相樑中午離開《風袖江山》的片場，到家的時間自然很早。

        他謝絕了劉張今晚接送他去執念酒吧，并在上樓的時候就將鬧鐘定在了16:30。

        臨近元旦，執念要準備跨年活動，他得好好地睡一覺，好完美地完成自己的打工事業。

        相少爺就是如此敬業，既然決定做了，就肯定要做到最好。

        豈料剛打開門，他就看見對面半·裸上身的薛兆和許悠，正肩并肩在窗臺前澆花，而且舉止非常親昵——許悠和個樹袋熊似的，只差掛在薛兆身上了。

        相樑：“……”

        情侶：“……”

        花：“……”

        還是薛兆開心地沖他招招手，嘿嘿笑說：“樑子今天回來挺早啊。”

        相樑嘆了口氣揣好鑰匙，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窗邊，擋著眼睛說：“兆哥，麻煩您穿件衣服，現在還是白天，我想感受一下陽光。”

        真是的。

        澆花穿個上衣很困難嗎？

        而且白天澆晚上澆，那花兒還生命力旺盛，也怪不容易的。

        許悠已經伸手撈過一旁的居家服扔在薛兆身上。

        “快穿上。”說著，她又對相樑笑說，“阿相，收工了？”

        “嗯，今天正式收工，休息幾天，元旦后再進組。”

        張韜給他介紹的那部戲，相樑只去看了眼選角導演，就直接憑臉接戲，又是一個二十天的拍攝合同，相少爺成功靠臉維持住了溫飽。

        畢竟前景演員，外形為先，況且要不是其他角色人選都定了，那位選角導演都打算和導演推薦，讓相樑直接去試男五號，一個臺詞不多的男主侍衛。

        不過沒等相樑如實坦白自己的臺詞還不行，選角導演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比男主長得好看太多了，人現在紅得很，指定不樂意被你搶風頭了。”

        “……”相樑覺得，如此心直口快的選角導演等做到今天，指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對面的許悠一臉的羨慕：“真好，我都快兩周沒開工了，阿相，有什么組訊消息，告訴姐啊。”

        相樑笑了：“姐，你是特約，我是前景，能拿到的組訊不一樣。”

        “我才剛考上特約。”說起這個來，許悠就有些不高興，“資歷淺，人家不認呢。”

        相樑知道她這幾天見組總不順，也不多說其他，只將劉張給自己的那張紙拿出來，半坐在窗臺上問：

        “有幾個品牌的線上店鋪，要挑人去拍視頻廣告，我看了，合作的導演還小有名氣，秦艾萊，談子謙，羅楠，價錢不高，拍攝三天，一天五千，姐有興趣不？”

        許悠眼睛頓時都亮起來，頓時兩只手都伸出窗戶了：“他們幾個人拍廣告？真的假的？欠錢品牌方好多錢啊他們？有有有！”

        這幾個導演中，秦、談二人是早就拿過獎的大導，而羅楠則是新生代導演中的領軍人物。

        這些人湊在一起給品牌拍線上網店的廣告，確實匪夷所思，但因為那幾個品牌也不小，所以有錢搞事情，也不一定。

        一旁的薛兆急忙抄著腰攔她：“你小心點兒，掉下去了。”

        “我的工作！”許悠人都趴在窗臺上了，伸長胳膊喊著。

        相樑被她逗笑了，將手中的信息疊成紙飛機，扔了過去：“姐，你適合演喜劇。”

        雖然兩樓之間三米的距離也不算太短，但相樑牌紙飛機，還是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對面的窗臺上。

        許悠美滋滋地打開，看著上面的條件，越看越覺得這哪兒是拍廣告的條件，根本就是沖著選主角去的。

        但她這人一貫不愛想多，只覺得有工作來了，又問相樑：“阿相去嗎？”

        相樑搖搖頭：“時間上有沖突，而且有臺詞要求的，我還不行。”

        許悠皺眉，很不贊同地給他打氣：“這孩子傻老實，廣告臺詞而已，會說話就行。就算不會，去見識見識也好，這么多大導呢。”

        相樑一笑：“我還是再練練吧。”

        許悠搖頭嘆氣：“傻孩子。”說完，在薛兆臉上親了一下，“親愛的，我去打電話問一下啊。”

        說完，抓著手機打電話。

        薛兆笑瞇瞇地看著女友的身影，扭身也坐在窗臺上，摸索著距離最近的一盆君子蘭的葉子，對相樑說：“謝啦樑子，虧你還想著她。”

        相樑靠著墻，晃著有些酸澀的肩膀：“這些天總吃許姐做的飯，挺不好意思的。”

        “什么話？上次流氓的事情要不是你，還不一定會怎么樣。”

        “……那兆哥高看我了，要不是我，那流氓會怎么樣確實不一定。”

