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年夜
直到經紀人咆哮的魔音貫耳結束之后,方九旗才將話筒拿近了些,也不生氣,只問:“為什么不能接呢?”
經紀人沒想到方九旗竟然揣著明白裝糊涂,更加光火了,再次咆哮道:“那是銀河星空的戲!”
方九旗再次將電話拿來,為了自己的耳朵著想,索性開了免提,貼墻倒立做一字馬,舒展自己的身體。
“這個理由說過了,但不成立。劇本,配置,投資,光哥,你總要說出個我不能接的理由。”
他的經紀人名叫趙天光,被問住了。
不能接的理由?
沒有理由。
《次生》的劇本是拿過四次最佳原創劇本的編劇涂靜的新作;導演是三奪最佳導演,兩獲最佳劇集,海外的獎都拿了個遍的大導石衛農;攝像班底則是以寫實風格著稱的新秀攝影左辛;武指團隊,都是為業內培養出了好多個武行、武術明星的楊俊團隊。
就連制片都是銀河星空副總監鄭成,專門負責內容產出部分的。
只是在演員選擇上,因為劇本設定年齡的原因,《次生》啟用了新人,或者方九旗這類年輕演員演員——有演技,但因為種種原因,不紅。
如此,就確保了資金集中于創作。
完全是奔著拿獎去的姿勢。
所以方九旗不能參與本片的原因是什么?
根本不是制作,純粹因為銀河星空的幕后老板,與君談一直不睦,你死我活的那種不睦。
君談旗下的黑白年華與銀河星空占了當今文娛領域三分之二的江山,兩家每年都會打擂臺,獎項上也殺得難解難分,甚至這一年出現在黑白年華出品影片的人,一定不可能出現在今年銀河星空出品的影片中的定律,反之亦然。
其他的影視公司共那三分之一的江山,但又有很多在股權上,與這兩家公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軒轅影視之輩。
所以每一個藝人都要認真處理與黑、銀兩家的關系,每一個粉絲都要搞清楚兩家公司的官司,每一個吃瓜路人,都愛死了兩家的難解難分。
但這其中一定不包括方九旗的。
因為君談才入行的方九旗,入行第一年就把銀河星空的ceo得罪了個透,那好感度,想詐尸都難。
那也是君談第一次給方九旗笑臉。
可現在,方九旗竟然繞過他去接了銀河星空的片子!
這根本就是打他的屁股君少的臉啊!
“方少,你是不是沒有睡醒?”經紀人雖然知道方九旗家世也不一般,但說話可沒有半點兒尊重,“君少如果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方九旗笑了,他換了個動作繼續拉筋:“他又不喜歡我,所以我接戲,為什么還要管他是否高興呢?”
“你——”趙天光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話,竟然無法反駁。
“我覺得《次生》很好,合同也已經簽了,我不想付違約金,就這樣。沒事的話,我先掛電話了。”方九旗說完,再不給他多話的機會,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他又倒立了一會兒,才壓制住了心中的怒火,翻身下來后打開微博。
首頁上,海城最佳龍套相的動態仍停留在之前的那個人物小傳上。
方九旗稍微有些意興闌珊的。
今天是他離組,他以為……他會在微博上,說一聲再見。
他胡思亂想著,刷新了幾次,總沒有新內容出來,再想想剛才經紀人的電話,突然又不高興起來,將手機扔到一邊,翻身躺下。
總有一天,他要把身邊的一切,統統換掉!
相樑對方九旗的憤怒,暫時一無所知,因為這幾天相少爺都在執念打工中。
執念酒吧分三層,一樓是喧鬧的大廳,二樓是喧鬧的卡座,三樓是不怎么喧鬧的包廂,按照樓層來分,客人等級也是逐漸提高的。
非金卡會員不能上二樓,非鉑金卡會員不能上三樓,除非同同等級的會員帶領,每名會員只能帶一人。
會員費用是相當可觀的,這就保證了二樓三樓的客人非富即貴。
不過在12月31日的晚上,等級界限會被打破,酒吧所有區域向所有客人開放,一起來進行跨年狂歡。
這也是酒吧一年中,最忙的夜之一。
負責二樓的相樑,在禮貌地拒絕了至少二十個問他要電話的男男女女的圍追堵截后,終于擠到了機器前,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襯衫,長出了一口氣開始下單四桌客人的需求后,又有人在后面拍了他一下。
“你好,請問您是……”
如今人人都是扯著嗓子在喊,雖然混亂,但聽見開頭相樑就知道后來他要說什么了。
長得優秀,有時也是一種負擔呢。在這樣的環境中,連相樑都忍不住自戀了一下。
“抱歉,已婚人士……”他端著職業的微笑回頭,才發現拍自己的人,竟然是花潯。
他不由愣了一下,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意外道:“花先生?”
在昏暗的燈光之下,花潯的那雙眼睛很明亮,就像發現了脆弱又美好的生命的孩子一般,帶著喜悅湊近他,卻又不得不在這樣的環境中,大聲說話說:“真的是你,相先生,原來你還記得我。”
他被擁擠的人群推了一下,踉蹌一步,相樑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等他站穩后又立刻放手,并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
他在,那君談很可能也在,如果君談在,那么方九旗……
而被這一擠的花潯,已經幾乎貼在了相樑的身上,他有些遲鈍地后退一步,旋即又后悔起來。
相樑沒有在意他糾結的動作,只很得體地說:“花先生還記得我,才讓我意外呢,先生是要點酒嗎?我給您下單?”
