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外婆去世
搶救室外一片哭泣。
在醫生正式宣布外婆搶救失敗之后。
依照外婆生前的囑咐,舅舅將外婆的遺體運到鄉下的祖屋里,外婆的棺木早就備好了,就擱在閣樓上,抬下來,清了灰塵,立馬能用。
喪禮前的那晚,消蹤匿跡一年多的爸爸,不知從哪得到了喪訊,竟然也厚著臉皮來參加,還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是合法的女婿,出錢出力義不容辭,沒有人能剝奪他盡孝的機會。
俗話說惡人有惡報。爸爸帶著那個女大學生跑了以后,按照世俗的劇情邏輯,剛得新歡,爸爸必然會沉溺于酒色之中,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再顧不了其它,日子一長,身體漸虛,免不了財色兩空的凄涼下場。
然而現實的發展,常常并不參考約定的劇情。跑到外地后,爸爸不僅沒有敗落,反倒不知道從哪尋到了做生意的好門路,一番操作,結結實實賺了一大筆。
媽媽想把他攆走,爸爸眼疾嘴快,見媽媽的神色難看,立刻和舅舅說,喪禮的全部費用由他包了,舅舅不必花一分錢。
舅舅舅媽兩口子嘴臉露出奉承的笑意,抱冰母女知道,人攆不走了。
喪禮結束以后,抱冰母女稍微打聽便弄明白來龍去脈,幕后兇手果然是舅舅。她們母女兩人回來大概九個月后,舅舅背地里就開始和爸爸一直互通消息。
院子里掛滿白布,樂隊一齊演奏著喪樂,響聲震天,喪禮很隆重,村子的老人都夸贊外婆有福氣,兒女有孝心,舅舅舅媽臉上十分有面。
遠近鄰居,親朋好友,凡是沾親帶故的,紛紛前來吊唁,從早到晚,絡繹不絕。
一所算不得很大的鄉村小院,擠得滿滿當當,也成了舅舅舅媽和爸爸三個人合力表演的舞臺。
舅舅穿著喪服,眼角帶淚,來一位客,單腿下跪,抓住他的手臂使勁地搖,極力彰顯悲痛。
舅媽也巾幗不讓須眉,尤其在面對外婆娘家的那幫侄子時,舅媽更是聲情并茂,聲淚俱下。她顫微微地站在那群人面前,抹著眼淚,哭到渾身發抖,嘴里訴說著自己的悲傷,不時哀傷地望向擺在正廳里的棺材。
“老人家臨終前可受了大罪,大口大口吸氣,脖子像被誰的大手掐住了”
“那聲音粗的,實在叫人心疼”
“我們當兒子兒媳的,真是沒用,臨了根本幫不了她”
娘家的那些侄子侄孫聽后,個個忍不住唉聲嘆氣。
即便隔著那么遠,跪在靈堂里的抱冰,依舊清晰地聽到舅媽一句又一句,一出又一出假模假樣的哭戲。
爸爸忽然現身散煙,大家瞥見他,個個露出厭惡神色,舅舅挺身而出幫爸爸打圓場,在了解到爸爸混得人模狗樣,錢包鼓鼓之后,大家的臉色又和緩不少,摒棄悲傷和嫌棄,開始打聽爸爸是什么門路。
一片吵鬧中,抱冰靜靜地完成任務,客人燒香致禮,她跪拜還禮。偶然間抱冰瞥見坐在廊下的媽媽,正獨自出神,陽光下,雙鬢生出幾根白發。
那天火車上許下的誓言,于心頭的烙印再次加深。
三天喪事結束。不知道什么原因,抱冰竟然有些急迫地想要返校。
經過窗邊,看到麥艾久一如往常地安靜坐在那,目光空洞,抱冰頓覺踏實許多。抱冰有那么點窺視到了謎語的答案,她是想見麥艾久了。
抱冰快快坐下,急著向麥艾久打招呼:“你好,老同學,幾天不見,一切都好。”
“連著消失三天,我還想你去了哪,是不是又轉走了,會不會回來?后來一打聽,原來是你姥姥走了。”
“哪能轉啊,轉回去干嘛呢。”麥艾久的話使抱冰想起了爸爸,不免傷感。
“一切還好吧?”
“還算好吧,畢竟心底早就接受這一天的到來了。”話雖如此,抱冰仍是看得出的悲戚。
“葬在了西丘塔墓地?”麥艾久問。
“咦,你怎么知道?”抱冰驚到。
“這里的大墓地主要就三個,西片的人大多往西丘塔埋,我爸爸也葬在了那。”麥艾久解釋。
“哦,原來如此。”抱冰恍然大悟。
上課鈴聲響起,兩人終止交談。
下晚自習。
同學們收拾書本,陸續離開。
抱冰和麥艾久兩人都不喜擠鬧,習慣遲十五分鐘,等別人差不多走光,才動身。
顯然麥艾久比抱冰更不喜擠鬧,他總比抱冰慢一步。
今天也一樣,抱冰往包里胡亂塞了兩本書,便向麥艾久揮手再見。
但麥艾久很快追了上來。
兩人從車棚里取了車,騎到街上后,麥艾久稀罕地先張口。
“這個周末不去湖邊畫畫了,去別的地方吧。”
“行啊,你有什么好的去處?”
“西丘塔。”
啊?抱冰嚇了一跳。
麥艾久補充解釋:“周末是九月九,我爸爸的忌日是九月十二,周三,我怕那天學校組織模擬考試,去不了,想提前去祭拜。正好九月九是重陽節,你也順便去看看你姥姥吧。”
“哦,這樣。”抱冰明白:“好啊,去吧。”
周末,迫近約定的時間。可是帶什么去呢?抱冰在屋里急得轉了許多圈,她看到陽臺上擺著一排塑料小花盆,栽種著各式綠植,抱冰想到了什么,哀傷襲過,于是拿起一盆。
抱冰如往常一樣在西邊的小道上等著麥艾久。有些無聊,抱冰便仰著頭。柳枝直直地豎垂在空中,仿佛一串串星星。
抱冰正出神,忽然聽到腳步聲,抱冰轉身,恰好看見麥艾久走來,他穿過斑駁的樹影,明亮的陽光落在嫩細的柳葉上,濺起輕輕的朦朧的綠色,撲到臉上,將五官容貌甚至發尖,都映照得明亮耀眼。他的手里拿著個小手電筒。
抱冰想起那幅畫,畫里的男人拿著手電筒,也許手電筒于他而言有著某種特別意義。
兩人并排走著。
“每次來看你爸爸,都帶手電筒?”抱冰輕聲問。
麥艾久點頭。
抱冰張張嘴,想說什么又吞咽回去。
到了西丘塔。
麥艾久爸爸的墓地在前排,于是兩人先去那。
墓前,麥艾久雙掌合攏,閉眼祈禱。
抱冰什么都沒有做,她只安靜地站著,她看了眼墓碑上的年紀,四十三歲。
還年輕啊,抱冰心里感慨。
再看他的照片,眉宇間和麥艾久七分相似。
祈禱完,麥艾久正要將手電筒放在碑前。
“不會被偷嗎?”抱冰憋了一路,在這一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反正隔三天再來,就沒有了。”麥艾久變相地承認。
“這樣吧,不如,以后祈禱完,我們把東西交換一下吧,既遂了愿,又不會便宜別人。”
麥艾久愣了愣,卻還是同意了。
抱冰便把花盆給了麥艾久,麥艾久也將手電筒給了抱冰。
那一刻,他們還不清楚,他們交換的不僅僅是簡單的兩樣物品,還有彼此的依賴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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