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覺得自己也太幸福了吧！”

        下班回家的楊露打開臥室門，眼里全是驚喜——這樣整潔的房間多久沒見到了？！窗簾拉開，陽光像消毒水一樣把地面清理得干凈透亮，連床都鋪得規規矩矩，跟酒店里的一模一樣！

        她轉身，使勁抱了抱站在臥室門口的萬萌，卻遭到了一臉嫌棄。

        “走開！”萬萌捏著鼻子，揮了揮手，“一身酒味，臭死了！”

        楊露才不在乎呢！她一頭倒在軟軟的床上，順手將那立牌撈在懷里，嬉笑道，“我和哥哥，向你致敬！”說著，抬起右手沖她有模有樣地飛了個禮。

        萬萌一陣干咳，“哥，哥哥？你年紀恐怕比他大吧？”

        “你懂什么！”楊露從床上一蹬而起，繼續抱著她的“哥哥”不撒手，“現在呀，都管喜歡的偶像叫哥哥！”

        萬萌“哦”了一聲，聳了聳肩。

        想摟的時候便摟著，不想摟的時候還能掛掛內衣褲，這“哥哥”用途挺廣啊。

        實在不想見某人穿著三點式和一個人形立牌膩歪，她搖搖頭，決定先去挑一份看得過眼的盒飯。

        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吃。

        萬萌真就不明白了，她們那夜店裝修得那么豪華，怎么員工餐這么差？這黑色的是什么？炒糊的菜葉？這紅椒根本沒改刀，直接扔進去的……看來看去，也就四季豆綠油油的看著正常點，夾起一塊，嚼了兩三下，一根豆角筋卡在了門牙縫。

        靠，不會處理的話，買無筋豆不行嗎？！

        “萬萌啊，”半晌，當她還在跟豆角筋拉鋸的時候，楊露披上一層屁用沒有的紗衣走了出來。聽她這語氣，萬萌便知道，大事不妙！

        “那個，哎，怎么說呢！咱們從小就知道，勞動最光榮哦！”楊露塞了一口米飯，偷偷瞄她的表情。

        “知道，”萬萌面不改色，夾了一塊干肉，“臥室打掃得還算干凈吧。”

        楊露點點頭，尬笑一陣。

        真不是她財迷，當初想著這小陽臺這么破，房東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租客，這女人住進來還能打掃打掃，不正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兒嘛。可不知哪個天殺的告了秘，那老大姐一聽房子住著兩個人，可不得了，非要她再掏出五百的房費才肯作罷！

        每個月再增加五百！喝到她肝膽破裂得了！

        哎，偏偏她人窮口氣大，之前還在萬萌面前拍著胸脯說什么隨便住，反正這兒她付了一年的房錢。現在……可怎么開口才好哦！

        萬萌見她思忖著，自然也不動聲色。

        別以為自己不知道她想些什么！哼！她現在可算感受到不工作的樂趣了，窮就窮唄，有人定時投食真爽！

        想到這兒，她晃了晃自己的食指，“喏，你看，為了給你收拾屋子，手劃破了。”

        楊露一聽，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只得干巴巴地問，“怎，怎么？我屋里還有這么鋒利的東西呀！”

        萬萌撇撇嘴，道，“誰知道你能收藏那么多雜志相冊！你說你，掙錢也不容易，買這些沒用的多浪費啊！”

        “才不是浪費呢！”楊露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迷妹，一提起她的“哥哥”兩眼都在放光，她尖聲尖氣道，“愿哥哥的周邊產品我都得買，我可是哥哥的事業粉！”

        萬萌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楊露見她當自己傻子似的，急了，說，“我可不傻，哥哥真的人品特別好，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歡！”

        聞言，萬萌敷衍地點點頭，注意力全在分辨盒飯里吃了不至于腹瀉的食物。

        “我跟你說件事兒，這事兒我可從沒告訴過其他人呢！”一個沒留神，屁股邊兒便擠過來一團薄紗□□。

        “我見過哥哥本人。”楊露說得小聲、神秘，渾身帶著少女懷春般的興奮，“他來過我們店。”

        去過，夜店？

        呵，也對，干過那種事兒，去夜店又算個什么！

        楊露看出萬萌眼里的鄙夷，趕緊揮手，辯道，“你可別誤會，我跟你講，我們這種地方見到明星也不足為奇，但大部分來一次，形象就幻滅了。但是！哥哥不一樣！”

        萬萌手中的筷子一頓。

        “他真人真的好帥好精致好完美。”楊露捧著手，眼睛里全是小星星，“那天他們大概是談什么事情吧，我們幾個被喊過去調節氣氛，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沒想到，我居然真就被安排坐在他身邊。”

        “他的皮膚好細好白，一個毛孔都看不見，他的鼻子像希臘雕塑，抬一抬鼻尖，都是神的恩賜，他的唇好潤好性感，還有他的喉結、鎖骨……”

        萬萌扔過去一張紙巾，“擦擦口水。”

        楊露打掉紙巾，滿不在乎地抹了抹嘴角，突然神色一正，胸前猛地一晃，道，“當然，哥哥的珍貴不是在皮相。他坐著筆直，看都沒看我一眼，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喝酒，跟那些昏手昏腳的偽君子完全隔成了兩個世界。”

