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好在他這日過來,畢竟是有個由頭。
于是鄭熙說道:
“娘娘,今日我過來,是奉了皇上的命,皇上要我來跟娘娘說,二皇子一切都好,免得娘娘掛心。”
王度阡本就不怎么在意二皇子,聽得無事,便又“嗯”了一聲,始終不曾睜開眼睛。
她這里沒有旁人在,鄭熙很想要上前,再去握一握她的手……但卻到底沒有敢這么做。
今天的太后,似乎顯得格外的冷淡。
不免讓鄭熙懷疑,自己是否哪里開罪了她。
鄭熙當然并沒有得罪王度阡。
其實她真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他,也想要問一問,他累不累,有沒有受什么傷。
可是她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忍住了。
光是聽他那輕柔的聲音,就讓她的心底蕩起難得的溫柔,如果此時睜開眼睛,再看見他的面容,她或許就更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于是她說:
“你說的我知道了,若沒有別的什么事,就去吧。”
鄭熙跪在地上看著王度阡,他停了一停,又道:
“從明日起,就要換人來給娘娘請安了。”
這又是一個新的情況,王度阡忘了方才的決斷,不免坐直了身子,睜開眼睛看著他:
“怎么?”
鄭熙低頭稟告:
“皇上又派了別的事讓我做,看我太忙,故而把給娘娘請安這一項差使蠲了,今日我來,也就是來跟娘娘說一聲,明日上午,奴就不再過來了。”
王度阡聽他這么說,不免心上一驚。
按說皇帝換人來給她請安,其實是減輕了對她的監(jiān)視。這一點她本來應(yīng)當能明白,此刻她聽到這個消息,卻只是想到以后再沒什么機會與鄭熙相見,心中不免隱隱有些失落。
只是她既然已經(jīng)決意要控制自己的感情,稍稍冷著點兒他,便只說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就只是這樣嗎?
聽了太后這樣的反應(yīng),鄭熙越發(fā)篤定,自己一定是在沒注意的時候得罪了太后。
鄭熙的心沉下去,原本來時路上的那點高興,此時都消磨殆盡。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犯了錯,只是他現(xiàn)在著實疲累,后面又有別的事等著,此時著實沒有心力再去琢磨。于是他給太后磕了頭:
“那奴就告辭了。”
太后再度合上眼,點一點頭。鄭熙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與太后的這次見面,并未向鄭熙預(yù)想的那樣,給自己增添多少精神。不過他該做的事情,還是一樣不得少。
見完了太后,該去看望二皇子了。
鄭熙不大喜歡那小孩,不過說到底,他還沒資格用“喜不喜歡”這樣的詞評價二皇子。畢竟他只是個太監(jiān),一個奴婢,只有二皇子喜不喜歡他的份兒。
皇帝總覺得二皇子很笨,這主要是因為二皇子在他面前,總是唯唯諾諾,不敢說話。有時候皇帝問一句話,他張張口,只能答出來半句,聲音再輕一點,落到皇帝耳朵里,就只剩下零零星星幾個字,自然要顯得蠢笨不堪。
鄭熙對此原本不很留心,不過就這幾天接觸下來的情況看,鄭熙覺得二皇子并不笨,他只是缺乏經(jīng)驗罷了……當然,他也是真的很害怕他父親。
像二皇子這般年紀的皇子,都是跟隨母親居住的。按說像靜嬪這樣的品級,應(yīng)當要和其他嬪妃一起居住,不過因為有二皇子在,故而特別給她撥了單獨的一處宮殿。鄭熙去時,恰碰上剛剛為二皇子診治完的太醫(yī)從里面出來。
他過去問了一聲:
“二皇子怎么樣?”
太醫(yī)認得他是皇帝身邊的近人,連忙回稟道:
“二皇子身上沒受什么傷,不過他小小年紀,遇到這般嚇人的場面,確實受了不少驚嚇……方才喝過安神的藥,已經(jīng)睡下了。”
太醫(yī)的這回答,在鄭熙看來,著實有些微妙。
說起來,鄭熙陪著二皇子往回走的時候,可沒覺得他受過多少驚嚇。
作為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剛剛經(jīng)歷過山崩,又聽見東平王和鄭熙一起謀算皇帝……他的表現(xiàn),甚至可以說很冷靜。或者說,正是因為他表現(xiàn)得有點太過冷靜,讓鄭熙甚至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似乎這孩子只是怕他父皇,對除此以外的事情,都怕得沒那么厲害。
明明剛才在馬車里,他還質(zhì)問鄭熙來著,一點也沒顯出害怕的樣子,結(jié)果一下車,馬上就顯出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鄭熙可不認為是自己之前對他說的話把他給嚇著了。
至于他后來這副害怕的樣子,究竟是看到他父皇才顯出來的,還是假裝的……鄭熙還有點弄不清。
這一次他到這里來,并沒有見到二皇子。
正如太醫(yī)所說,二皇子已經(jīng)睡下了。故而他只見到了二皇子的母親靜嬪。
鄭熙還是第一次見靜嬪,只覺她給人的感覺就像她的封號,是一位十分樸素貞靜的柔弱婦人。
說起來,二皇子的相貌和姿態(tài),很大程度上都更像他的這位母親——這大概也是皇帝不大喜歡他的原因之一:作為一位皇子,總顯出這種樣子,實在與他的身份不相稱。
靜嬪知道鄭熙是皇帝身邊的人,對他十分恭敬,鄭熙只道:
“靜嬪娘娘萬不可如此,實在是折煞小的了。”
靜嬪微笑道:
“鄭秉筆是皇上身邊的近人,彥兒還要靠鄭秉筆關(guān)照。”
他們坐著說了幾句話,大多是些客套。無非是說皇帝怎樣惦記二皇子之類,又過了一陣,或許是因為鄭熙始終表現(xiàn)得格外和藹,讓靜嬪鼓起了一些勇氣,開口問道:
“東平王……可好么?”
