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是年幼的家主大人在咒靈手下救回來的。

        剛到五條家的時候，渾身臟兮兮甚至看不出性別。

        問她什么也只是沉默，大家便都認為這孩子是個啞巴。

        脾氣頂頂不好的小家主將這孩子甩進五條家大門內時，嫩白手腕上清晰牙印顯眼，還殘留血絲。

        “洗干凈送過來。”

        年幼的家主臭著臉翻看手腕牙痕，又下達命令：“給我準備一套新衣。”

        將這孩子洗凈換上新衣后，侍女們才恍覺這是個堪稱玩偶般的精致女孩。

        只可惜是個啞巴。

        小家主換了身雪藍色的新衣，藍瞳白睫，長發垂腰，像個隱居世外的仙人。

        五條家上上下下只求他別開口最好。

        “別怕，小家主雖然性子惡劣了些，但不會無故責罰下人。”

        這孩子太可愛，以致于牽住她手的侍女不免絮絮交代。

        “嘮叨。”冷著臉的小家主鬼魅般出現侍女面前，“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

        下意識地，侍女驚恐地拉住女孩跪下請罪。

        木屐清脆的聲音繞過她，在下人們呼吸難挨時，五條悟支著下巴蹲到那孩子面前。

        “看見了嗎？”幾乎要將手腕上的牙痕塞到女孩眼下的距離，五條悟興奮笑著抬高女孩的臉與之對視，“我要怎么懲罰你呢。”

        “悟。”

        聞訊而來的夫人遮住臉隱在走廊盡頭，審視著跪在地上看不清面容的幼女，她叫走自己孩子。

        “嘖。”

        煩人，五條悟站起來。

        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冷冷吩咐：“把她送到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和她講話。”

        侍女們內心為這話忐忑，小家主這話，是把這孩子當作他的新玩具了吧。

        可憐的孩子。

        “那個孩子，是怎么回事。”

        沒有形象癱坐在軟榻上的五條悟打著哈欠完全聽不進母親在講什么。

        “往日里胡鬧也就罷了，那孩子，是你新得來的玩具嗎？”

        玩具？

        想到那泥猴子滿身鮮血手撕咒靈的可怖模樣，五條悟捧住肚子大笑。

        “不要太過分，壞了五條家的名聲。”母親也厭倦了虛與委蛇，“回去吧。”

        五條悟冷著臉，一路踩著木屐壓重腳步。

        他只知道那泥猴子叫做熏，她的母親被咒靈咬在嘴里咀嚼時，還聲淚俱下的喊她快跑。

        叫做熏的幼童非但沒跑，反而還不怕死的沖了上去。

        憑借她那點咒力，不被咒靈撕碎就算萬幸了。

        五條悟暢想著這孩子感恩戴德對他磕頭致謝的場景，隨手消滅了那只咒靈。

        含著霧的眸向他投來敵意，五條悟挑眉單手拎起她：“蛤？對待救命恩人竟然是這種態度嗎？再給你一次機會。”

        “一定要跪在地上，抱頭痛哭拽著我的衣角對我激烈感謝。啊啊，還要說，多謝悟大人的救命之恩這類贊美，知道嗎？”

        被咬住了手腕，頭次遭到無禮對待的五條悟怔愣摔倒地面，虎牙咬破皮膚，離血管咫尺之間，尖銳的痛從手腕迅速反應而來。

        五條悟打開無下限隔開虎牙，拎起熏的衣領與她冷冷對視。

        泥猴子倔強的咬緊唇瓣，唇上余留五條血絲，豆大的淚不間斷砸下，劃過五條悟的無下限，滴落地面。

        莫名的，五條悟沒有摔開這泥猴子，反而將她帶回了五條家。

        “我說你啊。”五條悟掰起熏滿是軟肉的臉頰，意外的手感不錯，“嘖。”

        跟著熏縮在角落陰暗處的五條悟無語凝噎，無下限隔開的無數淚滴，皆砸在他的腳邊。

        “怎么又哭了？我還沒懲罰你吧？”莫名委屈的舉高手腕塞到熏的眼下，五條悟磨著牙告狀，“看看，這可是你咬得，貨真價實。”

        被淚染過的淚痣愈加艷麗。

        五條悟解開無下限，學著自己看到過的那樣，將熏擁進懷中，掌心撫上脊背，輕拍著耐心安慰。

        “好了好了，這不是沒讓你死嘛，有什么好哭的。”

        “來到五條家是你幾輩子攢不來的福分，你還不懂得知足，·····真是的，怎么又哭的厲害了！喂喂！再哭我打你了！”

        回應他的是愈加洶涌的淚水。

        到底有什么不滿啊，將哭累睡過去的熏扔到本該屬于他的床上，五條悟咬牙切齒換了身干凈衣服爬上床。

        越想越氣。

        他扯過被子，將已經熟睡過去的熏踹下去，自己拉過被子合衣而眠。

        睡到半夜，五條模糊看到熏愣是乖乖睡在地下。

        又氣又惱。

        和他哭的時候那么大膽，怎么到這會兒就不敢和他搶床了？

        像拎貓一樣，五條悟將睡意朦朧手腳軟綿綿掙扎的熏扔上床，他躺上去極快地用被子將熏卷成花卷擁到懷中。

        “不許鬧！”輕聲呵斥完，五條悟還嫌不夠，點住熏濕潤的眼皮繼續威脅，“也不許哭，再哭就把你剁碎了喂給咒靈。”

        熏似乎是被他嚇到了，睜著漂亮的大大眼睛欲哭不哭。

        五條悟很滿足，但下一刻滾落到指尖的淚水冰冷。

        干脆當沒看見，五條悟翻身扯過被子蓋住自己。

        明天就扔了她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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