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需要救贖3
女主她家顧家是一等世家，只略遜于霍大哥舅舅家一籌。
而顧家愿意給顧瀟瀟和霍大哥定下婚約，少半看重霍大哥這個人，大半則是想跟霍大哥他舅“交個朋友”——因為霍大哥他舅非常喜歡這個外甥，時常打發(fā)人來霍家接霍大哥過去小住些時日。
至于霍大老爺這個早早被親爹斷定為“庸才”的主兒，在顧家眼里，大概連個添頭都算不上。
當然，霍大老爺肯定看不清真相，或者說不愿意看清真相。
他堅信霍家和顧家門當戶對，結(jié)親理所當然。
受他誤導，虞氏才能天真地以為毀掉或者做掉霍大和霍五，跟顧家的這門絕好親事有機會落在自己親生兒子頭上。
容道遠大概明白霍大老爺為什么獨獨偏愛虞氏了：霍大老爺前兩任妻子都是名門貴女，他哄不住。看情霍大老爺“繡花枕頭”的本質(zhì)后，要求這兩位名門貴女溫婉可人伏低做小，屬實是強人所難了。
在原主不連貫的記憶中，霍大老爺跟前兩任夫人不止是感情平平，更是頗多爭吵。兩位夫人在有孕在身后別說同房，甚至都不太樂意跟霍大老爺見面。
他搖了搖頭，為兩位夫人深深惋惜。
輕嘆了一聲，他看向身邊安安靜靜的便宜大哥。
霍大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還迷茫了一小會兒，不過他自始至終也沒開口允許丫頭們站起來。
容道遠想再勸便宜大哥兩句，自家系統(tǒng)提醒他，“趙舅舅來了。”
便宜大哥的大舅姓趙。
今天趙舅舅剛好休沐，接到外甥的帖子，再問過送帖子的小廝，他連衣裳都沒換，披了個斗篷就來了。
來到霍家，他也不肯去見霍大老爺，而是下馬抬腳就往外甥的院子走。
趙舅舅大步踏進霍大哥的屋子，都沒給跪了一地丫頭們一個眼神，上前就拉住霍大哥的手，“走，跟舅舅家去！”
霍大哥再次紅了眼圈兒，“大舅，我不甘心！”
趙舅舅拉住霍大哥的手，聲音暗啞，“我就甘心了？我后悔死了！我這輩子都在后悔我怎么把你娘許給你爹這個廢物！當然我看他貌美又軟弱，只要我還在，你娘定不會受他欺負……我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堂堂一品禮部尚書能說出這么一番話，可見真情流露。
容道遠聽見亂糟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往窗外一瞧，果然看見霍大老爺急匆匆地趕來。
趙舅舅聲音暗啞不代表聲量也小，霍大老爺完全能把這段滿含怒氣的話聽個清清楚楚，于是他在邁步跨過門檻被狠狠絆了一下。
霍大老爺情不自禁痛呼一聲。
幸好周圍的管事及時扶住他，他也穩(wěn)住了下盤，不至于當眾狼狽栽倒，但他的鞋卻落在了門檻另一邊。
有了這么個小插曲，霍大老爺一時間都忘了為他自己解釋一下。
而趙舅舅坐都不肯坐，指著霍大老爺?shù)谋亲訂枺澳惝敵踉趺磳ξ移鹗牡模牛俊?