花潯搖晃著手中還剩半杯的血腥瑪麗,臉上帶著微醺后的醉意:“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客氣地和我說話?我們聊天好嗎?一起迎接新年。”
酒吧里很吵,因此哪怕花潯扯著嗓子說話,傳到相樑耳中的,依舊是不成文的斷斷續續。
但這斷斷續續的內容,已經足夠相樑迷惑地皺起了眉頭:“先生,您是不是醉了?君先生也在嗎?”
一起迎接新年?他現在這服務員的模樣,還不明顯嗎?
他可是正經的打工人,面對工作很嚴肅的!
花潯在他提到君談的時候,眼神閃過不易查詢的黯然。
是啊,君談,人人都怕他,人人都將自己和他,連在一起。
可他今晚,不在。
也幸好不在。
他想著,笑著湊近一步看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在其中尋找些什么,又有些因為尋找不到的失落感。
“你的眼睛,真好看……”花潯喃喃說著,抬手想要去摸他的眼睛,去描畫他眼睛的形狀。
有些像他,但又不是他。
這個動作,曖昧又親昵。
相樑心中警鈴大作,立刻身體后仰,腰卡在了點單臺上,呈現了一個扭曲的弧度:“花先生,您真的醉了,您一個人來的嗎?需要我找人送您過去嗎?”
他不是那種討厭肢體接觸的人,前世朋友之間,抱一抱拉拉手都不要緊,但家教讓他對社交的界限感非常在意。
花潯于自己而言只是認識的陌生人,所以他此刻的親密動作,打破了相樑劃定的社交界限,讓他感到極為不適。
他啊,可是已婚人士呢!
花潯感受到他的逃避,手懸在空中,而后失落地垂下,目光垂下,睫毛微微顫動著,但身體依舊貼在他身上,側過頭看他空蕩蕩的十指,笑著調侃:“已婚人士?嗯?”
相樑一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花先生,您真的醉了。”
強調第三次了。
花潯失望地搖搖頭。
他終究不是他。
“沒事了,不耽誤你工作。”花潯終于后退一步,拉開了他們的距離,“有機會,請我喝一杯吧。”
他說完,終于端著酒杯離開,去了三樓。
相樑沒有多想花潯的不尋常,只是他剛呼出一口氣,就見一個人靠在欄桿處,品著手中的莫吉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方九旗。
相樑當下就覺得腦子嗡嗡作響,拼命回憶剛才種種,那句“監控為證,真的是他先湊過來的!”的話就在嘴邊,到底因為人來人往的人太多,太過嘈雜而沒有說出口。
相少爺只能尷尬地沖他搖搖手,方九旗卻抿著嘴,緩緩轉過身去,趴在玻璃圍欄上看著樓下的吧臺。
繼續,相樑頭疼得很。
有些難辦啊。
他吐出一口氣,忽然有了主意,匆匆跑下一樓,來到了吧臺處。
調酒師jerry和他的兩個同事都在調酒,吧臺附近人更多,相樑出現的,好幾個女孩子與幾個男孩子,都對著他的那張臉,發出了不約而同的驚呼。
“怎么了?”jerry身為相樑如今的師父,將一杯酒送到女孩子們面前,才問他。
“jerry哥,我想親自調一杯,可以嗎?”相樑湊近他,高聲喊著問問。
jerry已經明白了,用一種看好大兒的眼神看他:“送人?”
“嗯。”
“一見鐘情?”
“算是。”相樑笑說。
從三歲起的竹馬成雙,自然可以算一見鐘情。
jerry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進來:“想調什么?”
“萬有引力。”相樑活動了一下手指,回答。
“好選擇,我去給你拿冰球。”jerry說著,讓了位置給他。
伏特加,朗姆酒,草莓利口,檸檬……
相樑調酒時候的動作舒展又干脆,與他的外貌搭配得極好,很是賞心悅目,因此他的每一個動作做完,吧臺前坐著的人們都會發出一陣陣的喝彩聲。
給他,也是給這個快樂的夜。
鮮紅色的液體帶著火焰倒入了酒杯之中,杯口放上一個冰球后,酒杯中便有煙流在冰球與酒面之間流轉,一如它的名字一樣:
萬有引力。
“哦哦哦哦!成功了!”吧臺附近的人又一陣鼓掌叫好,給喧鬧的酒吧又增了份不一樣的熱鬧。
相樑沖他們揮手致意,端著酒杯匆匆回到二樓。
方九旗依舊靠在玻璃圍欄上,手中的酒杯已經空了。
相樑篤定,他看見了剛才他調酒時候的一切。
“先生,”他仿佛不認識方九旗似的,將手中的酒遞給他,用初識才會有的恭維語氣說,“您的酒,萬有引力。”
就像你我一樣,注定被吸引。
方九旗笑了,也像初識的人那樣,客氣地接過來,臉上帶著些被昏暗隱藏的紅暈。
他接過來:“謝謝。”
“觀賞性的酒,不要貪杯哦。”相樑喊了一句,便退到了一邊。
方九旗看著酒杯慢慢流淌下的煙霧,眼神中帶著笑意。
午夜,零點鐘聲敲響,相樑和他的方九旗在書中的世界,跨過了他的第一年。
慶祝聲,叫喊聲,音樂聲,酒瓶開啟的聲音都混作一團。
只剩熱鬧與快樂。
喧鬧中,方九旗拉了一下相樑的衣襟。
他回頭看他。
對方的話與所有人的一樣,揉雜進環境中,讓人無法分辨,相樑只來得及看清他的口型,以及掉進酒杯中的冰球,就被忽然舞動的人群,擠開了。
但相樑已經知道方九旗在那一刻,對他說了什么。
“小樑哥,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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