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小家主養了個玩具下人，倒不如說他養了個妹妹。

        嘴上罵著，事事卻又關注的緊。

        啞巴般的小姐不會講話，也不知是天生還是后來被嚇出的毛病。

        小家主也不在乎，成日里只聽到他在熏小姐跟前叭叭的聲音。

        熏小姐瞧著乖乖巧巧，十次里八次發呆，反正就是不用正眼去瞧小家主。

        小家主被無視的一惱，就伸手去捏熏小姐的臉頰，捏哭了事后還要別別扭扭的去哄。

        若不是熏小姐乖巧，小家主倒像養了個祖宗。

        在五條家呆了五年后，于小家主的生辰上，熏小姐第一次說話。

        已是宴后，小家主從來不耐煩這些宴會虛偽，一整天哪怕抱著熏小姐也難掩面上臭色。

        好不容易結束了宴會，領著熏回房的路上，五條悟耳尖聽到輕微聲響。

        “什么？”將牽住的手攥緊，五條悟驚訝回身，“你剛剛，說話了。”

        “我···”久未開口的嗓音沙啞不堪，熏從衣袖中拿出這幾日偷偷摸摸刻的木雕，“禮物。”

        原來這幾日偷偷摸摸不見人影是去做這個了，五條悟接過只隱約雕出形狀的木雕，挑眉不接：“這是什么？”

        熏隱在發下的耳尖通紅，自己也無法直視自己做出來的丑陋木雕，熏視線游移。

        “別裝傻。”五條悟不依不撓，“剛剛還說話了的，快說這是什么。”

        他纏著熏討要結果。

        脆聲聲清甜的聲音近乎貼在耳邊響起：“是貓。”

        五條悟耳根滾燙，他遠離熏，將那只貓塞進袖袋：“嘛，這么丑，也只有我愿意要你的禮物了。”

        但這是他收到最好的禮物了，比那些爛橘子的不知好上幾千倍。

        熏不懂為什么他一邊嫌棄，一邊往衣袖里塞東西的動作那么急迫。

        她同樣無法理解，為什么那個時候，素未謀面的五條悟，要把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就算知道熏小姐會說話，能聽見她開口的機會也很少。

        伺候小家主的侍女偶爾聽到熏小姐被小家主欺負的惱怒時，喊他“悟。”

        “熏小姐。”礙于規矩，侍女糾正她，“不可直呼家主大名。”

        “就這樣叫。”聽完后的小家主陰沉著臉命令，他低頭，揉亂趴在他懷里看書的熏小姐的發絲，“只能這樣叫。”

        恍惚間，下人們才發覺小家主對這孩子的心思恐怕不太光明。

        或許是小家主還小，等到他懂得身份尊卑，就會慢慢冷淡熏小姐了。

        下人們僥幸幻想。

        生辰宴后，五條悟不知從哪來的興趣，要教熏運用咒術。

        “真是笨蛋啊熏，既然無法直接利用咒力攻擊，就試著把咒力引導到咒具上來。”

        熏聽他的話，將咒力塞進羽箭，而后拉弓射擊，箭支將屋檐炸出大坑。

        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熏立刻將弓箭塞到五條悟手里無辜望天。

        被爆炸聲驚動的五條家主將自家熊孩子關進了禁閉室反省。

        熏完全是被五條悟硬拖進來的。

        因為是自己犯的錯才導致五條悟被關禁閉這個結果，所以被火爐般滾燙的五條扯進懷里抱緊時，熏沒有太掙扎。

        “真是狡猾啊，熏。”撫著熏的長發，藍眸在黑夜中溫柔閃爍，“但是沒關系。”

        萬事都有他給熏兜底。

        所以，就像今天這樣再耍賴一點依賴著他，也完全沒有問題。

        熏十二歲時來了月事，被五條悟養的一片空白的熏下意識以為自己是要死了。

        一臉沉重的攔住要去和爛橘子親戚大鬧的五條悟，熏慎重嘆氣開口：“悟，方便和你說件事嗎？”

        “嗯？”

        處于少年和青年階段的神子微微歪頭。

        “我要死了。”

        神子唇角扭曲：“蛤？”

        此刻他更擔心熏的腦子出了什么毛病。

        見他不相信，熏將自己換下來的染血衣裙展示鋪開：“悟，要是我死了，你可以把我的尸體火化灑進海里嗎？”

        盯著染血衣物，五條悟瞪大眼捂住嘴后退幾步。

        熏以為他悲傷到要哭了。

        “也不用這么傷心吧？”

        “熏。”咬牙切齒的將衣物卷成一團塞進懷里，五條悟輕彈熏的額頭，“你這個臟孩子。”

        “什么要死了，這是月事，證明你長大的證據，往后每月一次，緊張什么。”

        “悟也會有嗎？”

        五條悟沉默了：“熏，這是女性專有。”

        鬧了個大烏龍，熏也紅了臉不好意思：“你都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熏沒有問。”

        而他潛意識里還認為熏還小，自然不會主動去和她講這些事情。

        “你不是要和他們面談嗎？”見他要抱著臟衣服出門，熏不解發問，“不去了嗎？”

        “先去把熏的衣服洗出來。”

        一般五條悟說這種話，就代表他要親手洗衣服。

        讓五條洗，帶有她血的衣服？

        熏莫名紅了耳：“我可以自己洗。”

        “熏的肚子不痛嗎？”

        被六眼神子壓坐在了床上。

        書上說，月事時，女子多伴隨扎骨體寒之痛。

        本來是沒有的，但經由五條悟這樣一問，熏莫名感到肚子脹痛起來：“有一點。”

        手心被塞了杯熱水。

        “那就乖乖在這等著。”

        “你不去見親戚了嗎？”

        “只是一群爛橘子罷了，哪有熏重要。”

        ····

        “還痛嗎？”

        熏靠在他懷里被揉著肚子，那種獨屬于五條悟身上的冷香完全將熏包裹，只要微微抬頭，就能觸碰到五條悟臉頰的距離。

        熏覺得有點奇怪。

        “悟，我已經是個大人的話，可以給我獨自安排個房間嗎？”

        肚子上的手停下動作，熾熱體溫燒灼的熏愈發不適。

        “悟？”

        “是個大人的話，熏就要遠離我了嗎？”

        “不都是這樣的嗎？”

        “規矩是用來打破的。”神子抱著熏坐直，呼吸咫尺之間的近，蒼白睫毛幾乎要眨到熏臉上來，“熏厭煩我了嗎？”

        這是什么話？

        硬要說的話，還沒有到厭煩他那一步。

        熏只是想要個屬于自己的房間。

        “沒有。”

        “那就和我一起住下去吧。”神子狡猾闔眼，蝶似的睫扇動著帶來癢意，“在熏厭惡我之前。”

        熏覺得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擁有獨屬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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