        萬萌干笑一聲，“你就被這……吸引了？”

        “不止這些，”楊露摟了摟滑下肩膀的紗衣，面露難得的羞澀，“當時有個人走過來，一把摟著我要我喝酒。你知道，我本就是干這行的，陪個笑也沒什么，但他突然伸手接過，一飲而盡，然后叫那人走開。”

        “我當時，我當時……”說里此處，她頓了聲，然后狠狠地甩了甩頭，轉臉又是那副花癡的樣子，大聲嚷嚷道，“你可沒看見，他們這一行人走之后，身邊的小姐妹們羨慕死我了！”

        “所以，你不僅沒掙著他的酒錢，從那以后還變著花樣為他花錢？！”萬萌扔下飯盒，一語中的，“你這買賣也忒虧了吧！”

        “你懂什么！這叫情！緒！價！值！”楊露不服，叉腰吼道。剛學的新詞兒，果然好用！

        萬萌搖搖頭。

        昨兒沒睡好，今天真有些倦了，這亂糟糟的屋子，等她補上一覺再出來收拾吧。

        剛轉身要溜，楊露卻擋在了門前。

        “哎哎哎，我就直說了。大姐，我求你想想你有什么特長，找份工作吧！”楊露雙手合十作揖狀。

        “我的特長？”萬萌一本正經地摸著下巴，腿一抬，道，“估計就是腿特長了。”

        “去！”楊露推了她一把。左思右想，突然眼前一亮，大手一拍，道，“我想起來了！我們店好像要招個琴師，你不是會彈琴嘛！你去，正合適！”

        琴師……

        萬萌滿頭黑線，要不是楊露唱歌跑調實在擾民，她才不會上前糾正呢！不過隨口說了句自己會彈琴所以才識譜，她便死死地記住了？！

        咳咳，就不談自己那半吊子水平能否勝任，咱就用腦子想想，一個夜店，它能要什么琴師？！莫不是……調琴（情）師？

        萬萌擺手，自己窮是窮，底線還是有的。

        “你可別誤會，不是那種工作啦！”楊露跺腳，“是老板在頂層要開個什么餐廳，哎呀，搞不懂，反正說什么要多元化，要滿足不同需求。”見她滿眼寫著拒絕，又言不達意地強辯了幾句，“放心放心，工資開得很低，絕不是你想的那種！”

        萬萌是從沒考慮過去那種地方掙錢的（咳咳，蹭楊露時她可沒覺得不光彩），她知道，容易的錢掙了就回不去了，這種毒藥，再苦她都不敢嘗試。

        可楊露非在她耳邊纏著，說什么絕不是晚班，說沒什么人會認真聽，說就兩個小時而已，她們正好還能一塊兒出門云云……橫豎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萬萌禁不住楊露的和尚念經，答應晚上去看看情況再說。

        這天，是萬萌第二次踏入這棟五彩斑斕的地標性建筑。玻璃門推開，便是一股濃烈的脂粉氣味撲面而來,四處游走的白花花的大長腿差點晃瞎她的眼。

        她瞥了眼身旁人，低聲道，“呦！你們這邊競爭可真夠激烈的！”

        楊露白了她一眼，豪放地托了托自己的胸，扔下句話就走，“呵！沒一個能打的！”

        萬萌趕緊跟上。這里通道走廊各種交叉，誰知道走錯一步會摸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去。

        腳下的地毯從艷紅換成了暗棕，室內裝潢也從金光閃閃過渡到了低調深沉，盡頭的那扇門背后，想必就是楊露口中的糟老頭子的辦公室。

        不過，面試她的不是什么糟老頭子，而是一個看上去精明能干的中年人，他隨便問了幾句，萬萌也隨口答了幾句，就這樣，他拍板，就她了。

        “別急，我得先去看看環境。”萬萌抬手。

        中年男人愣了愣，隨后叫來一人，附耳幾句，便讓她跟著去。

        好吧，又是一頓迷宮穿梭搭乘電梯后，萬萌終于在一個小小的隱蔽角落看到了鋼琴，而這里，顯然是個不帶任何色彩的會客廳，見此，她終于放下心來。

        “小姐，既然來了，順便演奏一曲吧，我們也正好聽聽。”那人說道。

        萬萌點了點頭。

        楊露說，這東西就是撐個場面，沒人會聽，這地方十天半個月都沒人會來，讓她把心放在肚子里，胡亂彈彈混過去就行。

        萬萌卻還是正兒八經地準備了一番，畢竟，認真彈琴那是上輩子的事兒了。曲子忘了個七七八八，好在手指的記憶還在，便臨時備上一支。

        簡單的流行樂曲，通常比什么高大上的奏鳴曲進行曲交響曲更讓外行喜歡。

        萬萌指尖輕提，最后一個音落，那人果然噼里啪啦地鼓起掌來。

        “行行行！萬小姐，明天就來上班吧。”

        “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那人頓了頓，狐疑地看著她。

        “別緊張，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希望在這兒工作時，穿服務生衣服。”怕他不理解，萬萌特意指了指剛過去的那個服務生。

        “……你是說，白襯衣，黑褲子？”

        “對。”

        “這個……”那人想了想，老板確實沒要求琴師穿什么衣服，話說回來，這地方這么隱蔽，穿什么旁人也看不見，“行！那你去領一套吧。”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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