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當你家的狗
往事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過,黃珍珠分娩產(chǎn)下雙胞胎,來南市打工,她哥哥辛苦地在背后默默付出和相幫。畫面一轉,浮現(xiàn)往日門楣上掛白花、靈堂的場景,她捧著狄敏的遺照走在送殯的隊伍前面,眼兒紅腫,整個人搖搖欲墜。
狄敏的嬸子卻伙同其他村婦來鬧事,說狄敏是她害死的,路旁四五個長舌的村婦出來緊攥住她的手,手指直指在她鼻子上:“黃珍珠,狄敏沒了,靠近你身的男人都活不長!你就是個害人精、喪門星!我要是你,出這個村向東五百米一頭扎下去都算了結你的罪孽,別再禍害人了!”
這時她哥哥出來護著她,怒發(fā)沖冠地把她護在身后:“狄敏他嬸,別胡說八道!我是珍珠她哥,怎么不見我有事?你再敢胡說八道,妖言惑眾,我們就去警局說清楚!法治社會不容造謠的!”
轉眼像是一語成讖,她哥哥倒在血泊里,身上被捅了好幾個血窟窿,黃珍珠怎么都走不近他,身后有個男人把她緊緊錮在懷里,不讓她動彈半分,話音低低,帶著喑啞笑意:“黃珍珠,真以為是你哥好運?他的位是我買的,你要知道,扶他上天易,拉他下地也不難。我只要你聽話。”
黃珍珠驚得整個人抖了一下,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自己竟真的被錮在某人懷里,被子拉到她的脖子處,把她渾身蓋得緊緊的。
她一時分不清,是現(xiàn)實還是虛幻。
周明在廣州處理黃家的事,南市建筑事務所的工作接連不斷地找來,他剛處理完文件,睡下不久,摟著黃珍珠,他淺眠,她稍一動彈他便知曉。
周明看見黃珍珠醒了,他自然垂下來的頭發(fā)略顯凌亂,迷迷瞪瞪地下床要她起來吃點東西:“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病房里的桌子前,黃珍珠胃口不佳,一雙擔憂不安的眼直往黃棟梁病房的方向瞧。
周明長指叩了叩桌子,叩回她的神志,現(xiàn)在凌晨五點,他雙手搓臉保持清醒,聲音沙啞:“我讓助理看著呢,你先吃東西,補補體力。別你哥醒了,你倒下了。”
最后半煲枸杞雞湯,黃珍珠實在吃不下,半口湯哽在喉嚨口,周明哄她再多吃點,凝視著她喝湯后油亮的唇:“乖,咽下去。”
話音剛落,黃珍珠心不在焉,沒有聽出不對,周明偏頭咳了一聲,覺得有點那啥。
黃棟梁昏迷的第六天,被醫(y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那時,黃珍珠要去icu隔著玻看看阿哥,走到走廊拐角處,看見icu外黃棟梁的主治韋醫(yī)生找到周明:“周生,黃棟梁現(xiàn)在情況緊急,臟器多處出血,需要他老婆來簽字。”
韋醫(yī)生頓了頓,一臉的棘手難言,低了音量對周明說:“讓病人家屬做好心理準備,這次可能兇多吉少。”
一瞬間,黃珍珠的腦袋像被猛砸了一錘子,她轉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走得很快很急,心想這是夢,這一定是猛,她要找到出口醒過來,她哥根本沒事,她哥現(xiàn)在在上班,她哥現(xiàn)在活蹦亂跳。
黃珍珠飛快地走著,腦海里莫名蹦出那句話——狄敏沒了,靠近你身的男人都活不長!你就是個害人精、喪門星!我要是你,出這個村向東五百米一頭扎下去都算了結你的罪孽,別再禍害人了!
第一醫(yī)院東邊是一個雅致的小花園,正直天黑,鵝卵石的小徑上靜悄悄,黃珍珠像被魘住了,走到湖邊,湖邊護欄低矮,泛著碧波的湖水潺潺,她怔怔地雙手垂下,手邊的刀從她的手里滑落,她閉眼就往湖里載,心想她情愿抵命,一命換一命,只要她哥健康,她什么都能不要,不能父母和丈夫都不在,連她哥哥也要離開她,都是她的錯。
黃珍珠縱身跳了湖,夏夜的湖水冰涼,朝她口鼻處爭先恐后地涌來,她尚有意識就聽見嘭的一聲,緊接著被一陣強大的外力托起,徑直把她往湖邊拽。
周明周身濕淋淋像是湖里撈出的水怪,一雙眼睛沉著陰郁和十足的煞氣,震怒之下,胸膛劇烈起伏,整顆心都在瘋狂緊縮抽搐著,徑直抬手,干脆利落扇了她一巴掌!
周明的頭發(fā)往下滴著水,襯得他眉眼越發(fā)漆黑陰鷙,咬得牙關咯咯作響:“黃珍珠,誰他媽允許你去死了!”
這啪的一下,打得黃珍珠的臉猝不及防地偏向一邊,她的眼淚騰地一下冒出來,伏在湖邊咯咯咯地笑出聲來。
周明震怒之下,揮出那一巴掌后就后悔了,扳過黃珍珠的肩膀想查看她的臉,她的笑聲凄厲,眼角滑出眼淚:“周明,我連死都要你的允許?”
