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煙娘
劉項很喜歡寒阿朝。
她堅韌且通透,只要同她在一處,他就覺得浮躁的心能沉下來,可現(xiàn)下,他覺得自己抓不住寒阿朝了。
一如李老板之前所說的,“她有些冷靜得過分無情了。”
而她,也從未分給旁人半個眼神。
冬日來臨,天氣轉(zhuǎn)寒,白日時間縮短,寒阿朝用銀子買了些煤炭,成日在院子里練拳。
黑豆縮在屋子里不出門,站在窗戶臺上搖著長尾。
寒阿朝與木樁對練,枯燥地練習并不能湮沒她的專注,冷空氣蔓延在她的口鼻處,她臉蛋凍得通紅,手腰身步卻始終轉(zhuǎn)圜在八個圍成圓圈的木樁之間。
天上突然落下冰晶雪花,一片兩片落在女人的頭頂。
寒阿朝似是察覺到這變化,停下擺動的步伐,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零星的白點逐漸變成鵝毛大雪斜飛在院子之中,冷風灌進她脖子里,徹骨的冷意瞬間浮現(xiàn)。
“咚咚——”
院門突然被人敲響,緊接著就是一道男聲:“朝月,是我。”
這聲音略微有些低沉,她愣了一下,連忙走過去開了門。
男人的頭上落了白花花的雪,寒阿朝視線下移,就看見他手上拎著木桶。
他指節(jié)凍得通紅,寒阿朝看著他單薄的衣服,立刻側(cè)過身子:“進來吧,去屋里坐。”
劉項點點頭,將兩個木桶拎進了院子,放在了寒阿朝最近剛搭起來的草棚子下面。
進了屋,寒阿朝給他倒上熱茶,好奇道:“你怎么來了?”
“怎的這幾日不去拳場了?”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劉項見不著她心里空落落的,只能尋上門來看看她,知道她一個人住,也不敢太唐突,拎了兩桶上好的煤炭敲門。
仔細打量著她,似是一個月沒與人動武的緣故,周身更顯沉靜從容。
劉項就喜歡她笑的時候,干凈純粹,恨不得讓人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拿過來送給她。
“啊,在家練練拳,冬日拳場估計也要關門了,我想在外面自己找個活計。”
大啟朝連著兩朝盛世,百姓們的活計一點不發(fā)愁。
“那明年還來么?”
劉項坐在軟榻上,輕聲問道。
寒阿朝看了他一眼,隨即點點頭,男人頓時松了口氣。
卻聽她道:“武林大會結(jié)束后我就要去豫章了,以后可能也見不著了。”
武林大會約莫在明年五月份開始,她正好趁夏季運河通暢,乘船南下。
劉項對她的意思她隱約能察覺幾分,但自己心中沒有情愛,還是與他早些說開才是。
果不其然,男人神色之間出現(xiàn)訝然,追問:“為何要走?”
“是我故鄉(xiāng),回去安葬我養(yǎng)母,日后就不回來了,以后天涯海角,我和拳場諸位怕是再不能相見。”
劉項聽她這話,就感覺心里被砸了一個洞一樣。
他神色默然,與她寒暄幾句便走了出去,臨走前寒阿朝看了看窗外的大雪,遞給他一只竹傘。
“不用了,多謝。”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寒阿朝便從窗戶處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之中,無奈地笑了笑。
天上飄著小雪,烏云蒙蒙。
煙娘坊,后門。
寒阿朝用手掌拍了拍黑色的大門,喚道:“有人嗎?我是那日來相看的繡娘。”
大門很快被一個女人打開了。
來人是個丫鬟,抬起下巴打量著寒阿朝的裙擺和手里的針線盒,轉(zhuǎn)身擰著腰肢往院子里走:“進來吧。”
寒阿朝端著紅姑留下的針線盒,徑直跟她進了這座尖角斗拱的華麗紅漆高樓。
進了樓內(nèi),一樓大廳全是織布用的機子,不少婦人正凝思做工,堂屋內(nèi)除了織布機的響動聲便靜悄悄的。
丫鬟是煙娘坊坊主的貼身人,叫連菊。
跟著她上了四樓,也就是煙娘坊的頂樓,連菊素手掀開紅色的紗簾,叫寒阿朝等在門外。
寒阿朝站在原地,眼睛打量著四樓的景象。
四樓是閣樓,所以并不怎么大,反倒像是一個人的臥房,以紅色為主,就連這紗簾也是紅色,上面似是繡著金線,就這一點都能看出來坊主的奢侈。
連菊進了里屋,叫醒醉酒的主子,輕聲附耳道:“那個朝月來了。”
煙娘醺著酒氣的眸子微微清醒幾分,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讓她進來吧。”
