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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廉租房女


這六個人里,只有吳韞知道周明和黃珍珠的關系,在臺下踢美熙,讓她不要亂說話來得罪周明。

        乍聽這詞不是什么好意思,周明酒杯睇唇的動作有點頓,眸色轉冷。

        有人看不懂波云詭譎,來了興致:“是什么意思?”

        美熙被吳韞結結實實地踢了一下,惱怒地剜他一眼,繼續說:“顧名思義,就是這人好像只配和男人在廉租房做的感覺。”

        另一個的女生做了解釋:“穿得很土,可長得又有幾分姿色。”她撇了撇嘴:“混到一起,不太高級的美。”

        其實剛剛美熙和她咬耳朵的比喻更貼切:又土又騷,是男人會喜歡的長相身材,給人感覺就是給點小錢就能在她租的房子里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女人。

        阿澤竟然能意會:“你就直說,是那種‘男人看了想要睡的村花’不就行了?”

        美熙被逗得前俯后仰,又不愿意承認自己這么陰損:“這可是你說的哈哈哈。”

        吳韞心想這下完了,說話這么難聽把周明得罪個底掉,他偷偷看對座的周明,他的神色如常,抿了口酒,喉結因吞酒的動作微動。

        再開口時,周明的聲線淡淡:“廉租房女?”

        嬉鬧完了,紛紛想聽聽看周明會說什么,他把玩著酒杯,杯底只余幾粒冰塊正在消融。

        美熙竊笑:“是呀,貼不貼切?”

        周明望著那個酒杯,唇角譏諷的弧度明顯:“她是廉租房女,那哄她上床的我是什么?”他挑眉:“廉租房男?”

        周明把酒杯擱回桌面,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不至于吧。”

        這番話像是投下靜音炸彈,周明自爆,讓肆無忌憚亂說話的眾人瞬間安靜,尷尬得不行。

        看周明對黃珍珠并不熱絡甚至慢待,大家以為兩人只是普通關系,說得再難聽些,學校都是他家的,上下屬關系。沒想到兩人都上床來了,還是他‘哄’的。他當然不是他口中的‘廉租房男’,這點眾人一清二楚。

        提出‘廉租房女’論調的美熙面上訕訕,乜了吳韞一眼,沒想到這小子聳聳肩,一臉‘我早就讓你別亂說話’的樣子。

        阿澤天生心眼寬,出來打圓場,肯定了周明的眼光:“嗯,黃小姐挺好看的。”

        另一個女生瞪了他一眼,他反瞪回去,干嘛?他剛剛還夸她是‘男人看了想要睡的村花’呢。村花耶!一個村好幾千個人,以為村花這么容易出?

        騙村姑說魚被他沖掉了,她難過得掉眼淚,周明本就心煩,又被這些人無端扯了個什么‘廉租房’來嘲笑她土,她這人受了委屈只會躲起來掉眼淚,開玩笑的這群人又不知道,而她那副受了委屈癟著嘴掉眼淚的樣兒在他面前揮之不去。

        這讓周明坐立不安,他暗暗爆了句粗,拿起車鑰匙跟他們說自己有事,要走了。

        才剛剛開臺怎么就走了?身后怨聲載道,阿澤追上來問周明怎么了,他說沒事,擺手走了。

        他怕晚了,大街寬巷的,村姑又跑沒了。

        周明知道黃珍珠會搭公車,出停車場問保安附近的公車站在哪,保安往外指,說剛剛有個女人也來問公車站。

        亭子里小男孩畫完金魚的全貌,手臂重疊乖巧地趴在椅子前觀察那袋金魚擺動,聚精會神時濕亮的眼兒,小嘴隨著吐泡的魚嘴張闔。

        周明朝保安遞出停車卡,看著覺得好笑:這小孩跟村姑一樣土,捧著袋破魚就當寶。

        ……

        周明是在南山大道中的公車站看見黃珍珠的,寬大廣告牌的前面,烈烈寒風里,她形單影只一個人,馬路的樹木陰影蓋了她大半張臉,昏黃的路燈光下是她緊抿的唇。

        周明的車停在廣告牌后面,占了非機動車道,下車的他讓她上車。

        走過來的周明讓黃珍珠不適地往一旁側了側,她搖頭,殘留著哭過的鼻音:“不用,公車快來了。”

        周明擰眉:“鬧什么鬧?上車。”

        黃珍珠不肯,周明現在沒什么耐心哄她:“不就是幾條破魚,賠你就是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黃珍珠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掉,他拽著她往車旁走,拉開車門把她往里面塞。

        黃珍珠掙扎時用沒被拽著的手推他:“放開!你這個混蛋……放開我!”

        架不住周明大力,不由分說地拽著她,直到把副駕的門甩上。

        被推進副駕的黃珍珠因為被拽,弄得她衣領微張,長發也凌亂了,那雙哭過的眼兒瞪著他,又怨又恨,別有風情。

        上車的周明讓黃珍珠別亂動坐定,他給她拉安全帶。

        夜里南山大道的車輛很多,但是治安一般,經過的行人多看幾眼這場鬧劇,只是周明的動作流暢迅速,只一會兒他的車就開走了。

        周明被黃珍珠的含淚怒目攪得心煩意亂,把注意力拉回在馬路上,這才發現到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手背被她砸紅了,腹誹村姑是不是在鄉下犁過田。

        意識到這是去周明家的路,黃珍珠說她要回南大,他置若罔聞,直接駛進小區,把車停妥在車庫里。

        黃珍珠不肯下車,周明故技重施,下車后打開副駕的車門,徑直把她扛起來往屋里走,她撲騰時攥拳捶打他的脊背,氣得咬牙切齒:“我不進去!你這個混蛋!混蛋!”

