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今夜酒吧,與一樓火熱舞池截然相反的二樓雅座里,從左至右依次坐著三個人,一個比一個醉的厲害。
坐在中間的肖康一杯杯烈酒使勁往下灌,一副勢必要把自己喝死的模樣,一邊喝一邊還拉著宋玲瓏哭訴。
“你說她還是個人嗎?虧我還是她表哥,讓她幫我約人做牌匾,她給我抬個‘今夜寄吧’掛上來,剪彩的時候,紅布一揭開我爹臉都綠了。”
宋玲瓏憋笑的同時還不忘拍他的背安慰,一本正經道:“別想不開,她什么樣人你第一天認識嗎?大大咧咧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
“她姐整天散播她謠言也是夠累的,上回還說她一個月不洗澡,這回又說她發瘋要跟科研人員同歸于盡…明明就是她同事做化學實驗不小心弄炸了,她把人拖出來的好不好。幸好沒出大事,別到時候還把她弄成法制咖了。”
肖康還在喝,一把鼻涕一把淚:“那也不是她讓我還沒開業就寄吧的理由,太損了。”
旁邊趴在桌上一直沒動靜的人抬手就給了他一拳,因為喝醉了,那拳頭軟的跟棉花一樣,輕輕貼在胳膊上,又沒動靜了。
宋玲瓏伸長了脖子越過肖康看過去,提醒:“婉婉,段家不是約了你吃飯見面嗎?約的幾點啊?”
她一直沒喝酒,就是等著收拾攤子,不然三個人都醉的話那就完蛋了,段家那小子就是等到天黑也不會有人來。
長久的寂靜后,是溫婉模糊不清的聲音,顛三倒四的完全是醉透了:“我都說了,我當時給店員打錯字了…少打了個嗝,u”
肖康還在哭,一個大男人喝點酒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一樣:“你賠我精神損失費,我爹抽我費…還有,你喝的那個威士忌度數很高的。”
溫婉揉著發疼的太陽穴,艱難地撐起上半身。
喉嚨連著胃隱隱作燒,雖然事先吃了點心,但胃里還是一陣抽抽的疼。
“你小子…害我,你完了,你精神損失費沒了。”
溫婉手伸進旁邊小挎包里掏了幾下,摸出一沓紅色鈔票,也不數,直接放在他面前。
她微微凌亂的發絲盡顯恰到好處的隨意,醉了酒的媚眼印著酒吧里亂飛的彩光,單手拖著臉,歪頭一笑比那臺上賣力扭動的舞女還要勾人萬分:“我這個月的酒錢,先付給你……”
宋玲瓏啪一下按住額頭,完全沒眼看。
起身繞過肖康,她把人架了起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喝什么喝,你胃病啊忘記了嗎?上次說你花錢勾搭男人就是這么傳出來的,明明就是公司聚餐發紅包,被你姐講成那樣你還來。”
肖康酒量比她好,被宋玲瓏一罵頓時清醒不少,趕緊把錢給她塞了回去:“就是就是,別到時候又傳出什么離譜的事,你不要臉我還要。”
“別擔心……”溫婉撐著桌子自己站穩,視野里全是重影,盯著肖康旁邊一人高的盆栽以為看的是他的臉,伸出指尖勾住一片臉大的綠葉尖端,在兩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她殷紅潤澤的唇微揚,輕聲道,“你這種款,不是我的菜。”
肖康嘴角抽搐,指著自己的鼻子無能狂怒:“我是你哥!你哥找女朋友也絕對不會找你這款的!”
說罷肖康心底第n+1次暗暗發誓,以后無論如何都不會給她酒喝了,再給他就是狗!
招手讓應侍送來房間鑰匙,他讓宋玲瓏把人扶到樓上休息室去醒酒了。
就這個狀態,跑去見未婚夫不把人給嚇跑了才怪。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溫婉睜眼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迷迷瞪瞪爬起來,她捂著胃部嘶了一聲,已經完全清醒。
聽到動靜,屏風外的宋玲瓏悠悠走過來,往床頭柜上放了杯溫水,扁扁嘴無聲似有聲地嘆氣:“醒了?知道自己在哪嗎?”
溫婉捧著杯子乖乖咽水,點頭。
她剛睡醒的時候都這樣,比平時更安靜沉默,明明該教訓幾句,偏偏又這么乖順憐人,搞得宋玲瓏都不忍心兇她了。
“我知道你被編排人生不高興,偶爾瘋一下沒事,有我守著你,但萬一下回我沒守著怎么辦?又跟面具舞會上一樣?跟男人在一起被你姐姐瞎編?”
溫婉不吭聲,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她的情況宋玲瓏最清楚,只要阿姨的新藥一天不研制出來,她就一天要受溫家牽制。
不能反抗,要聽話,安靜做溫依云的墊腳石。
只因為溫依云這個后進門的千金名不正言不順,在溫婉的“劣跡”襯托之下,她越鮮亮奪目,就越能讓人遺忘溫婉,只記住她。
時間越久,營銷號甚至能傳成溫氏藥業只有溫依云這一個女兒,至于溫婉?大概是撿來的吧。
“……你言行再小心些,她編新聞總不能無中生有吧?”
這話說出來宋玲瓏自己都不信,無中生有的事,溫依云干的還少嗎?
溫婉笑笑不說話,伸手放下杯子,抱著枕頭懶洋洋問:“玲瓏,現在幾點了,還是說已經第二天了?”
