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臨州城

        從秘境出來已經十多日了。

        如意本著寧可富余，不能不夠的原則，差點把掩月泉周邊薅禿了。

        返回日月山莊第一時間把藥草交給掌門。

        各回各院，休養生息。

        最近這些日子，倒是沒什么人來打擾。

        宛桃和騰去了凡間處理妖鬼的事情，祖云山上只有兩個人。

        聽說，用了藥草以后小弟子們很快恢復。

        可前方受傷回來的人一直沒有間斷。

        若這樣下去，恐怕把掩月泉搬來都不夠，要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妖鬼才行。

        據朱子勤說，這個妖鬼對地形極為熟悉，而且是非常有謀略的一個妖鬼。

        不但自身強大，還訓練了一批開啟靈智的小鬼，攻守戒備，極有手段。

        “但有一點不同尋常，他手下的小鬼很少傷害老百姓。

        總是讓小鬼挨家挨戶的上門看姑娘，好像在找什么人。”

        “找人？”

        “是啊，整個臨州城的人都嚇瘋了。

        雖說不傷人，可嚇人老百姓也受不了啊。”

        “的確。”等等。

        “你說是哪里的百姓？”

        如意睜大眼睛看著朱子勤，她知道她沒有聽錯，但還是要再確認一次。

        “臨州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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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來到一言堂求見掌門，誰料掌門不在，去了談風院。

        剛要往回走，遇見了她最不想見的人。

        “如意姑娘留步。”是折扇不離手的恒樂。

        “恒樂長老有何吩咐。”宋如意冷淡的回應，腳下卻不停，擺明不想與他多說。

        “吩咐倒沒有，聽說姑娘尋掌門師兄，不知是何事？”

        恒樂笑的沒心沒肺，亦步亦趨的跟著。

        如意不想告訴這人，只要告訴了他一準兒成不了，前面多少教訓在那擺著了。

        “無事，一直叨擾掌門及各位，如意過意不去，想看看山莊有什么如意能效勞的？”

        睜眼說瞎話已經很熟練了，尤其對著這個人。

        “如意姑娘太客氣了，你對咱們日月山莊居功至偉，照顧姑娘是應當應分的，何來叨擾一說。”

        笑的如此奸詐，信你才有鬼。

        “呵呵恒樂長老真是風趣幽默。”

        “還是如意姑娘蕙質蘭心。走吧，我送姑娘上山。掌門也在那。”恒樂以扇代手為如意引路。

        同行一路并不長，如意卻要被這人折磨死了。

        他一句話不停，持續不斷轟炸如意的耳膜，還有心態。

        等上了山心臟都碎成渣了。

        “到了，進去吧。”恒樂很紳士的讓如意先行。

        可算到了，本想禮貌的說一句多謝，抬頭看到談風院三個字直接傻眼。

        怎么走到這了。

        “掌門就在仙君處，如意姑娘請。”恒樂再次示意如意先行。

        一定有陰謀，怎么辦，進還是不進？

        正躊躇不定間，正堂門開了。

        出來兩個人，一個星眉耀目，君子如蘭，一個仙風道骨，和藹可親。

        “恒夷多謝仙君相助。”能看得出掌門對齊云里是很尊敬的，躬身禮標準又虔誠。

        “你安排好日子，我即刻出發。”他淡淡的回應。

        恒樂看到二人已經出來，上前行禮。

        “見過仙君，見過掌門師兄。”

        “恒樂來了，有事嗎？”

        掌門掛心除妖鬼的事，特來請求仙君前往臨州城一趟，徹底解決這個麻煩，給百姓一個安心居所。

        “我沒事，是如意姑娘找掌門有事，我就帶了她過來。”恒樂如實回答，語氣坦蕩，與心腸極不相符。

        掌門這才看見站在院門口的如意。

        事已至此，如意蓮步輕移向兩位行了禮。

        雖然不想當著別人請求這件事，如今箭在弦上，不說是不行了，剛才她聽到仙君說即刻出發。

        肯定是不帶自己的。

        “敢問掌門是否去臨州城除妖鬼？如意想隨從，還請掌門允準。”

        “姑娘想去？”

        恒夷沒想到如意找他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他知道如意的家鄉就在臨州城，本也不為難，帶上她也無妨。