煙娘年歲不大,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容貌艷麗,周身氣質(zhì)柔情似水,加上玲瓏身段更是稱得上國色天香。
她回頭輕輕一瞥,寒阿朝就被驚艷到了。
“這是公文,既然是來做護衛(wèi)的,還是簽上文契,免得回頭你跑了。”
寒阿朝的身份特殊,這次明面上是繡娘,其實到了晚上就得守在小四樓,作煙娘的貼身侍衛(wèi)。
簽完文契,連菊就帶人下了樓。
她摸了摸頭上的金釵,對寒阿朝說道:“以后你白天就在這小屋里做工,屋子里有茶水,也有點心,管飯,晚上住在四樓,具體事宜今夜主子會同你說。”
小屋里有軟塌,案幾,壁爐,還有幾張椅子。
寒阿朝靠坐在太師椅上,透過小小打開的支摘窗看著外面的雪景,說來,煙娘坊的位置倒很是特別。
喜鵲胡同在京城西南角,拳場也在西南處,煙娘坊卻是在中心偏北一點的清貴院子之中,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想了想,衛(wèi)府離這里也不遠。
上次和衛(wèi)寒說清楚之后,寒阿朝就料想兩個人日后不會有牽扯,因此現(xiàn)在衛(wèi)府和繡坊這么近,她平時出門要稍稍避著點。
一股冷風自窗子里吹了進來。
“吁——”
車夫勒馬的聲音傳來,馬蹄踏踏,寒阿朝眼睛尖,三兩步走到窗邊將支摘窗遮掩住,只留一條縫隙。
“侯爺,煙小姐等在樓上了。”
透過縫隙,連菊對昌平侯福了福身。
寒阿朝見幾人進了繡坊,就挪動著腳步將自己屋內(nèi)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透過那縫隙能看見那中年男子快步上了樓梯,并沒發(fā)現(xiàn)這里有人。
她心中微微好奇,闔上了門。
不一會兒,連菊就推開門說道:“你后日再來上工吧。”
寒阿朝想著那叫侯爺?shù)娜耍p輕點點頭,眸光閃動,思量著煙娘坊的情形。
直覺這活計有些棘手,但已經(jīng)簽了文書,不好推脫。
衛(wèi)府,紫竹居。
十二月的天氣太過寒涼,大雪掩蓋了一切,院子中的仆人正在掃雪,身上穿著衛(wèi)府剛剛發(fā)下去的棉衣,傳來“簌簌”聲。
衛(wèi)寒將眼神從窗外收回,落到了屋中人的身上。
段未之這兩日頻頻上門,衛(wèi)寒猜出他有事要找自己,扔下手邊的書,問道:“你到底什么事兒?說吧。”
男人苦著臉,坐在他對面灌下一口清茶說道:“別提了,卿卿都快宰了我了。”
卿卿就是段未之的正妻,如今懷了二胎,脾氣喜怒無常。
衛(wèi)寒挑挑眉:“兩口子吵架了?”
“不是,是她這幾日去了我經(jīng)常看拳的那家拳場,相中了那個勞什子朝月作武行師傅,非要把人請回去當武學師傅。”
聽見“朝月”兩個字,衛(wèi)寒眉心下意識跳了一下。寒阿朝的大名就是寒朝月。
他不動聲色地捻了捻大拇指,繼續(xù)問道:“然后呢?”
“人家拒絕了啊,說是什么一年之后就要離開京城南下,”段未之愁眉苦臉,“卿卿這一胎快生了,說我要是不把人找回去,她就回娘家。”
衛(wèi)寒抽了抽嘴角:“那你要我如何?”
“你長得俊俏啊,你替我說一說,萬一人家見色起意答應了呢。”
迎接他的便是男人撇過來的書卷,段未之連忙縮頭躲過,無奈道:“你別生氣啊,你要幫我辦成這事兒,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
衛(wèi)寒手一頓,“嘖”了一聲:“可以。”
兩人商議好后,就一同出了府門。
這時正要前來上報寒阿朝蹤跡的松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眼睜睜看著自家公子上了馬車走了。
“這可怎么辦,寒小姐在拳場打拳的消息剛剛到手,算了,等公子回府再說吧。”
現(xiàn)在才收到消息是因為他們派人出去的時候,寒阿朝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去過拳場了,所以底下的人不確定這消息,但今日據(jù)說寒阿朝又去了一趟,才敢往府里送信兒。
松柏將手揣到了袖子里,在府門外觀望一會兒后,就進去了。
而衛(wèi)寒也對寒阿朝在拳場打拳的消息毫不知情,此時和段未之一路往拳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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