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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自父親回來,趙雪青每日去飯廳吃晚飯。這一日到了飯廳,趙雪文和往日大不一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悶悶不樂。

        “文兒,在想什么呢?”趙雪青坐在她的身邊,問道。

        趙雪文抬頭,一臉茫然無措:“姐姐,他們說我要嫁到夏國去,你知道嗎?”

        趙雪青沒有說話。

        “你們怎么都不告訴我?”趙雪文發(fā)現(xiàn)她也知道,生氣地質(zhì)問道。

        趙雪文是趙家最小的孩子,大家一直細(xì)心呵護(hù)她。突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沒有人忍心告訴她真相,以至于拖到了從旁人耳邊得知的地步。

        “圣旨沒有下來,事情就還沒有完全定下來。”趙雪青勸慰她,“爹爹還在找人上折子反對這件事。”

        “爹爹這些天日夜奔走,愁眉不展,為的這件事嗎?”趙雪文問。

        趙雪青點點頭。

        “我不想爹爹為難。我想好了,我愿意嫁過去。”趙雪文要起身,“我去和爹爹說。”

        “文兒,你不要犯傻,你這么小,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辦呀。”趙雪青拉住她,“說不定爹爹真能把事情辦成呢。”

        “我不怕,姐姐。”趙雪文堅定地說,“我聽說德林公主就是自己要求嫁過去的,她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

        趙啟言四處奔走,試圖游說故交舊部反對這件事,但響應(yīng)寥寥。他回京后的第九日一大早,皇帝的圣旨下來,把這件事情徹底終結(jié)。趙啟言戰(zhàn)勝有功,官升一品,為正四品,繼續(xù)鎮(zhèn)守邊關(guān)。趙雪文被封為雪文郡主,年后和德林公主一同入夏國,另有賞賜金銀布帛若干。

        大都禮教森嚴(yán),趙雪青因不是黃婉玉所出,沒有被通知到場接旨。中午時,她才從翎兒嘴里聽說此事。

        下午晚飯時,趙啟言兄弟又聚在一起喝酒。

        “十幾年前一場敗戰(zhàn),祖父被賜死,這次大獲全勝,居然只是官升一品。”大哥趙連永說,“陛下就不怕寒了廣大武官將士的心嗎?”

        “我朝重文抑武已久。”趙啟原答,“當(dāng)年那一戰(zhàn),就已經(jīng)把武官的心寒透了,丟了九座城池,賜死了當(dāng)朝丞相,當(dāng)年支持過那場戰(zhàn)爭的官員,無一不遭到貶謫。你看現(xiàn)在京城里,哪還有世家公子敢學(xué)武,哪個在職的將軍敢出戰(zhàn)。就是普通百姓家,也不敢隨便把男兒送到軍中了。”

        “連永,你棄武從文是對的。”趙啟言開口。

        趙連永原本習(xí)武,繼承父親衣缽,但形勢所迫,棄武從文,去年托外祖父找關(guān)系謀了一個文官職位,從頭做起。

        “當(dāng)年那件事,你還在追查嗎?有什么進(jìn)展嗎?二弟。”趙啟原突然問。

        趙啟言搖搖頭,說:“這些年,我對朝局灰心的很。覺得就算查出來又怎樣呢?陸黨把控朝政,我們內(nèi)憂外患,戰(zhàn)亂不斷,前景撲朔迷離。”

        “你上次說太子反對和親?”趙啟原想起了這件事,“現(xiàn)在怎么沒動靜了?”

        “我是從李逾明的話語中推測出來的。”趙啟言說,“這次能連奪五城,是兵部調(diào)集了糧草支援,但你也知道兵部的情況,就算李逾明有心,沒有太子的幫助,他掉不動那么多糧草。”

        “這么說,太子是支持繼續(xù)打的?”趙啟原問。

        趙啟言搖搖頭,說:“我離開京城太久,這次回來,京城的局勢越發(fā)看不懂了。兵部這么多年窩窩囊囊,毫無作為。皇室出生的李逾明居然出任了兵部侍郎,而且做起事來雷厲風(fēng)行,這到底是什么征兆?”