        周明被她砸疼了又不好直接去揉背,隨手把黃珍珠丟在沙發上,他僅有的耐性消耗殆盡:“別鬧了!村姑,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黃珍珠被周明栽在沙發上,額頭撞上沙發背,眼前一黑,她再勉強坐直起來時,心口頂得有點疼。稍沒察覺,她的面頰一涼,后知后覺去摸臉,才發現眼淚又掉了下來。

        剛剛被吳韞說下流的話,動手動腳的驚嚇未定,珍視的金魚又被周明弄沒了,現在他罔顧意見粗暴地把她往家里扛,委屈難過受辱幾番情緒輪轉,黃珍珠到了傷心處,情緒不穩地掉下眼淚,妝都哭花了,用手背擦掉又添新淚痕。

        周明以前都不知道黃珍珠是這么貪哭的一個人,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淚,她卻躲開了:“別碰我,用不著你來假惺惺,你們都是混蛋,你朋友對我亂來,你又丟了我的魚……”她透過朦朧的淚眼和周明對視,像哭又像笑:“你們這么侮辱我很好玩?我欠你的?”

        周明知道今晚吳韞把黃珍珠嚇狠了,但是說來,他還沒不要她,她就膽子肥了出去找男人,不嚇她不長記性。

        “今晚你哥不是給你介紹男朋友嗎?”他問:“你覺得吳韞怎么樣?比小保全強吧。”

        他捏她的下巴:“要找老公也該找這種。”

        “……”黃珍珠錯愕了幾秒,理解他話語的意思后,稍一回神像是聽見有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原以為只是吳韞品行卑劣,見人就調戲,原來都是故意的,他存心叫外人來嚇她的。

        黃珍珠對上周明的眼,一字一句告訴他:“周明,你真是個混蛋。”

        周明反問:“黃珍珠,你今天才知道?”他煩躁地叉腰,微微仰頭時舌尖頂了頂腮幫子,他承認:“是,我是混蛋。”

        他和黃珍珠對視,言語很是譏諷:“那你在和混蛋身下張開腿的時候就沒想過今天?”

        黃珍珠駭于他的直白,不發一言。

        周明的氣場逼人:“嗯?不說話?”他勾起唇角:“村姑,你哭著喊著說不墮胎的時候,就沒想過這是混蛋的種?黃珍珠,你不墮胎,想要我負責,說到底為了什么?因為我是你的最優解,是你這個層次能抓到的最好的男人。”

        周明知道黃珍珠會抓住他,因為他是她最好的選擇,因為他是最好的選擇選他,而不是因為他這個人,因為背后的金錢權勢地位,這里面有幾分是真情是愛,是沖著他這個人的?

        上位者有著天生自我良好的感覺,周明也不例外。

        黃珍珠的心思被說中,她的確把周明當作最優解,一個女人,想跟喜歡的男人結婚生子過日子在哪里都沒錯,但是她能打的牌太少,他明白清楚地告訴過她,在他這里血緣就是個笑話。

        黃珍珠抿唇無話,眉眼微垂時白皙的頸子黏著幾根發絲,剛剛動作太大汗濕的,這副模樣幾分惹人憐惜。

        周明鬧了一晚無心再吵,換了雙家居鞋上樓,冷處理黃珍珠,想走想留隨她便。

        水汽氤氳的浴室,淋浴的水霧漫上鏡子,朦朧成一片,把鏡子里反射的男人結實流暢的身體遮蓋。

        周明摁壓洗發精的時候,憶起剛剛的插曲,品味起‘廉租房女’四個字,托福黃棟梁對周家的‘當牛做馬’,黃珍珠能進城打工,彼此看對眼和他在一起,以他這個人這副身家,還在這套房子,怎么說不算埋沒她吧?憑什么村姑敢對他甩臉子,還懷著他的種去相親,真他媽膽子肥了,憑什么,憑她那張臉?憑她是村花?

        黃珍珠在樓下客廳靜坐了一會兒,把那陣突如其來的心口疼熬過去,聽見樓梯的腳步聲,他下了樓。

        圍著浴巾的周明看見黃珍珠拎著包,濃眉微挑:“你要去哪?”水珠沿著男人好看的腰腹肌肉往下滑,他頭上搭著毛巾擦濕頭發,她移開眼睛,“回學校。”

        她以為他要送她:“不用送我。”

        周明嫌她自作多情:“誰說我要送你了?”

        周明走到黃珍珠身邊,拽著她的手腕:“誰讓你走了?上去。”

        他拉她上樓意味著什么,黃珍珠腦海里一閃而過他臥室的那張大床,掙回手腕:“我不要,我懷孕了。”

        周明聞言笑了,笑得很放松,那抹笑容在黃珍珠看來卻很殘忍:“懷孕怎么了?我狠點,幫你做掉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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