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房間里先是一陣詭異的靜,然后就是瘋狂地收拾整頓。
枕頭被子外套一片亂飛中,溫婉檢查了下身上的衣服和隨身物品,穿好鞋子后回頭詫異:“你還疊什么被子?趕緊撤退。”
宋玲瓏幼兒園畢業以來頭一回把被子疊的這么平整,她自己也一頭霧水,攤開兩只手:“我不知道啊,手腳自己動起來的,誰叫這家伙聲音這么好聽。”
說著她還撞了下溫婉的肩膀,一臉壞笑:“指不定是個超級大帥哥,我得替你娘家人留個好印象不是?”
“你知道他是誰嗎就娘家人。”
溫婉不爽地把包扣好,外面的人是誰,她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宋玲瓏跟在她身后,笑得沒心沒肺:“管他誰呢,反正是專程來找你的,只要合意,正好能實現我們剛才的計劃。”
所謂計劃,就是指在段英杰之后,找個看得順眼的男人結婚,避免溫家再借題發揮。
短時間里談感情多深,未免有些牽強,男方多少有點充當工具人的意思,于她自然是好事,但對男方來說,肯定是不公的。
最好是雙方都有利所圖,不談感情才是正途。
“這個以后再說。”
溫婉腳步頓住,回眸看不清神色:“你有沒有想過……門口這個人就是段英杰?”
宋玲瓏怔在原地,一副被雷擊到的樣子,扯著溫婉的手不讓她走。
“婉婉,要真是他的話,你不能這樣出去……口罩,對,戴個口罩!”
往她臉上掛了口罩,宋玲瓏還是不滿意,捧著她的臉自責又發愁:“不行啊不行,你遮著臉也好看,要不我們躲起來,別出去了吧?”
她是真沒把那種聲音和段英杰聯想到一起,太有欺騙性了,她要是知道問地址的人是段英杰,打死她也不會說啊。
前腳溫婉還說不能見他,后腳她就把隊友賣了,宋玲瓏悔得腸子都青了。
溫婉抓住她的手,鎮定的氣場讓對方也逐漸冷靜下來。
溫依云既然鐵了心要把她和那浪蕩公子聯系在一起,要想對方不被那些編造出的謊言嚇跑,就必須撮合他們倆見面。
像今晚這場局,就是他們先單方面答應,再回頭通知溫婉的。
雖然有些諷刺,但她就是抓準了段英杰見了溫婉不可能主動悔婚的心,寧愿戳穿自己的謊言,也要把溫婉拉進深淵。
只要她和段英杰事成,人生也算毀了大半,相比之下,那些用來詆毀她的謠言就會變得小兒科,揭不揭穿都變得無所謂,就算外界知道溫二小姐不是印象中的那樣,她也是跟段英杰有過一腿的人,從今往后,溫依云大概也不屑于跟她相比較了。
眾多算計中的最后一環,是婚姻。
甚至連入贅,都是他們想繼續掌控自己的精巧謀劃。
現在段英杰既然已經來了,再躲起來,未免有些奇怪,到時候他派人蹲守,她出不去是一方面,出去了解釋不清也是一方面,還不如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讓他以為是自己找錯了地方,認錯了人。
畢竟,最早約的地點,根本就不是今夜酒吧,她完全可以用電話不是本人接的理由去搪塞。
溫婉下半張臉被口罩遮住,眸光柔和,安慰宋玲瓏道:“沒事,待會出去你就跟著我,別說話。”
宋玲瓏點點頭,被溫婉牽在身后,低著頭,如臨大敵。
門拉開,外面的人還在耐心等候。
白襯衣黑西褲,雖然是地攤上買的打折貨,但穿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依舊干凈得體,俊朗如月。
“溫小姐……”
房門逐漸敞開,溫婉抬頭輕輕一撩眸,與他四目相對。
陸亦璟卻一時失語,怔怔看著她,忘記自己剛才想說什么。
某一瞬間,那清冷淡漠的眼神給了他極大的沖擊感。
他曾設想過無數次她長大后的模樣,但從沒想過反復勾勒的眉眼,竟不及那鮮活的萬分之一,突如其來地闖入眼簾時,平靜無波的湖面下是洶涌翻騰的巨浪,振聾發聵,連心尖都在隱隱發顫。
指尖微蜷,陸亦璟臉色卻有些發白。
來之前他就想過,約見溫婉,很可能會遇見她姐姐溫依云,畢竟是兩姐妹,待在一起再正常不過,但沒想到一切會來的這么快。
甚至于,他都不敢奢想,也不想見,因為多年未見,再見竟然是和她妹妹鬧出緋聞。
怕她誤會?他又站在什么立場上怕,又有什么資格怕。
他最怕的,其實還是在她心里沒有分量。
那場絕交,就是她對自己的最后警告——
不準再踏入她的生活。
短短幾秒,陸亦璟已經想好了,無論對方這次怎么對他惡語相向,他只需要和十幾年前一樣,轉身,離開就好。
留她一個清靜。
這是面具舞會后,他們第二次見面。
那天溫婉選的面具十分嚴實,從額頭到下巴,是白貓的造型,底下還化著夸張的彩妝。
說老實話,那種裝束無論摘不摘面具,對著鏡子她自己都認不出來,更何況是外人。
今天的她是素顏,又戴著口罩,所以她也篤定,段英杰就算是第二次見她,也不會認出來。
溫婉視線落在他身上怔了一下,不動聲色間往外面走廊上掃了兩眼,冷眸逐漸浮上淺淡的疑惑。
“段英杰呢”幾個字哽在喉間又轉了個彎,變成:“你哪位?”