        相樑說完，和薛兆對視一眼，雙雙笑出聲來。

        薛兆打量的目光帶上了層審視，只是相樑如今松弛得很，所以沒注意。

        “樑子，就算不能吃青春飯，但你們這一行，還是青春飯最好吃。磨演技不是你這當前景出張臉的磨法，浪費了。”

        “還沒本事，紅了才是真浪費。”相樑如實說。

        相少爺前世雖然有本事，但都沒用在演技上，雖然沒有人敢罵他，但他也見多了沒多大本事就爆紅的人轉型期的痛苦與尷尬。

        更有甚者，還火到轉型期，就因為翻車塌房之類的事情，從此沒有了機會。

        薛兆總覺得對面這個年輕的少年，好像能把許多事情都看透。

        因為姓相的原因嗎？可據他所知……

        他面上沒有表露，只頗為贊同地鼓掌：“講理！”

        二人又聊了會兒，相樑才說：“兆哥，我晚上還要去執念，先睡會兒了。”

        “你這是打工還是玩命？不累啊？休息一天也沒有什么。”

        “是打工，也是學點兒東西。”

        薛兆笑得有點兒諱莫如深，眉毛輕挑問他：“為了拍戲？”

        相樑不覺得此事值得隱瞞：“是啊，多學點兒，指不定用得上。”

        薛兆看著他：“……去吧去吧，我們也關窗，小點兒聲不吵你。”

        “謝了。”

        相樑說著，將窗簾拉上倒回到床上，閉上眼睛卻沒有絲毫困意，想了想，索性打開了微博，才忽然發現首頁有一條新動態。

        海城一般打星八十一：新戲，決定了。

        相樑微微一怔，內心不知為何，泛起一陣酸澀。

        他和他的距離，此時真的就像是一道鴻溝。

        他索性將手機扔到一旁，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

        對現在的他而言，夢中才會什么都有。

        “路路，你在干什么呢？”少女湊近短發女孩兒，看著她此刻的電腦界面，不由笑了，“又是他，叫什么來著？哦，相樑。”

        短發女孩兒就是現場小跟班的皮下，本名叫常路，自稱全網唯一相樑粉絲的人。

        而少女則是方九旗的粉絲，名叫張明月。

        “他的拍攝已經結束了，可惜我當時在拍其他場，沒來得及和他道別。”常路認真地將與相樑有關的所有視頻、照片單獨放在一個文件夾里，“我現在就希望后期剪輯多留他幾個鏡頭，到時候姐就發起一個尋找相樑的活動，他一定能紅。”

        張明月坐在她身邊，靠在她身上：“捧一個群演，片方會高興嗎？”

        “告訴你個消息哦，前幾天《風袖江山》的宣發來找我了，說要合作。我也說了，我不接額外合作，劇播，我直接幫他們搞熱度。”常路邊整理邊說。

        張明月抿嘴笑了：“你總這樣，不虧嗎？”

        常路看向她，和看自家傻孩子似的寵溺：“明月，我不差錢。還有之前錢辛的事情，我已經把他們得罪到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么還要來和我提合作？”

        張明月恍然，頓時為她擔心起來：“對哦，那怎么辦？你還是別理他們了。”

        常路笑了：“放心吧，姐追了這幾年劇組，有些事情早就學到了。”

        “嗯，你當心就好。”張明月性子溫柔，雖然追星愛刷劇，卻對那些事情根本不懂，便又問她，“方九旗的圖呢？”

        “整著呢整著呢，”常露撇嘴，“張大小姐的吩咐，我怎么敢不聽呢？”

        “謝謝路路，那我先去洗澡了。”張明月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去吧去吧。”常露嫌棄地擦了一下臉，擺擺手，卻在她進盥洗室后，極快速地打開了一個隱秘的網址。

        那是一個ftp空間，登陸的時候速度很慢，但當常露將近期拍到的包括君談在《風袖江山》劇組出現的視頻，打包上傳的時候，速度卻非常快。

        一顯示上傳成功，常露立刻退出登陸，還順帶手電腦的無線網都關了。

        她心跳得厲害，側耳聽門外沒有異常聲音，才松了口氣，又翻出網線來，用酒店的網線接口上網，繼續給張明月整理屬于方九旗的圖。

        不多時，她收到了一條來自“。”的信息。

        -已收到。

        常露吐出一口氣，笑了笑，眼底卻閃過寒光，但很快就斂起。

        她又打開了相樑的一張照片，看了一會兒，心情才好些了。

        這個新墻頭，有種能讓人神清氣爽的愉快力量。

        希望你不會再像他們一樣，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最終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方九旗，你什么意思？”

        這天晚上，從片場回來，剛洗完澡準備休息的方九旗，就接到了經紀人的狂怒電話。

        “是誰允許你接《次生》的？那是銀河星空的戲！”經紀人幾乎是對著聽筒咆哮出聲。

        方九旗將話筒拿離耳邊，揉著耳朵。

        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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