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防御核心(二)
正如奉西洲所說,當兩人位置接近防御核心時,他果然感受到了從法器內部傳來的魔力連接,如同一根無形的牽引似的為他指引位置。
等確定了具體位置,再搜尋這件核心就不向剛才那樣似的大海撈針。奉西洲再次確定好方向,兩人沿著焦土上一條少有經過的道路前行,只一會兒便已經能夠在視野盡頭看到那件目標法器的影子。
那是一件半人高的金屬圓球,被固定在地面的圓球只需要注入魔力便能觸發防御,用以抵擋外部的襲擊。長時間放置在焦土環境下,圓球的金屬外殼有些燒焦似的黒痕,在奉西洲這個制作者前正向外散發著不穩定的魔力。
符燦自然也認識那件自己和奉西洲合力制作的法器,說是“合力”,雖然那不過也只是年少的自己跟在洲哥身邊搗亂的經歷罷了。
但哪怕只是回憶自己是怎樣在洲哥身邊,幫他拿所需要的材料,纏著人給自己講解那些復雜的法陣的作用,符燦就忍不住微笑著,看著眼前這件核心總有種懷念的感覺。
雖然那些洲哥講過的復雜的術語他早就已經淡忘,但對方專注時讓自己悸動的眉眼卻始終無法讓他忘記。
“還好,雖然受到了焦土的侵蝕,但僅僅只是表面被污染了。”在檢查完防御核心之后,奉西洲算是松了一口氣,他的手指在那枚圓球的外殼上敲打幾下,讓法器的外殼輕微顫動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防御核心與其他法器不同,與生俱來的防御屬性讓其在應對侵蝕方面本身就有一定抗性。只要焦土侵蝕沒有深入核心內部最重要的法陣,就不會動搖法器的根本。
但被固定在地表的核心拆卸起來也更為麻煩,奉西洲需要先拆除掉核心表面的外殼——原本這對于是制作者并且精通結構的奉西洲而言并非什么難事,但當時慌忙之間布下法器,法咒在混亂間彼此交錯,給拆除工作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我需要一些時間。”奉西洲抬眼看了看站在身邊的符燦,對方顯然只一個眼神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圈圈波浪似的魔力由內向外散開。
符燦以這樣的方式感知周圍正在靠近的惡魂,原本這處區域生成的惡魂在兩人趕來的時候一路就已經斬除了不少,但架不住外界仍有源源不斷的感受到生者氣息的惡魂向此趕來。
為了避免奉西洲的行動受到打擾,符燦需要主動出擊,趕在敵人到達前消除掉一切可能的干擾。
符燦鎖定了正北方向正在生成的一只小型惡魂,外表上似乎像一只人畜無害的灰毛小兔子,但從魔力波動上判斷,那是一個棘手的對手。
依靠移動咒加速前進,周圍的荒原不斷消失在視野之外,符燦最后停在了一片凹地邊緣。他借助高地不平的地形作為掩護,只見視野正中那只惡魂在他趕來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發育,渾身泛灰的顏色只帶給人不祥的感覺。
符燦借助法咒隱去自己的氣息,尋找方向一擊必殺,準備在速戰速決之后趕緊回到洲哥身邊去。
但那只惡魂在完成發育的一瞬間便鎖定了更遠處奉西洲散發出的魔力——在需要集中注意拆卸法器的時候,他無法再分出魔力向外界屏蔽自身氣息,正是如此才更容易成為針對對象。
灰色的毛兔子眨巴著它一雙小小的紅色遠遠眺望奉西洲的方向,看似人畜無害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危險的潛力。
符燦手中已有一個法咒蓄勢待發,正當他已經瞄準那只身形較小的惡魂時,卻眼前一花,發現對方竟然已向奉西洲的位置沖去。
竟然是擅長速度的惡魂,符燦皺了皺眉,想想化形成兔子一類的惡魂擅長速度也并非是什么怪事。
但他自然不能讓對方近身到洲哥的面前,更不能讓這個小東西破壞洲哥的工作,于是符燦以一個移動咒閃身到惡魂移動路線的正前方。手上凝聚而成的魔力直入惡魂的命門,他神色一凜,尖銳如刃的魔力直直挑開惡魂表面的絨毛。
掙扎的惡魂試圖晃動身體想要掙脫束縛,但這些動作僅僅是讓它的傷口開裂得更加嚴重。
那畢竟不是一只真正的兔子,哪怕在額頭上破開一個洞也不會流出任何血液,反而是暴露出一塊漆黑的內里,源源不斷地吸取著焦土侵蝕的力量。
符燦接連將凜冽的魔力順著破口灌進惡魂體內,在焦土執行任務豐富的經驗讓他已經很熟悉在各種情況下處理惡魂。雖然這只擅長速度的惡魂在他人看來可能比較棘手,但符燦深知只要控制住它的行動,其余便不足為據。
