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桂警官，自從你當了警察，我就覺得見你一面實在是太難了，我都不記得距離我們上一次見面，有多久了？”趙欽狀似不在意地說道。

        “25天。”桂河回答，“上次見面是警局，你因特大走私案被調查，我回歸本來身份。”

        “哦？有這么久了嗎？”趙欽挑眉，“我事情太多，不太記得了。”

        “對了，你身體還好吧？”趙欽輕慢地問道，“車禍后遺癥好了嗎？我聽到你出車禍時，可嚇壞了。”趙欽明晃晃露出一口大白牙，臉上似譏諷似關心。

        “多虧了您的關照。”桂河連連點頭，臉上不見絲毫怒意。

        趙欽說：“我偶爾會思考一個問題，人們為什么會喜歡英雄呢？人們喜歡英雄卻不愿自己英勇犧牲成為英雄，就像葉公喜歡想象中的龍卻害怕見到真龍一般可笑，就像人們喜歡冒險挑戰卻看不清自己的極限一般愚蠢。可問題是，一旦當人拎不清自己的分寸時，就會落得飛蛾撲火的下場，面對燭火奮不顧身，然后，beng~~~，粉身碎骨，飛灰湮滅！”

        桂河八風不動，眉眼舒展：“哦，我倒覺得飛蛾撲火很美，大約是對飛蛾殉道朝圣一般的死亡很崇敬吧。”

        “哦，對了，趙總，我有個問題十分好奇，能不能問問您？”桂河一臉八卦。

        “問。”趙欽神色淡漠。

        “事到如今，你還有閑心來監獄看望給你惹事的前助理？”桂河滿懷疑惑地問道，“牽扯進特大走私案……您公司的大小股東人心還穩嗎？您的股民安撫好了嗎？我們警局里都說您這次危險了。”

        “我們警方一直當您是守法公民、納稅大戶，好好保護著您的安危，可您一次次牽扯進違法犯罪的案子里，這很難不讓人懷疑您的立場啊。”桂河十分隨意地說出警方對趙欽的懷疑。

        “如果這樣您的弱點暴露，被大小股東拉下水，那您就不再是上市公司的實權總裁，而會變成空架子。依我看，這個未來好像離您很近呢。”桂河臉上帶笑，輕聲說道。

        趙欽一臉面無表情，好似聽到了，又好似什么都沒聽到。

        “啊……”趙欽狀似意外地說道，“我都不知道桂警官這么關心我。不過，我得告訴一個事實，你臥底在我身邊當助理，卑躬屈膝地侍奉我，最后才抓捕了一個江寧。你通過鴻遠集團得到的功勞只有江寧一人，不能再多了。”說完，趙欽輕輕撫平了自己西裝上微不可見的褶皺，準備轉身離開。

        “那看在我那么盡心服侍您的份兒上，我能再拜托您一件事嗎？”桂河出言阻攔趙欽離開的腳步。

        趙欽轉身，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可笑的神情，他大笑出聲，“桂警官，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的臉皮這么厚？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只是個大權不穩的總裁……”

        “啊……這樣啊，您的位子都不穩了，我拜托您確實有點不厚道啊。”桂河撓撓頭，好似才反應過來一般，“您是總裁，我是警察，因眺望的方向不同，未來的路不能再一起走下去，看來，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啊。”

        桂河收起了嬉皮笑臉，一臉嚴肅地說道，“仗著金錢目中無人的，像你的前助理江寧一樣目無法紀的敗類，滿大街都是，說不定我眼前也有一個。”桂河意有所指的看向趙欽。

        沒錯，敗類就是你，趙欽。

        “鴻遠集團的二號人物？無所不能的富豪？笑死我了。就憑手中的錢，怎么敢看輕犧牲生命的英雄？”桂河一臉認真地說道，“你能承擔看輕英雄們的后果嗎？說出這份言論，你能獨善其身嗎？”

        “這一刻你給我牢牢記住，你嘲笑英雄的這個時間。”隨即，桂河臉上堆滿笑，“我們會再見面的，趙總。”說完，轉身離開。

        趙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好似想明白了什么，發出一聲嘲笑，然后也轉身離開。

        桂河離開辦公區，回到管制區的操場上，看著圍墻外的天空，微微瞇起眼睛，心中有了點思量。

        這時，周揚不知道什么時候竄到他身邊，見他發呆便出聲詢問：“看什么呢？是不是突然覺得四面電網高墻圍起來的這點藍天，看起來特別有詩意？”

        桂河懶得搭理周揚的調侃，沒回頭看他，而是問他：“你也出來了？”