        “這件事我也覺得費解,李逾明是旭王府的世子。旭王府又是陸黨一派的。”趙啟原說,“但這幾年,李逾明入職兵部后,又多次公開反對陸嵐的做法。”

        “我猜陸黨內(nèi)部的斗爭,旭王府被陸嵐拿捏太久了,心里不愿意也是有的。”趙啟言猜測,“當(dāng)年父親反對宗室掌權(quán),主張削藩。旭王爺李滄堅決反對,投向了陸嵐,但他畢竟是親王,讓他長期仰仗陸嵐,看他鼻息過活,多少會反抗一下,我們不要太較真了。”

        說起舊事,趙啟原感慨萬千,說:“陸嵐結(jié)黨營私,排除異己,把持朝政這么多年,若是真的反抗,怕是沒那么容易。”

        趙啟言冷笑一聲,說:“再這樣下去,不用他國從外部攻進(jìn)來,我們內(nèi)部就先垮掉了。”

        “從父親陷害賜死后,我就徹底放棄了。”趙啟原喝了一杯酒,說,“倒是二弟你似是還抱有希望,繼續(xù)出生入死。”

        “當(dāng)年那件事情我確實有錯。”趙啟言自責(zé),“如果不是我戰(zhàn)敗,父親也不會……”

        趙啟原拍拍弟弟的肩膀,說:“父親自盡時曾讓我轉(zhuǎn)告你,事情和你無關(guān),他做那件事之前,就知道可能惹來殺身之禍,只是沒想到,還沒有開始,就被他們陷害了。即使沒有你那件事,他們也會找別的事來陷害的,相反,是你受了他的連累。”

        “總是我識人不明,才讓他們有可乘之機。”

        圣旨下來次日上午,趙啟言帶著家人去宮里謝恩。接著,一向冷清的趙府一下子門庭若市起來,各色人等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

        趙府要準(zhǔn)備趙雪文出嫁事宜,每個人都變得異常忙碌。宮里派了一名嬤嬤來教趙雪文禮儀,她開始不得空每天往趙雪青這里跑。

        家里熱鬧起來,趙雪青卻倍感寂寞。這些熱鬧再次提醒她,在這個家,她是一個隱形人,那邊的一切和她無關(guān),不需要她參與。

        這一次,即使父親在身邊,也覺得無比孤獨,只能悶在院里看書作畫。

        連著幾日,她夢到自己回到了西北,那里只有父親和她。父親在書房看書處理公務(wù),她在一旁畫畫,沒有煩惱,沒有擔(dān)憂。

        半夜醒來,她意識到她真的長大了,那些日子回不去了,她只能往前走,沒有退路。

        趙雪青的婚事也提上日程,堂姐趙雪容受趙啟言之托回來看她,事無巨細(xì)地教她禮儀。

        成親那日要怎樣,成親后要怎樣,怎樣侍奉公婆,服侍丈夫……

        趙雪青面上認(rèn)真?zhèn)浠椋睦飬s十分慌張,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趙啟言忙過一陣,抽空帶趙雪青去探望杜霖先生。先生纏綿病榻,見到趙啟言非常開心,對趙雪文嫁到夏國去表示遺憾。

        “將軍在外征戰(zhàn)幾十年,出生入死,嘔心瀝血,到頭來女兒還要嫁去敵國。朝中竟無人出言反對。”杜霖先生聽說了此事,早就氣憤難當(dāng),“長此以往下去,怕是離亡國不遠(yuǎn)了。”

        “這次有一人出聲反對。”趙啟言說,“只是力量微薄,改變不了大局。”

        “誰?”杜霖身體時好時壞,對朝政又不上心,沒打聽太多細(xì)節(jié)。

        “兵部侍郎李逾明。”

        杜霖知道這人,說:“此人是太子的心腹,這么說太子也反對和親?”

        “他是太子心腹?”

        “他們是堂兄弟,從小關(guān)系親厚,我之前出入宮廷時,經(jīng)常看到他們同進(jìn)同出。”杜霖才氣出眾,雖然很早辭官,但很得達(dá)官貴人青睞,經(jīng)常被召進(jìn)宮中,讓他不勝其煩,說,“那時候太子還沒有被冊封。”

        “原來是這樣。”趙啟言突然覺得事情通了,“但不知為何,太子沒有反對。”

        “這位太子殿下的城府可比當(dāng)今陛下要深得多。”杜霖說,“他出身排行都不算靠前,卻一步步走上了太子之位,和陸黨一派斗智斗勇,又能不露痕跡。這些年,一件件一樁樁,我覺得他對陸嵐是不滿的。”

        “哪位明君會準(zhǔn)許朝堂上有這樣一位貪墨無度,一手遮天的丞相。”趙啟言說。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若斗不過就只能共存,不然他就要被拉下來。”杜霖說,“這次他沒有出言反對,態(tài)度模棱兩可,怕是還不敢和他們硬來吧。”

        兩人一陣沉默,杜霖轉(zhuǎn)而說起了趙雪青,起身帶趙啟言看她留在這里的字畫,說:“雪青這孩子有天分又勤奮,兩年來進(jìn)益不小,可以出師了,老夫算是不負(fù)將軍所托了。”

        “青兒從小就喜歡這些,幸得先生悉心教導(dǎo),才有所長進(jìn)。”趙啟言十分感激,作揖道。

        “三年前雪青從西北回來時,畫技已是不俗,我不過是略加指點而已。”

        “先生過獎了。”趙啟言想起正事,說,“四月后,青兒的婚禮還請先生大駕光臨。”

        “是和翟家公子嗎?”