        可這個宋如意好不容易混到仙君眼前，而且仙君好像并不反感，萬一有個閃失

        “怕是不妥，那地方很危險，已被妖鬼占領多日，受傷回來的弟子比比皆是，更何況你一個小姑娘。”

        恒夷想打消她的念頭，安安分分的呆在祖云山才是正理。

        “如意父母雙亡，不曾為他們收斂尸骨，已經枉為人子。

        現在有機會回臨州城，只想收斂父母遺物，做成衣冠冢，以慰雙親在天之靈，求掌門成全。”

        如意說到此處已經泣不成聲，她沒有資格和能力要求日月山莊必須答應自己的要求，只能跪下來。

        她一定要去。

        “如意姑娘不必如此，快起來，那你就”掌門沒想到這姑娘行如此大禮，趕快把如意扶了起來。

        順便看了齊云里一眼，心里有點拿不準主意。

        若是平時他還是很好說話的。

        恒樂看出掌門師兄的猶豫，急急開口：

        “師兄且慢，如意姑娘顧念雙親如此孝心的確讓人感動。

        可她畢竟是個女子，而且沒有任何自保能力，不如等我們把大頭鬼除了再去不遲。”

        如意聽到恒樂開口，就知道事情不妙。

        除掉再去，誰能保證，到時能去不能去還不是由他們決定。

        “掌門，宛桃師姐不是在那邊嗎？

        我一定好好跟著她，不會耽誤你們的事。”

        她盡力消除掌門的疑慮，只要讓她去怎么都可以。

        “宛桃大大咧咧，什么時候靠譜過，讓你跟著她還不如跟著仙君安全。”

        恒樂反應很快，提出解決方案，想去可以，先跟仙君綁定好了。

        “上次去秘境，仙君不是把如意姑娘照顧的很好嗎？

        如意姑娘，你該去求仙君，這次領頭的可不是掌門。”

        句句挖坑，卻是事實。

        在這等著了。

        三人的目光齊聚在齊云里身上。

        齊云里也沒想到如意的請求最后會落到自己身上。

        他知道前幾次與宋如意接觸，是掌門幾人有意為之，無非就是為了仙胎早日降生。

        應劫之日將近，自己遲遲不表態的確是難為他們了。

        可這次不一樣。

        劫印降下，就算能誕下仙胎自己應劫而死恐怕也救不下整個下靈界。

        這些秘密是幾代齊家人的堅守，也是齊家人為天下人甘愿犧牲的勛章，無法為外人道。

        可宋如意不該被卷進太深。

        當年齊進先祖何等英才，自身修為幾近為神，有通天徹地的本事。

        還有劫印加持，說是造物神一般的存在也不為過。

        應劫之日以自身神魂血肉獻祭劫印，才換得如今下靈界幾千年的安寧。

        那時的下靈界靈氣蒸騰，仙果靈木稀松平常。

        可現在呢，找一棵通杏草還要去秘境。

        應劫之日說不定哪天就會來到，自己這點修為肯定沒辦法跟齊進先祖比。

        下靈界貧瘠的靈氣，不知道自己還能保這一方天地幾年。

        想的有點遠了，齊云里看著下面站著的三人。

        那女子站是站起來了，眼淚卻一直沒停，其實在秘境的時候他就聽她提過她爹。

        “你盡快準備好，我會護你周全。”

        她的要求并不為難，齊云里很輕易的答應了。

        心里卻在想，等妖鬼的事情解決就讓恒夷安置宋如意離開日月山莊。

        “既如此就有勞仙君了，掌門師兄我們告退吧，想必如意姑娘和仙君還有話說。”

        兩人連跑帶顛的走了。

        只剩兩人了，如意覺得自己該說些什么，剛才仙君遲疑那么久，一定是很為難的。

        要說謝謝嗎？自己又成了他的累贅。

        想到上次在秘境，齊云里打架的仙資，她脫口而出：

        “仙君，你又要打架了。”你要好好練習哦。

        齊云里一臉黑線，轉身回房。

        當天下午，談風院來了一位令齊云里頭大的人。

        “不用再說了，合印之事太過荒唐，且有違天和，根本就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

        以后也不要再提。”

