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防御核心(一)
奉西洲是有潔癖的。
或許正是因為無法忍受焦土上的污穢,才讓他練就這一身出眾的才能。
——進出焦土,不染上半點塵埃。
奉西洲和符燦一起越過安全的人類居住區,在與焦土接壤的邊界處停了下來。奉西洲不必依靠地圖也能判定焦土的方向,這是他經年來累積的才能。
“你看到了嗎,遠處那個太陽升起的位置,就是西方。”
奉西洲指的位置是焦土中心的方向,那原本是一片沒有光亮的永夜之地,但偏偏不知是哪位才絕出眾的驅魔人在天上放了一顆巨大的照明光源,不僅照亮了焦土中心方寸的土地,更是給予了驅魔人在焦土尋找方向的路標。
所以雖然那顆照明的光源被驅魔人們稱作“太陽”,但誰也不知道這顆如晨星一般暗淡的光亮還能堅持多久。
奉西洲并不缺乏進出焦土區的經驗,他很強,曾經,一匹孤狼似的在焦土如銳利的長劍一般直入中心。他仗著自己的強悍便習慣了單槍匹馬的作戰,在人前他冠冕堂皇地說是因為節約資源,按照他一貫對驅魔人職業的態度來說,這是個很說得通的理由。
但實際原因僅僅是,他有潔癖,而不想沾上隊友的鮮血。
僅是因為如此傲慢而無禮的理由。
焦土邊緣一貫有游離的惡魂,不斷試圖以軀體沖破驅魔人協會設下的障礙。而每當有主動從安全區外出的人踏上焦土的領域時,他們就會自動被惡魂鎖定為移動的自助餐。
如果普通的惡魂能說話,大概會感謝這種“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的人文主義精神。
但符燦不是自助餐,他是霸王餐。
一連殲滅好幾只惡魂,手上的法咒如彈藥一般連續發出,在兩人面前形成一道以攻為守的屏障。符燦跟隨著奉西洲的腳步順著焦土邊緣一路前進,他們在找遺落在附近的一件法器。
——說是遺落,并不準確。
奉西洲正在用魔力確定位置的原本就是一件應該被放置在焦土才能發揮作用的法器,是在遭遇惡魂時使用能夠制造出防御屏障作為抵御攻擊的防御性法器。
那件法器本應該在使用后立即被收回,但當時卻因為遭遇了一些意外,便讓它一直流落在此。
意外,奉西洲想到這個詞時心里隱隱傳來不悅的感覺,那是他正式成為驅魔人之后第三年發生的事情,原本探索焦土的任務執行的一切順利——那是自然,他親自出馬的任務自然是手到擒來。
在返回的中途卻發生了變故。
惡魂爆發。
一般來說這種災難級的現象很難出現在焦土邊緣,畢竟驅魔人協會花了大力氣清理的邊緣區被設置了諸多法咒抑制惡魂的出現,就是為了防止這類現象的產生威脅到人類安全區。
但偏偏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大量惡魂不知原因的集中出現,正順著邊緣區返回的奉西洲臨危受命需要清理出一條通道。
然后他落入了惡魂的圍攻范圍。
蟻多咬死象的道理奉西洲是知道的,別說是好幾千只惡魂,就算是幾千頭豬他一個人抓三天也抓不完。
更何況他面對的還不是束手就擒的家畜,而是窮兇極惡的非人殺手。
他難得失手那么一次。
這件防御核心正是那時候被遺落在焦土邊緣的。
最初奉西洲向符燦提出要取回這件法器的時候,心里原本是有些忐忑的——這件防御核心原本是符燦在成為驅魔人學徒之后和自己共同制作的第一件法器,更說直接的一點那還是以對方送給自己的禮物作為原型改制而成的。
當時在發現核心丟失之后,奉西洲連夜趕制了一件一模一樣的法器,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把一個忘記承諾的兄長的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
“沒關系,畢竟在焦土執行任務就是有這樣那樣的風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時早就已經成為驅魔人一員的符燦當然不會因此生氣,但如果放在當時,他肯定是要因為這件事埋怨洲哥很久。
而現在在焦土已經執行過無數任務的符燦自然知道其中的兇險,他想自己現在只需要洲哥能夠平安回來就好——他還記得那時候,被惡魂圍攻頑強抵抗后已經鮮血淋漓的洲哥倒在自己的視線中央,就好像他除了眼前那個血泊中的身影再無旁物。
符燦毫不夸張地說,那一瞬間他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
然而奉西洲是不知道這件事的,正如他有不少瞞著阿燦的事情一樣。
符燦也瞞著對方不少事情,例如為什么那時候僅僅只是學徒的自己會出現在那樣的場合里,是誰帶著昏迷不醒的洲哥撐過了惡魂后續的進攻等待救援人員的到來。
