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暖語冷言

        水若寒剛到后院呆了一會兒，巧兒便來找他，說夫人讓他去客廳。水若寒面無表情地向前院走去。巧兒在后面跟著，她走得很慢，水若寒也沒注意她，只顧一個人心煩意亂地往前走。

        巧兒突然叫住了他：“老爺，你有什么心事嗎？”

        水若寒一怔，然后站住了，但只是那么一愣，便又抬腳向前走去。

        巧兒緊跟一步：“老爺，你心里一定有什么事。其實，我也知道，這段時間來，我們水家發生的事太多了，要換作是我當家，我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了。可這么一大家子，還真得有操心的，老爺，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頂梁柱啊！”

        水若寒苦笑一聲：“巧兒，有什么話就說吧！”

        巧兒笑著說：“老爺，那……那我就要說了。我覺得吧！愁也是一天，樂也是一天，那咱就樂呵呵地過吧。人要是天天愁眉不展的，老的會很快的。再說了，老爺，您是我們心中的神，任何困難都打不倒您，只要有您在，我們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擔心。”

        水若寒回過頭，看著巧兒，他從來沒這么去看任何一個丫頭過。在他看來，這些小丫頭都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今天，這個天天服侍自己的小巧兒卻又讓他刮目相看了。巧兒笑語盈盈地看著他，既不害怕，也不害羞，而是用溫柔的眼神直接迎著水若寒的目光。

        水若寒笑了一下，便又回頭往前走。

        巧兒卻又說話了：“老爺，我真的希望你能每天都快樂地生活，這樣，我們心里也踏實。也許，你不喜歡莫少爺，其實，我也不怎么喜歡他。”

        水若寒突然又停下了，但他沒回頭，直接冷冷地問：“誰跟你說我不喜歡莫少爺？”

        巧兒依舊笑著說：“我猜的啊！要是老爺喜歡莫少爺的話，為什么還如此愁眉不展？大小姐不開心，也許是因為大小姐不喜歡他；可老爺也不開心，那自然就是也不喜歡莫家少爺了。”

        水若寒顯然生氣了，他又回過頭，看著巧兒：“不許胡說，既然是自己猜的，為什么還要說出來？”

        巧兒竟然沒被老爺嚇住：“老爺，巧兒如此愚鈍，都會往這方面猜，那些聰明的人，不早就猜到這兒了嗎？雖然說日子是自己過的，但有些事情卻是做出來給別人看的啊！不管大小姐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們都覺得這是門好親事，所有的人都覺得大小姐有福氣。既然這樣，就迎著大家的心去做吧！”

        水若寒呆呆地看著巧兒，巧兒微笑著望著他。

        水若寒淡淡一笑：“我倒糊涂到讓你來提醒我了啊！”

        “老爺，大小姐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我覺得你跟夫人應該好好跟她談談，千萬不能你們認準了就讓她那么做，不聽她的苦衷。畢竟大小姐經歷了讓她心酸又心痛的事，所以，她一定很小心，也很恐慌。因此，您要跟夫人好好開導她啊！”

        聽著巧兒的話，水若寒心中毫無征兆地痛了一下，可想想那個女子，剩下的卻唯有輕嘆。

        巧兒繼續說：“老爺，別心煩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什么事也難不倒您，只要您別心里亂了，一切都不難。”

        聽著巧兒絮絮地說著，水若寒突然覺得心里暖暖的。

        從去年，葉語青就變了，不再像以前。所以，有些事，有些話，他不想跟語青說。梅紅呢！他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他，但她最怕的就是他跟語青鬧別忸，那樣的話，他會生氣，所以，梅紅天天看著語青的臉色過日子。他跟語青一鬧別忸，梅紅一定會跑來說他一頓。

        他沒想到的是，在他最煩心的時候，這個小丫頭卻能如此透徹明理地跟自己說了這些，他心中不覺感慨萬千。

        當水若寒來到客廳時，夫人、梅紅、楊師父、還有思柔和莫鐵雁已坐在那兒。巧兒給水若寒沏好茶水，便站到了旁邊。水若寒坐下后，莫鐵雁把憶柔的想法說了一遍。

        水若寒一聽，心中那本已壓下去的無名業火，突然又騰得一下點著了。他還沒發作的，思柔卻叫起來了：“孝敬公婆？那自己的親爹娘就不用孝敬了嗎？養她做什么？”