        “正是。”

        “若是能走動,我自然是要去的。”杜霖先生答應(yīng)的爽快,但忍不住感概,“可惜,雪青這樣的天賦,要是男兒必大有作為。”

        “有天賦固然是好的,但一旦用來謀取名利,禍福難測。女兒也好男兒也好,我只希望他們能平安度過這一生就足夠了。”

        “趙將軍通透,是我狹隘了。”杜霖嘆了口氣,“如風(fēng)早年跟著我顛沛流離,看盡人情冷暖,官場黑暗,如今說什么都不肯入仕,我也隨他去了。”

        杜霖先生享有才名,一生卻飽經(jīng)憂患,幾經(jīng)貶謫,憤而辭官,后來才在京城開了一家“杜霖書館”,清貧度日。

        “何來狹隘,先生是心疼青兒,不忍她的才華被埋沒。”趙啟言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京城這樣的局勢,如風(fēng)的選擇說不定才是最好的。”

        父親陪杜霖先生聊天,趙雪青卻在學(xué)堂見到了杜如風(fēng)。杜如風(fēng)游歷大半年,皮膚曬得黝黑,一臉風(fēng)霜之色,不復(fù)之前的書卷雅氣。

        “師兄,你這是去哪里回來?”趙雪青忍俊不禁。

        杜如風(fēng)摸摸自己的臉,笑著說:“我去了一趟西域,那里太陽毒辣,曬得人都黑了,是不是滄桑不少?”

        “太陽厲害?”趙雪青不解,“那里的人都這么黑嗎?”

        “像我這樣在外奔波勞作的人,自然曬得黑。”杜如風(fēng)說,“那些王公貴族也有白的。”

        趙雪青又問了一些風(fēng)土人情的話,杜如風(fēng)答了。后來又說起《蒼鷹捕獵圖》,問他有沒有見過。杜如風(fēng)聽描述說很熟悉,但不確定是否和他看到的是同一幅,讓她有空把畫拿過來瞧一瞧。

        第二天趙雪青專門把林老板的那幅畫拿給他看,杜如風(fēng)看過之后,說:“我沒見過這一幅,但我見過差不多的。”

        “差不多的?”

        “是。”杜如風(fēng)回憶,“這是夏國畫師的畫作,我曾在夏國的店鋪和屋內(nèi)陳述中見到過類似的。”

        “是嗎?”趙雪青有些興奮,說,“那些是相似的部分?”

        “這里,還有這里。”杜如風(fēng)指出幾處,細(xì)細(xì)地說,“他們那里的畫法和我們有所不同。這幅畫畫的不錯,但是很多細(xì)節(jié)處理和原畫應(yīng)該有很多差異,臨摹畫作最難得就是臨摹出內(nèi)在的氣韻,比如蒼鷹的眼神,一看就和整幅畫作不匹配。”

        “我也覺得有些不協(xié)調(diào),但是看不出是哪里不對?”

        “它的眼神兇狠有余,悲壯不足。”杜如風(fēng)靜靜看了一會,分析道。

        趙雪青有些不了解,說:“為什么還有悲壯?”

        “畫鳥其實是畫人,是借鳥表達(dá)心中的想法而已。”杜如風(fēng)說,“夏國的環(huán)境干旱少水,生存不易,那里的人都都一直狠勁。若是不狠,就難生存,就有了悲壯。這也體現(xiàn)在他們的畫里,你看蒼鷹和白鷺都瘦弱不堪,蒼鷹雖是全力獵食,但若是不成功,他可能會因此受傷,喪失最后的機會。”

        趙雪青聽懂了一些,說:“真是一語道破天機,多謝師兄指點。”

        “我也沒見過原畫,只是自己的猜測,不知道對不對。”杜如風(fēng)說,“對了,我這里有幾本之前從夏國帶回來的畫冊和風(fēng)俗書籍,或許對你有幫助,我去找給你。”

        “謝謝師兄。”

        杜如風(fēng)到書房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好幾本書拿給她。

        趙雪青如獲至寶。

        “雪青,你這幅畫是哪里來的?”杜如風(fēng)突然問。

        “我……”趙雪青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一個朋友問我要的……”

        “夏國使團要進(jìn)京了,和他們有關(guān)的東西也要流行起來了。”杜如風(fēng)沒有拆穿她,“我前幾日在街上見好多女子戴一種會閃光的頭飾,還覺得眼熟,現(xiàn)在才想起來,那是夏國女子愛戴的。”

        “是嗎?難怪呢。”趙雪青也明白了。

        “雪青,你悟性好,這些書可能有幫助,我也不看,送給你了。”

        “謝謝師兄。”趙雪青再次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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