不過這些準備爛在棺材里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告訴洲哥的。
而時隔多年,雖然惡魂大潮早已散去,但仍然在這片區域上留下了相應的痕跡——被法咒燒焦的痕跡仍然留在地表,干涸的血跡觸目驚心地在眼前四濺。焦土的可怕之處就是無論在這里發生過什么,時間不會帶走已經造成的痕跡。
這里就像是一片被時間拋棄的區域,一切都停留在剛結束時的那一刻。
“恐怕我們要更靠近那塊核心才能確定它的具體位置。”奉西洲憑借著自己殘留在法器上微弱的感應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確定法器所在的具體位置。如果以前法器丟失的時候他還保持著清醒狀態,現在倒是可以憑借印象找到大概的地點。
但那時他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就連自己怎么回到安全區都沒有印象,更別提回憶周圍的場景。
“洲哥,我覺得咱們的方向應該沒錯,再向前走一段路說不定就能找到了。”雖然符燦那時候記憶也已變得很模糊,但大概的方向卻死死地印在了他的腦海里,那是他沿著邊界一路尋找才搜尋到的洲哥的痕跡。
奉西洲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能夠確定,但是憑借微弱的魔力反饋也的確是收到了同樣的結果。他狐疑地看了符燦一眼,卻想的是對方總不能實在哪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發現那件防御核心了吧。
但拋開符燦的事情不談,奉西洲在心里隱隱有一些不安的念頭。雖然說這些法器自從失去自己的魔力連接后就產生了污染的風險,但二者間殘留的魔力感應卻不會如此迅速地就微弱到像現在這樣連定位都有些困難的程度。
不過這里是焦土,本身就是一片存在侵蝕的土地。
只是希望那件核心所受到的污染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回想起第一次在焦土回收法器時的場景,奉西洲就仍然心有余悸。如果在焦土邊緣區再次出現那種程度的惡魂,奉西洲面無表情地想自己怕不是要回去上上高香。
畢竟要是總是遇上這種極小概率的事件,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住了。
符燦已經習慣了自己跟隨在洲哥身后一步的位置,但像現在這樣和人并肩前行的時候并不多。
就好像洲哥一直都站在他的面前給他引路,把風雨阻攔在他的視野范圍之外。而直到符燦真正獨當一面的時候,卻終于意識到想要達到奉西洲那個高度的不易。
所以當他現在有機會和洲哥并肩的時候,便會抓緊機會站在對方的身邊——至少可以幫助洲哥攔下身旁一側的危險。
自邊緣區深入焦土已有一段距離,眼前一成不變的熾熱荒漠全是驅魔人早就看膩的場景。越是極目眺望越是看到焦土中心光線像是被吸走一般,由白日向黃昏過渡到最后夜晚的漆黑,只有一顆“太陽”孤寂地掛在空中。
兩人無需繼續向焦土中心靠近,而是橫向往兩側探索過去。
這片區域曾經是大量惡魂的聚集地,但現在已經不剩下幾只的蹤影,而這還殘存的零星幾只惡魂也被符燦輕易斃于法咒之下。
在如此荒涼的場景中,僅是一陣風吹過,奉西洲打了一個寒顫。
那并非是源于身體上的寒冷,而是精神在畏懼這片已經被污染的土地。
奉西洲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征兆,意味著魔力減弱的他對焦土侵蝕的抵御能力也減弱了許多。
他用保護自己的魔力在身體外形成一圈屏障,但仍然可以感受到焦土的侵蝕順著地面源源不斷地襲擊著他的腦海。
喉頭涌上一陣腥甜,但被奉西洲強行壓了下去。他極力用平靜的外表掩飾著侵蝕帶來的痛覺,運轉自己剩余的魔力平復下翻涌的血氣。
他知道自己每到一次焦土就會受到這樣侵蝕的影響,但他不得不來,只有奉西洲本人才有能力封印自己創造出的道具。
奉西洲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源源不斷地被這片土地搶走,這恐怕是這片土地對他的報復。
——曾經的他殺掉了這片土地上最邪惡的守護神。
并且為了滿足他增強魔力的愿望,奉西洲的全身都沐浴在那條被他殺死的巨龍的血液下。
那時候這片土地就已經將其視作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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