        莫鐵雁看了思柔一眼，很不高興地回答：“二小姐可真性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大小姐怎么會忘記自己的父母呢！她覺得二小姐絕對能獨擋一面，水家只要有二小姐，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最主要的是，她怕我母親心里難過，因為我阿姐剛走了，我若不回去，我阿娘心里會難過。其實她是多慮了。”

        水若寒臉色鐵青，他很想狠狠地發一通火，卻偏偏就是一個字也不想說。

        旁邊的楊師傅突然問：“水老爺什么意思呢？”

        水若寒淡淡道：“都好，讓他們自己決定！”

        楊師傅冷笑一聲：“鐵雁，你自己拿主意吧！”

        莫鐵雁思慮良久，才道：“憶柔愿意回大漠，那成親后，我們就回大漠吧！”

        楊師傅冷冷地說：“于我而言，你們在哪兒，我都無所謂。但你回大漠做什么？你的父親十四個兒子，六個女兒，沒了一個，那五個一個也不往外嫁，而是全帶著夫婿住娘家。你回去，跟他們搶家業嗎？你從小就很少在家，他們會接納你嗎？你在大漠沒前途。”

        語青慢慢飲了一口茶，輕笑道：“在水家也沒什么前途，只看這些讓人頭疼的事就夠了。”

        “夫人這是要往外趕啊？”

        “楊師傅，你又多心了。我哪里是往外攆啊！我這是尊重孩子們的意見啊！他們愿意在這兒，我高興的不得了，女兒既不用走，還來個兒子；他們要是走，那也很好，回家孝敬他們的父母，這是做兒子應該做的。所以，就按老爺說的，他們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

        楊師傅又冷冷地看向了漠鐵雁：“你知道你阿娘當初為什么會同意你阿姐嫁到水家嗎？你知道你阿娘為什么又會同意你入贅水家嗎？因為你的阿娘也是中原人。

        “她年青時跟一位富家子弟很要好，可惜那富家子弟是個薄情郎。你娘懷了他的孩子后，他居然娶了另一個女孩。你娘傷心欲絕，她父母也被氣出了病，你娘覺得無顏面對父母，便一人離家出走，進入大漠，如果不是碰到我，她早就死了。我救了她，她卻執意要生下那個孩子，我告訴她一旦生下孩子，她這輩子就完了。最后，她把孩子打掉了，然后我們遇見了你阿爹，他對你娘一見鐘情，娶她做了十六夫人。你娘跟你爹講了條件，那就是再不能娶，到她為止。當年你阿爹被你娘的美貌弄得神魂顛倒，自然是答應了。從此，你阿娘便做起了莫家尊貴的十六夫人。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思鄉的情結越來越嚴重，所以才答應你們姐弟兩個的婚事。她也想等老了后能再回中原，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老了，你的那個好色阿爹也不可能再信守當年的諾言，只娶十六個老婆，就算不再娶，他身邊的女人也從未斷過。他那十五個老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你阿娘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太要強，她的男人，她也只想自己一人擁有。所以，為了你娘的后路，你決不能回大漠，就在水家留下。”

        思柔立刻來精神了：“原來十六夫人是中原人啊！那個負心的男人死了沒有？”

        楊師傅笑笑：“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呢！所以啊！鐵雁，你得爭口氣，干出一番事來，這樣，你阿娘心里也好受。”

        “那個男的是誰？先去把他殺了再說！”

        “二小姐，那個負心的人現在我還真不能說，因為他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說出來，怕壞了他的聲譽。不過，早晚有一天，你們會知道他是誰的，因為，十六夫人會親自來找他的。”

        “楊師傅，有什么好隱瞞的？說出來，用不著十六夫人找他，我去替她出氣。”

        語青使勁咳嗽了一聲：“思柔，不許亂說，上一代人的事，你一個小孩子胡說什么？既然楊師傅如此說，鐵雁啊！你去跟憶柔說明白吧，你們還是在水家留下！別再想其它的了。”

        莫鐵雁急忙說：“夫人放心，師傅這么一說，我也知道阿娘的心思了，我當然不會再回大漠，我去跟大小姐說清楚，她會明白的。”

        楊師傅又冷笑一聲：“最好啊！別再去想大漠的事，你那個‘沙漠之王’的阿爹，見了漂亮女人就動心，接著動的就是全身。你沒發現你的那些個嫂子，哪個是漂亮的？你的那些哥哥們知道自己有個什么樣的爹，不會把漂亮女人帶回家的。你要是把大小姐帶回大漠的話，大小姐很快就會成為你阿爹的十七夫人。”

        “師傅！你……”莫鐵雁氣紅了臉，卻又無話回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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