        “透口氣。”周揚低頭，飛起一腳踹遠了地上的小土塊，“江寧嘴緊如蚌殼，怎么撬都撬不開，搞得我十分火大。說實話，江寧應該是我見過的嘴最嚴的犯罪分子了，再這么磨下去，我都忍不住我羞羞的鐵拳了。”

        “你這是要打人？”不怕挨處分的嗎？

        “沒有！嘴炮，嘴炮！我就不能過過嘴癮？！”周揚個性直率開朗，早就看江寧那副蚌殼樣不順眼，加上江寧牽涉進那么大的案子，看江寧又加一層不順眼，再加上以前周揚臥底在江寧身邊充大款時看江寧揮金如土的生活，仇富買不起手辦的他看江寧更不順眼了！所以，為了遏制自己的仇富心，周揚選擇從審訊室出來清醒清醒。

        “周揚，我剛剛看到了趙欽，有沒有興趣看看趙總的到訪記錄？”桂河挑眉詢問。

        周揚磨蹭地面的腳一頓，立馬抬起頭，臉上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

        兩人喊了吳隊長，一起去了監獄辦公區，吳隊長和監獄領導進行了一番友好交流，三人就獲得了查看監獄到訪記錄的資格。

        公安、監獄一個系統，自己人嘛，吳隊長的面子，監獄領導還是要賣的。

        趙欽的探監記錄就一條，就是江寧的媽媽王愛枝來監獄探望江寧的那一天，再就是今天了。

        三人看著那兩條探監記錄，對視一眼，眼中的驚喜掩都掩不住。

        電腦屏幕上顯示，趙欽的第一條探監記錄，時間僅僅有五分鐘，也就是和江寧說幾句話的功夫。可是，今天的探監申請在桂河三人之后，算算三人審訊江寧的時間，趙欽已經在監獄外等了超過三個小時，這就很有意思了。

        每一個成功的商人都知道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金錢。趙總把持著巨大的上市公司，時間這么不值錢的嗎？

        桂河往下翻，發現就在剛剛，趙欽取消了探監申請。

        看來，趙欽這是發現了江寧被桂河三人審訊的事情，決定放棄探監的想法。

        “很奇怪啊。”吳隊長摸摸自己的下巴，扭頭看了桂河一眼。

        “趙欽為了見給自己惹了天大麻煩的前助理江寧，愿意等這么久……你說，會不會是趙欽有一定要見江寧的理由，而這個理由，我們還沒有挖出來？”周揚說出了兩人的心聲。趙欽幾次三番牽扯進江寧的案子中，本來就值得懷疑，現在更值得懷疑了。

        “呵呵呵……”桂河冷笑，隨即說出自己的想法，“老板等了三小時一定要見給自己惹麻煩的前助理，總不會是為了給前助理脫罪……資本家有這么溫情脈脈嗎？不是為了脫罪，那就是為了封口！不過，趙欽的運氣顯然有點不好，你看，他申請探視江寧的時間，就比我們晚了十分鐘，偏偏就是這十分鐘，讓我們先提審了江寧。”

        這十分鐘的時間差，不但讓趙欽今天見不到江寧，也讓桂河他們對趙欽探望江寧的目的給猜了個正著。要不是今天提審江寧，誰知道趙欽又會怎么威脅江寧閉嘴？

        周揚心中無語，趙欽遇到你，確實是運氣不好。

        “這也說明了，江寧身上真的有值得趙欽親自來探監的東西。”桂河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笑得周揚大冬天都要嚇出一身雞皮疙瘩，“要不然，趙欽不會在這個時間浪費三小時探監。公司根基不穩，總裁就來看犯罪的前助理，這風險很大啊。”

        投資課上有講，巨大的風險往往伴隨著巨額的投資回報，風險有多大，說明背后的投資有多大。

        “趙欽絕對想不到那天那場車禍不但沒有讓我變成英雄，反而惹急了警方，讓我發現了撞車人王愛枝與江寧的親屬關系，這就反映了……”

        警方自從發現了王愛枝與江寧之間的關系，就確定這次車禍不簡單，攻擊目標是桂河。只是為了安撫人心，誤導幕后主使，警方沒有對外公布案情。

        “反映了？”周揚的臉上有一絲疑惑，而吳隊長卻帶上了笑意。

        “反映了咱們查江寧是查對了，我們押對寶了。我們逮捕江寧太過迅速，有些事情趙欽肯定還沒來得及交代，而通過律師又不安全……只要今天能撬開江寧的嘴，他趙欽肯定要和江寧一起吃國家免費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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