靜嬪這句問話,實在是蹊蹺得很。
她久居深宮,向來和任何人都沒有聯(lián)系,更不要說像東平王那樣的藩王。況且她身為皇帝的嬪妃,就算是從前與東平王有過些交往,也不該出言詢問。
鄭熙雖說覺得奇怪,卻也還是回答道:
“方才太醫(yī)去看過,說是多少受了點傷,不好移動……還要在宮里住些日子。”
靜嬪聽了這話,便顯得有些焦躁:
“東平王這樣一直住在宮里,皇上難道就絲毫不介意?”
靜嬪本來是這后宮中一個極邊緣的人,她突然問出這般話來,著實讓鄭熙覺得非常意外。
看來她也知道,東平王這人不大可靠,皇帝對他也頗為提防。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里知道的這些。是二皇子告訴她的呢,還是說……她有其他的消息渠道?
鄭熙隱約覺出,這女人大概也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只是她背后沒有任何勢力,本人也沒有什么力量,故而在這宮中,格外顯得單絲不線,孤掌難鳴。
他有點可憐她,只道:
“皇上就算是介意,多少也要顧及世間的輿論。東平王在京城里受了傷,皇上若是不管不顧,硬要他立即帶著隨從回封地去……未免要顯得太不近人情了。這一路上山高路遠,萬一東平王死在路上,皇上又要遭人非難。”
靜嬪聽說,不免點了點頭,道:
“可也是,這要怎么才好呢?”
靜嬪這話,不過是隨口白問一句,并沒有指望得到什么答案,鄭熙也沒打算要回答她。兩人又坐了一會兒,鄭熙便起身要走。
靜嬪見狀,定然要拿二十兩銀子給他。
這一點銀子,還不知是她攢了多久才攢出來的。鄭熙其實不大看得上,不過看靜嬪實在誠懇,若是執(zhí)意不收,也怕她多想,只得收了下來。
見過了靜嬪,鄭熙該再去見東平王。
只是這會兒太陽已經(jīng)偏西,天色很晚了。況且鄭熙跑了一整天,早已疲累不堪,料想明天去也不遲,干脆回到了自己在宮里的宿處,也不吃飯,倒頭就睡著了。
他卻不知,在他走了之后,靜嬪著實坐在原地,考慮了半晌。
之前二皇子回來之后,已經(jīng)將這兩天在山上發(fā)生的事情,全對她說了一遍。靜嬪雖說對皇帝與東平王之間的明爭暗斗知道得不多,聽過之后,心里卻也有了個主意。
此時二皇子吃過安神藥,仍是睡得十分香甜。靜嬪站著看了他一會兒,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再來說東平王這邊。
自從他與二皇子在宮外出了事,這會兒宮中正是一片人仰馬翻。
之前跟二皇子的人多有受傷,二皇子那邊又缺不得人,要從別處調(diào)撥過去。況且原本預(yù)計東平王祭完了孝寧皇后,拜別皇帝后,就要直接出城離去,誰也沒想到他會受了傷又回到宮中。
故而,之前派去看守他的人如今都已經(jīng)撤了。鄭熙也是忙得四處亂轉(zhuǎn),一時之間,竟沒人想起要再派新的人過去看守。
好在東平王據(jù)說是腰部有些扭傷,躺在床上不大動得了。也不怕他在宮中到處亂跑。
故而這一夜,東平王身邊除了有幾個宮女伺候著以外,竟再無其他人看管。
那幾個宮女都只是些尋常的女孩子,她們同東平王日夜相處了許多時日,被東平王調(diào)誘,對他多少有些好感。東平王曾對她們許諾說,待他要走之時,一定奏明皇帝,將她們帶回王府。
這幾個宮女都是年輕心氣高的,心中明知日后就算是留在宮中,也一定不會再有到皇帝眼前的機會,都巴不得要跟著東平王走。
故而到了這時,她們竟已經(jīng)算是成了東平王的人,對他格外曲意逢迎。
因此,當有人來尋東平王時,便有宮女進去向他報告:
“外頭有一位娘娘,來見東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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