據她了解,段英杰是個浪蕩公子,家里有點小錢但卻揮霍無度,甚至為了躋身上層社會不惜貸款買豪車出去裝闊,平時裝束更是喜歡騷里騷氣的大紅大紫,撒錢大手大腳,比溫家還像個暴發戶。
而面前的男人衣著樸素整潔,簡簡單單的白襯衣黑西褲,被他穿出了矜貴禁欲的感覺。
長相更是沒得說,輪廓俊美,劍眉星目,英挺的鼻梁連著眉骨一帶深邃俊朗,薄唇弧度自然,整個人透著書生氣的那種清潤氣質,不卑不亢。
因為膚色冷白,還帶著點淺淡的疏離感,猶如布滿迷霧的松林,危險又迷人。
她只看了一眼,就確定這人不是段英杰,除非段英杰也跟她一樣被誰惡意抹黑,但這種幾率實在太小。
陸亦璟被她的問話猛然拉回神,掩去眸間晦暗不明,他從錢包里抽了張名片雙手遞上去。
溫婉斂眸,不由自主也是雙手接過來,簡約明了的名片上,她一字一頓地念出他的名字:“陸,亦,璟。”
唇角牽起一抹笑,在陸亦璟深邃復雜的目光下,她抬眸望向他:“有什么事?”
倏然間,陸亦璟眸底起了層暗色,某種壓抑的緊迫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像是被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嚨,呼吸不暢。
敲響大腦的第一道警鐘,是她沒有認出自己。
她,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連罵都不愿意罵了,難怪這些年他寄過去的東西都石沉大海。
陸亦璟苦澀地笑了下,勸自己不要自作多情,斂下心神,他配合著她變成陌路人,認真說明來意。
“你好,我是段家的養子陸亦璟,那天是我用段英杰的名字去參加的面具舞會,給令妹帶來緋聞輿論實在抱歉,今天本來是約了她見面的,但人一直沒來,我就打電話找過來了,不知道溫婉小姐現在還在里面嗎……是否方便出來聊聊?”
溫婉眼皮一跳,萬萬沒想到其中還有冒名頂替這檔子事。
那晚的人是他?
確實很像,那字跡和這人顯然是配套的,都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剛才的用詞是“令妹”,看來這又是一個把她認成溫依云的人了。
因為自己小時候曾經用溫依云的名字替她出席過一些活動,后來長大,溫依云宣布要進入娛樂圈,在成年照片曝光之前,大家自然第一個聯想到的是她小時候的樣子,也就是溫婉的長相。
正好溫婉這個名字被黑的慘,一說自己是溫家人,大家根本不會把她往溫婉上聯想,只會聯想成她是溫依云。
早些年被認錯都是常有的事,她已經習以為常了,但近幾年,他還是頭一個在自己什么都沒透露的情況下,一口認定她是溫依云的人。
搞得好像,他多熟悉這個人一樣。
宋玲瓏在身后突然躁動起來,興奮地扯她袖子。
她倆閨蜜這么多年,溫婉怎么可能猜不出她什么心思。
即使跟她鬧緋聞的不是段英杰,面前這個男人,依舊是不行的。
她兒時在孤兒院給溫依云做替身時,認識的一個男孩也叫這個名字。
他被一戶高知家庭領養走后,兩人就斷了聯系,但據可靠消息說,他現在人在國外留學,一時半會不可能回來。
消息對不上是一方面,再者來說,他在猜測自己是“溫依云”的時候,神情實在漠然。
自己雖不見得多自信,十幾年后還要在人家心里占多大位置,但至少,她從沒得罪過那個人,作為主動登門的社交禮儀,也不該流露出這么疏冷的感覺吧?
兩種原因相結合,所以溫婉猜測,面前這個人,大概只是與他同名同姓。
將他排除結婚對象最重要的原因,其實還是擔心有小可能性,他真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陸亦璟。
溫家送她去孤兒院出席活動前,就跟她談好了條件。
想要藥,就必須遵守原則。
替身守則最后一條:結束以后,不能和替身期間認識的人再有瓜葛,更不能告訴對方替身的秘密。
現在新藥沒研制出來,還不是挑釁溫家的時候。
綜合考慮,保險起見,面前這個人,也還是算了吧。
跟對付段英杰的計劃一樣,她希望這個人,也能在她的黑料面前知難而退。
溫婉眨了下眼,神情有些懵懵的:“溫婉?那是誰,我不認識這個人。”
她牽著宋玲瓏出來,陸亦璟趕忙退開半步給她讓路時,溫婉把名片塞回他胸前口袋,語氣冷淡:“還有,我不姓溫,你找錯地方了。”
房門被后手用力帶上,溫婉完全無視身后那道炙熱的視線,邁著堅定又高冷的步伐,昂首挺胸地往電梯門前走。
盯著數字不斷攀升的電子屏,眼看馬上就能逃離那個人的視線了,門打開,肖康從里面走出來,傻不拉幾地朝剛沖進去的兩個人喊:“喂!溫婉你這丫頭跑什么?差點撞到我了都。”
手心驀然收緊,走廊幾米開外倏然響起一陣奔跑聲,由遠及近,肖康只感覺面前晃過一道白影。
發絲浮動間,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赫然扣住了正在緩緩合攏的電梯門。
里面逃跑失敗的兩人肩膀齊齊一抖,大門敞開,溫婉緩緩放下按在關門鍵上的手指,抬頭,眼皮又是狠狠一跳,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顏悅色——
“……你也要,坐電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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