        說話的男子此時坐在桌案邊，手里拿著一塊不大的晶礦。

        側著臉，頭微微垂著，只能從側面判斷，這冷硬的線條勾勒出的俊朗側臉。

        他此時眉頭拔高，似乎極不愿意再繼續這個話題，眼睛從未離開過那塊晶礦。

        齊云里此刻心煩意亂，合印之事被幾經提起，他不明白齊遇為何這般執著于做這些無用功之事。

        奈何有人偏不放過。

        “怎么就不能解決，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一試。

        當初落河不就是輕而易舉的把劫印轉移給你了嗎？

        證明這件事情可行啊。”

        齊遇說的理直氣壯，自己準備了幾百年，就差這一步，自己這個傻兒子佛系躺平，他卻不能放棄。

        他繼續溫言勸道：“我奔忙千年，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合印是你唯一的機會，總要試一試，就當是為了我。”

        他苦口婆心地勸說換來的還是對方毫不動容的態度。

        齊遇心里憋屈，卻不敢對這混小子來硬的，他身負劫印，變數極多，估摸著應劫之期不會太遠。說不定哪天說來就來了。

        為了他這個唯一的血脈，這次合印必須成功。

        思及此處，落河那個罪魁禍首躍入腦海。

        齊遇恨極了她，若不是因為落河，他的兒子又怎么會走到應劫而死，魂飛魄散的結局。

        想到這，齊遇也不得不佩服落河這個丫頭，他想不通她會躲去哪里，人間，妖界，下靈界都翻遍了，愣是連個影子也沒見過。

        只剩下一個地方他沒找過--冥界。

        除了亡魂惡鬼根本看不到冥界入口，想她天生靈物生來克制邪煞之氣，冥界也不會愿意庇護她。

        他看了看身旁坐著的青年，齊云里依然眉頭蹙著，神情不甚開懷，手里還是對著那塊晶礦反復的看。

        連抬眼看他一次都很少。

        這些年總是如此，只要是提到落河還是合印，他就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就知道玩這些破石頭，齊遇越想越煩躁，心想，合印合印不上心，仙胎仙胎沒指望。

        再看他這個兒子是哪哪都不順眼。

        嘴上忍不住挑刺。

        “你看看你住的地方，一堆破爛家具，用了一千年也不換，還不如凡間鄉紳員外家的牲口棚呢。”

        齊遇一個勁的刺激他，就是不想看到他一副無欲無求，咸魚躺平的樣子。

        齊云里抬起頭，應該是牲口棚的比喻太過于重口味，歪打正著點醒了他。

        他環視周遭桌椅板凳是陳舊了些，但也不是家徒四壁。

        夠使了。

        他極不客氣的回道：“說完沒有？”

        “好，好，好。”

        恨恨的口氣根本代表不了齊遇此時萬分之一的氣憤。

        怒火攻心之余又忍不住懷疑自己，干嘛要生出這么個玩意來。

        嫌棄嗎？自是嫌棄的，可人家不聽啊。

        “我再啰嗦一句，劫印的事我會想辦法，仙胎我可幫不了你。

        他們不知劫印的秘密自是無法體會你我的苦處，但是齊家血脈是萬萬不能有失的，你想清楚。”

        說完正欲轉身，又停住腳步，又強調了他今天的來意。

        “對了，合印的地方已經定了，等我布置好，就來接你。”

        扔下這句話，果斷化煙走了。

        周圍安靜下來，齊云里放下手里的東西，想著什么。

        仙胎是所有下靈界修士的期盼，以延續下靈界的安定。

        可仙胎本就可遇不可求，哪里是說有就有的。

        上一任守護結界的齊家人也沒有留下仙胎便隕落了，祖云山空窗了三百年，不也延續到現在。

        他不能怪任何人，劫印的秘密是齊家人自己隱瞞下來的，就不能期待得到大眾的理解。

        只能拿出大家想要的結果。

        齊遇說的對，解決的辦法只有三種。

        一個是找到落河，還劫印給她，按照齊家先祖留下的手札，讓一個非齊家血脈的人應劫，或許會是解除齊家人應劫命運的唯一機會。

        第二種，與霜瑤合印替自己應劫。也就是今天齊遇來的目的。既然找不到落河，只能找一個她的替代品，來完成獻祭劫印這件事。但，落河畢竟成功種下過劫印，而這個霜瑤是否可以還未可知。

        還有三，留下齊家血脈自己應劫，下一個孩子再重復一遍他的命運。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齊云里想要的，或者無力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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