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

        剛剛坐下的南南，被麥艾久媽媽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著實嚇得不輕。南南理了理裙擺和心情，臉上綻出笑，小聲地詢問：“阿姨，你認錯人了吧？我們有見過面？”

        “沒有。”麥媽媽干脆地否認。

        “那您怎么這么說？”南南疑惑。

        “你和阿久是小學同學嘛。”

        南南點頭：“是啊，采訪您之前，麥艾久同學應該詳細介紹了我的身份。”

        麥媽媽沒有理，她自說自話：“五年級那年開家長會，得到最多獎的就是你和阿久。那天我坐在第二排，你媽媽坐在第三排，腿上壓著一堆獎狀，滔滔不絕地向兩邊的人細數夸耀，你自小到大，所有值得她驕傲的小事，沒有遺漏一件。”

        南南幸福地笑著，又感到兩分不好意思，于是低下頭。南南沒有質疑，因為這太是媽媽的作風了。

        麥媽媽忽然感慨：“我就不記得，我一直太忙了，不記得阿久任何一件閃光的小事。”

        南南見她神色憂哀，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她轉移話題：“阿姨，今天不聊往事，只談那個女孩。”

        麥媽媽依然沒有理南南，她沉浸在自己的講述節奏中：“我聽得很仔細很入神，連刑老師喊我上臺演講，都沒聽到，幸虧別人提醒。從那些故事中，我能聽出，你的性格和我很像，要強，我很欣賞。”

        南南說了句謝謝。

        “我們那個年代遠不如現在開放，當個女強人很難，當女強人背后的男人也很難。”麥媽媽回憶著。

        南南想再次打斷麥媽媽，告訴她，如今也不容易。可見麥媽媽深陷回憶，難以自拔，南南只能把話咽回，由著她說下去。

        “總之，他在背后默默給了我許多支持。”

        一陣沉默。

        麥媽媽看向南南：“你喜歡阿久？”

        麥媽媽問得突兀且直白。

        南南一下子傻了。

        “昨晚，我看見你和阿久坐在一條長凳上。”

        第一反應是羞澀。羞澀完，這次南南沒有低頭，相反，她迎著麥媽媽射來的兩束目光，坦蕩蕩地點了頭。

        麥媽媽輕輕嘆氣：“雖然阿姨喜歡你，但阿姨必須得說，可惜，你們倆并不適合。”

        正奮筆疾書的南南，愣住。

        “阿久的性子完全傳了我，也非常要強，一旦認定一件事，一定會鍥而不舍地進行下去，對于另一半，他更需要的是默默的長久陪伴。”鋪陳了半天，麥媽媽終于將話題引入正軌。

        南南明亮的眸子暗了，她的言語里不免沾帶泄氣的痕跡：“所以，您是說，那個陸抱冰的女孩子，是這種性格的人。”

        麥媽媽很肯定：“是。所以阿久覺著自己找到了，只是一時散落，不知去向而已。”

        麥艾久只是和別人不太一樣而已。這句話麥媽媽依然耿耿于懷。

        聽到那句話的麥媽媽，無比震驚。從前，只有麥艾久的爸爸對她說過這句話，可麥媽媽能將其理解為父子親情。可相同的話竟然會從一個普通的同學口中蹦出，她比自己這個當媽媽的還要了解并信任兒子。

        告別麥媽媽。從麥家出來后，南南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難受。她不斷更變自己雙手插口袋的姿勢，總沒有順心如意的。

        采訪麥媽媽之前的南南，更多的是以一種看客的視角，看待麥艾久的這份等待，不抱以真實情感。南南像在讀一本感人的小說，或是曾經寫過的自轉，也許其中的情節異常吸引人，吸引自己的感情不斷投入，但小說終究只是小說而已。只須把書本合上，它與外界的連接瞬時切斷，再崎嶇翻涌的內心，都將回歸水清波寧。

        正是基于這樣的心理預期，那一天，南南才會以那樣輕佻的態度，狂妄自大地試圖瓦解麥艾久的堅持，并且竟然相信大概率會成功。盡管麥艾久毫不猶豫給了回擊，但南南深陷自己誤判的泥潭不可自拔，并未收手。

        但是南南錯了，她完全低估了麥艾久的感情。她再不能，如她本該扮演的傾聽者般冷靜，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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