晚餐約的八點,她好像放段家人鴿子了。
宋玲瓏掏出手機看了眼:“九點還差五分,你醒得還算早,再不醒我都想著今天就在這陪你過夜了。”
說著她還插起了腰,一臉驕傲:“有種溫依云就把我寫成男的,說你未婚出軌,和帥哥共度良宵。”
“去你的。”
溫婉笑著掀被下床,對著鏡子整理了下頭發。
柔順光澤的烏絲未經任何燙染,長度及胸,因為剛才睡覺的時候壓太久,發尾帶著不甚明顯的微卷,隨手往后一抓就十分蓬松自然,襯得她精致小巧的鵝蛋臉如仙似畫,清純中帶著幾分沒有攻擊性的嬌媚,妖冶得動人心魄。
宋玲瓏朝她走進幾步,隨后便傳來她認真又低落的聲音。
“不過我說真的,你今天就是故意想放段英杰鴿子才來買醉的吧?其實你心里一點都不想跟他結婚。”
溫婉手上的動作微頓,與鏡子里的她對視幾秒,旋即緩緩勾唇:“還是逃不過你的法眼呢。”
宋玲瓏幾步走過來,憋了幾天的氣,終于能宣發出來了:“不想結咱就不結,他那種人根本配不上你,三個月前緋聞剛鬧出來,他又跟一個車模摟摟抱抱上了熱搜,關鍵是后面還帶著你的名字,說你被綠了!”
“這婚要是真結了,你后半生頭頂就是呼倫貝爾青青大草原!溫婉,你家里這么安排,明擺著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言罷,她撇撇嘴:“要不你直接跟溫家撕破臉皮得了。”
溫婉神色清淺,也不否認她說的話,只低低道:“玲瓏,我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我母親的藥,不能斷。”
“即使搭上后半生的幸福也沒有關系嗎?”宋玲瓏咬著唇,聲音已經隱隱有了哭腔。
她怎么不清楚,她就是太清楚了,才會替她怨憤。
溫婉素來喜怒不形于色,讓人看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
被編黑料,被安排婚姻,這都是宋玲瓏高中認識她之后才發生的事,那之前呢?之前溫依云又逼著她干什么了?宋玲瓏不知道,也不敢想。
但她知道,溫婉一定是經歷了太多,才會練就今天這幅處事不驚的樣子。
而自己現在的不甘、生氣,很可能在十幾年前,她就已經經歷過了。
宋玲瓏似乎平靜了許多,卻依舊字字珠璣:“你這么做,阿姨知道了也不會高興的。”
溫婉深吸了口氣,側身望著她時,抬手拭去她臉頰上滾落的淚珠:“我的意思是,這臉皮,不能由我來撕。”
在宋玲瓏微怔的眼神下,她輕輕抱住了她,整個人傳來的力量都是優雅從容,堅定,又讓人莫名心安:“這樁婚事能毀我一定去毀,你看,今天我不就沒去見段英杰嗎?就讓他等著吧,等一輩子我也不會去見他的。”
宋玲瓏微張著唇,眼淚戛然而止:“什么意思?”
兩人坐在床上,反正也不急著回家,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玲瓏,其實在這件事上我是感謝溫依云編我黑料的,她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宋玲瓏抱著枕頭,投去疑惑的眼神,溫婉卻迎著她的目光笑了:“你覺得,段英杰這種好色之徒,會喜歡黑料里編造出來的那個溫婉嗎?”
宋玲瓏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反應幾秒后突然就懂她什么意思了,咧著嘴給她豎起大拇指。
“牛啊,所以只要你不讓段英杰知道你的真實模樣,他遲早會被黑料里的你嚇到,主動過來退婚?”
“聰明。”
溫婉抬手打了個響指,澄澈的眼眸流光微動,紅唇挑起抹狡黠的笑,迷得人七葷八素:“溫家能管控的人只有我,但管不了段英杰啊,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他不愿意的話,這婚事,是不是自然就作廢了?”
經過這么一番解釋,宋玲瓏立馬笑顏逐開,明顯放心了:“你早說嘛,害我白白擔心,我跟肖康都以為你要擺爛了。”
“我不表現出愿意,溫家怎么會放心?”
她一句話又給宋玲瓏堵了回去。
也是哦,外面處處都有溫依云的眼線,她的確需要行事謹慎些,哪怕跟身邊人說話,也得挑個像今天這樣保險的地方,不然也不至于連個婚紗都要跑到外面來試。
雖說這婚不打算結,但最壞的打算還是要做好,即使真要結,也不能再給溫依云落井下石的機會,就好比那天她在婚紗店里故意給溫婉找麻煩一樣。
也幸好,老肖家有先見之明,早早替溫婉準備了高定。
宋玲瓏眼珠子一滴溜,似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道:“我看你這次擺脫段英杰之后,趕快找個合心意的結婚算了,免得以后他們又拿這個說事,與其等著溫家安排,不如早點你自作打算。”
這個辦法,溫婉也不是沒有想過,但合心意的人,哪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即使她愿意了,也得別人愿意才行。
兩廂情愿,才是最難的。
溫婉抿抿唇,剛把腳塞進拖鞋,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口就傳來三聲輕叩,溫潤得體。
屋里兩人動作都頓了下,面面相覷。
“你叫服務生了?”
“沒有啊?”
宋玲瓏一頭霧水,末了又猛拍下手:“哦!我想起來了。”
“剛才八點左右,你睡著的時候手機響了,我接的,有個男生問你在哪來著,我聽聲音好蘇……就告訴他了。”
她干這事的時候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現在自己一描述出來,再搭配門口的敲門聲,怎么看怎么怪。
宋玲瓏不知道她晚餐約的幾點,但溫婉知道。
八點左右,男生電話,敲門……
溫婉心里沒由來地咯噔了下,抓過手機翻看接聽記錄。
是北城的陌生號碼。
門外敲了三聲后就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又重新敲了一遍,緊接著就是道清冽的嗓音,溫潤如風——
“你好,請問溫小姐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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