眼看掙脫無望的惡魂氣勢逐漸衰弱下去,頭頂光芒一閃,正是符燦以一道攻擊法咒給了它最后一擊。
但那道攻擊在惡魂體內炸開的瞬間,惡魂卻搶先一步以自爆自我終結——這些非人且沒有思想的怪物自然不是抱著報復的心態自我毀滅,而是想把眼前的人拉下水一起成為焦土的養料。
死亡的惡魂在自爆時蕩漾開的魔力直接影響到符燦的精神世界,對于普通人來說惡魂這最后一擊自然是威脅不小,但符燦深知焦土的危險,自他踏進焦土時就已經用魔力做好全身防備,現在這樣的攻擊對他并不太大影響。
但這畢竟是惡魂拼盡全力的精神攻擊,哪怕是有魔力防護也仍然引起了精神世界不小的震動。
這震動讓符燦一下就陷入過去的回憶當中。
他就像是被誰打開第三人稱視角似的,自上而下俯瞰著焦土,他眼前仍是一片荒涼的焦土,視線卻如觀看舊照片似的泛起些許灰黃。
符燦聽到連續不斷的法咒劃破空氣銳利的呼嘯聲,倒地的惡魂在死亡前的瞬間炸開試圖沖破護身的屏障,前仆后繼倒下的惡魂灰飛煙滅,留下一地被法咒沖擊過的焦痕。
厚實的屏障暫時還沒有因為大量惡魂的沖撞而產生裂痕,但誰都知道再這樣繼續下去,這是遲早的事情。
符燦看到他的洲哥渾身是血地倒在一位少年的懷里,而那位少年雖然已是強弩之末,卻仍強撐著精神不敢松懈。他不知道半人高的防御核心形成的屏障是否能堅持到援軍到來,卻已經想好了如果陷入無人支援境地的時候如何帶著洲哥共同赴死。
符燦想起來了,這是他不愿提起的那段經歷,百年不遇的惡魂爆發在焦土邊緣區全面發作,人類安全區四個方向同時受敵打得人類一個措手不及。
他原本應該待在驅魔人協會里做后勤工作,還作為學徒的他本是完全不用接觸危險的焦土。但符燦執意要調到前線,他以為自己不同,在洲哥的指導下至少在焦土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結果卻是他帶著昏迷的洲哥一起陷入無人救援的困境。
符燦記得那時候自己發現洲哥時,對方已經隱隱有失血過多的前兆,在用盡魔力打開防御核心后便失去意識。
他記得自己是多么無助地和洲哥一起躲在防御屏障之下等待救援,唯一能做的便是向協會不停地發回自己的位置,其余只剩下聽天由命的無力。
他太弱小了,符燦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這一點。
……太弱了,所以沒辦法把洲哥救走,所以才只能聽天由命把兩個人的命運交給虛無縹緲的希望。
符燦還清晰地記得那種懊惱和悔恨感。
好在命運沒有徹底拋棄他們兩人,焦土沒有時間變化,在不知道過去多少時間之后,意識恍惚的符燦終于聽到不遠處傳來的人聲。
他僅能夠分辨出來人中有喬禾前輩——對方竟然會親自來焦土救人,想必是為了救走協會更為倚重的洲哥,而自己不過只是被順帶發現的罷了。
現實焦土里的熱風拂過符燦的臉龐,讓他終于恢復了一些神志。
那些慘痛的記憶他似乎還歷歷在目,哪怕之后是他和洲哥一起被救回驅魔人協會,也仍然無法讓他抹去自己仍然需要別人保護的陰影。
喬禾前輩在之后并沒有責罰符燦的擅離職守,恐怕是看在了他不斷往協會傳回坐標為救援提供指引,再加上符燦本人當時受到了不小的焦土侵蝕,可憐巴巴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實在讓人不忍心。
但喬禾仍然是把符燦臭罵了一頓——當然是故意避開了奉西洲的,否則那家伙要是知道喬禾罵了他的寶貝弟弟,可能會從病床上跳起來和人拼命。
“你知道奉西洲這次執行的是什么任務嗎?”喬禾神色不善,實在很難看到他如此嚴肅的時候。
符燦搖了搖頭,他只知道洲哥執行的是非常危險的任務。
直到那時他才從喬禾的口中得知洲哥在這次災難爆發時完成了一項多么危險的工作,以一己之力將一個方向上爆發的惡魂集中到自己周圍,以身作誘餌為協會的整體行動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但符燦卻想的是,為什么只讓洲哥一個人去執行這么危險的任務。
“因為只有他能夠勝任。”
符燦聽懂了喬禾前輩話里的含義。
——因為其他人太弱了,所以只能讓洲哥以身犯險。
——符燦也是弱者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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