黃珍珠的頰邊浮現(xiàn)隱隱紅印,濕水時睫毛上綴著點點水珠,顯得凄楚可憐:“你以為你是誰?你折磨我一個人就夠了!是我活該,是我欠你的,但為什么要牽扯我的家人?我爸媽沒有了,從小相依為命的只有我哥……”
周明劍眉緊擰,抹下臉上的水,狠下心扳正黃珍珠要她冷靜:“黃珍珠,你看著我,你哥出事我很遺憾,但這不是我弄的,與我無關。”他還沉浸在后怕之中,他回病房后找不到她,發(fā)了瘋一樣地找她,下樓遠遠看見她立在湖邊的煢煢身影,他情急欲切地呼喊,她卻像魘住了充耳不聞,徑直一頭栽進湖里,那決絕的一幕映在他的眼底,一瞬間讓他的心臟抽搐緊縮,疼脹得難以呼吸。
周明想去撫黃珍珠頰邊的紅印,被她偏頭躲開,她咯咯地笑:“與你無關?……是,我相信與你無關,但三番四次拿我哥嫂來威脅我的人是你吧?先在省廳謀位置,后又停他的職,讓我嫂子失業(yè),把他們從租屋趕走,都是你的手筆吧?”
她越說越覺得可笑:“在沒遇見你之前,我們三人在南市過得很平安很快樂,你憑什么以你的意志主宰一切?我跑去海南,你就讓我哥停職,下一次是什么?他現(xiàn)在躺在病房里正垂危,他不能再為我承受你的折磨,你的侮辱,你的報復了!”
做過的壞事終究要遭反噬,周明聽完如墜冰窟,把黃珍珠緊緊抱在懷里,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瘋狂得讓他心驚:“黃珍珠,是我不對,對不起,對……”
黃珍珠在他鐵臂之間掙脫不得,仰頭時笑中藏淚:“對不起?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么?”她看向他,抓住一絲想報復想刺傷他的念頭,憑什么只有她在痛?
她恨極了他:“周明,你在海南找到我的時候,看見我沒墮胎是不是很驚訝?知道為什么嗎?”
周明臉色驟變,下頜線條緊繃起來,盡管他早就知道答案,一直不敢去問不敢去想,粉飾太平地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她不墮胎是因為她愛著他,想和他一起生活嗎,照顧子女,對他還存有一絲期待。
看周明神色驟變,抿緊的薄唇泄露他黯然的情緒,黃珍珠心頭掠過一絲報復的快意,原來刺傷人是這么快樂這么過癮的一件事,怪不得他這么喜歡刺傷她侮辱她呢。
她眼中病態(tài)的渴求和自嘲輪番轉換:“我告訴你,是你媽!你媽答應我,只要我生下孩子就保我哥連升三級,連升三級啊!多好啊,我哥就不用為了我去當你家的狗!我被你欺負還不夠,連我哥你都不放過……”
對上他落寞黯然的眉眼,黃珍珠極盡譏嘲:“周明,你以為我留下孩子是因為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別說了——”周明的眼睛是紅的,一顆心被刺得鮮血淋漓,七零八落,自欺的謊言被她無情戳破,他嘴里苦得厲害:“別說了,黃珍珠,不就是連升三級,我向你保證,只要你好好的,你哥一醒我就……”
黃珍珠打斷他的話:“就什么?就保他扶搖直上,連升三級?”她呵呵直笑:“我告訴你,我家的事是好是壞,是升遷還是停職,都不用你一個外人來插手!我只求你離我們家遠遠的!”
像是鉛筆抵著尺子劃出一條直線,黃珍珠的話把周明利落地隔絕在外,對她而言,他是外人,要離他們家遠遠的外人。
周明狠狠捏住黃珍珠的肩膀,他耷拉的額發(fā)往下滴著水,質問她:“黃珍珠,我是外人?外人能讓你懷孕?外人能日日夜夜和你睡在一起?你哥住院所有事都是我出面處理的,原來對你而言,我是外人?”
黃珍珠沖周明吼完后心臟脫力,無力時萬念俱灰,沒心思聽周明說什么,喃喃自語著不用他來插手,她一雙眼睛失了焦距,淚流滿面時還在笑:“我哥生命垂危,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黃棟梁的主治醫(yī)生說他這次兇多吉少,無法保證黃棟梁活下去,周明霸道,想要掌控一切的性格現(xiàn)在無力極了,生氣黃珍珠崩潰時亂來的舉動,她萬念俱灰不想活下去已經(jīng)踐踏他的底線,就算她哥真的沒了,她也不能這樣……
黃珍珠撿起地上的刀,周明眼疾手快攥住她握刀的手,他整個人透著濃濃的陰冷戾氣,說的話要她一字一句聽清楚:“黃珍珠,你哥現(xiàn)在還有一線生機,他還沒死呢,你要是再敢亂來,我抽掉他的醫(yī)療資源輕而易舉!”
黃珍珠現(xiàn)在虛弱又頭暈腦脹,做什么全憑胸腔里的一口氣,聽了這話,恍惚時心想這話她聽過無數(shù)次,次次都是她服軟,然后罔顧自尊被他欺壓得徹底,她怔怔地望著他:“又是威脅?呵……我現(xiàn)在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全憑你擺布?”她惶然地四顧:“我究竟做錯了什么事?你硬要糾纏不休!”
周明現(xiàn)在情緒跟隨她,現(xiàn)在失控得厲害,他極力克制自己噴薄的怒意,知道現(xiàn)在制不住黃珍珠,起身時濕透黑色的襯衫緊貼緊實飽滿的肌理,他奪下她的刀丟開,俯身想把她抱回樓上,再讓醫(yī)生打一針鎮(zhèn)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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