霍大老爺此時一腦門子全是汗，也不知道是疼的，急的還是嚇的，他猛地扭頭看向地上跪著的丫頭們，“這就罰！狠狠地罰！”
跪了好久卻多少心存期待的丫頭們驟然聽了這話，當即爬下了。
人一旦絕望，就容易不管不顧。
跪在第二排的丫頭猛地抬頭，帶著哭腔大聲控訴，“是太太！我們是聽了太太的吩咐！”
她旁邊的丫頭拉了一把，“咱們命賤，認了吧。”
容道遠嘴角微微上挑：丫頭們心思還挺樸素，就想“我知道自己好不了，你也別想好”。
他不等霍大老爺接下來因為惱羞成怒當場發(fā)作，就開口勸便宜大哥，“大哥你跟舅舅去住幾天也好。好歹找個好大夫瞧一瞧。”
他刻意轉(zhuǎn)過頭看向霍大老爺，“父親，我舅舅雖然人在南方，但書信往來又不為難。”
霍大老爺怒目而視，“不肖子！”
然后就沒了。
趙舅舅說他軟弱真是一點沒錯。
霍大老爺是鴻臚寺卿，鴻臚寺衙門職能是掌管朝會祭祀等相關(guān)禮儀。
原主的舅舅則是布政使，主管一省行政與財貨賦稅。
在大周鴻臚寺卿和布政使都是三品，任誰都知道哪個含金量更高。
容道遠繼續(xù)火上澆油，“父親，家丑不可外揚，這道理大哥和我都懂，但……大哥他剛剛真的只差一點就沒命了。”他話鋒一轉(zhuǎn)，“父親，您真的還要一味護著她嗎？”
霍大老爺?shù)纱笱劬Γ毯箢j然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環(huán)視四周，終于擺了擺手，又起身說，“我娶了她……我能有什么辦法！”甩下這句話后，他沖著趙舅舅拱了拱手，“我這就去教訓她！”說完便落荒而逃。
霍大老爺帶著管事走出院門時，他落下的那只鞋依舊靜靜待在門檻的邊上。
容道遠輕哼一聲，“他要是真護著虞夫人，我還敬他是條漢子。我只是拿話擠兌他，他就順坡下驢，把虞夫人丟一邊……”他笑得滿臉嘲諷。
趙舅舅端詳了容道遠片刻，拍了拍霍大哥的肩膀，“你弟弟不錯。”
霍大哥笑了笑，“五弟一直很好。”
容道遠則沖趙舅舅拱了拱手，再次勸說霍大哥，“我讓你去舅舅家，是真心的。”
女主顧瀟瀟遲早想起上輩子未婚夫的死期，霍大哥一直不死，女主可不會耐心地等待機會，上輩子經(jīng)歷了兩次奪嫡大戰(zhàn)的女主一定會“先下手為強”。
可若是霍大哥搬去趙舅舅家小住……女主顧瀟瀟目前可沒有辦法把手伸到趙家去，想必女主得知此事后的反應，一定滿精彩。
霍大哥最后真跟趙舅舅走了，不過他們在離開霍家之前叫來了霍家的管事，把地上跪著的丫頭一口氣全發(fā)賣了。
容道遠送走霍大哥，便施施然回到他自己的院子。
一進門，就見他穿來時死命抓扯他的丫頭姿勢標準地跪在地上。
霍大哥發(fā)狠，一口氣發(fā)賣了自己院子里的所有大丫頭，老爺和太太一聲不吭，這點事兒迅速傳遍整個霍家。其實不僅僅是霍家，霍家的隔壁鄰只怕也有所耳聞。
容道遠坐在椅子上，吩咐一直跟著他的小廝去倒茶。
他看向面前的丫頭們，“虞夫人挑選的丫頭的確各個小家子氣。”
丫頭們拜倒在地，腦門已經(jīng)貼到了地板，無人敢吭聲。
端茶過來的小廝大著膽子說：“選了出挑的丫頭，太太生怕自己也被比了過去，萬一入了老爺?shù)难郏透幻懒恕！?
容道遠笑了，“是這個理。”
兩個小廝跟他一起去大哥院子，熱鬧看了個全，這倆小伙子看來是鐵了心跟他混了。夸過小廝，他再次看向跪伏在地的丫頭，“我跟我哥不一樣，不會發(fā)賣你們。你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霍家大管家匆匆趕來，帶走心如死灰的丫頭們，自己的院子也恢復了安寧和清凈，容道遠坐到書案前，翻了翻桌上的書冊，打開書冊里夾著的小抄，他表情微變，“原主居然還有這么多昨夜沒寫？！”
系統(tǒng)哈哈大笑，“是了，原主目前在國子監(jiān)讀書。大周的國子監(jiān)可不是混日子的地方。”
原主不僅顏值高人一等，更才學出眾，不然上輩子不會被太子看中。
容道遠已經(jīng)開始做起冊子上的貼經(jīng)和墨義，也就是填空題和簡答題，“其實比直接傳到高考或是研究生考場上好上一點。”
容道遠正在書房里認命地做著作業(yè)的同時，平安回到家里的顧瀟瀟則坐在顧老太太手邊，仔細回答老太太，“霍大哥瞧著挺好。孫女兒過去的時候，霍大哥正和霍五哥說話呢。”她說完便微垂下頭，“倒是霍家太太非要她生的六郎七郎出門送我。”
老太太面上的笑容頓時淡了一點。
身為老封君老太太說話沒那么多忌諱，“她還是一如既往不著調(diào)。”
顧瀟瀟略等了會兒，才再次小聲說，“老太太，霍大哥……孫女兒瞧著只怕時日無多。”
老太太盯住這個最出挑的孫女兒，“你怎么想的？”
老太太眼珠有些渾濁，但眼中依舊有光。
當年她能順利嫁給太子，老太太功不可沒。顧瀟瀟便湊近老太太，更順勢歪在老太太肩頭，“祖母，孫女兒和太子好上了。”
老太太一針見血，“你想借虞氏之手……”她輕輕拍了拍顧瀟瀟的手背，更提醒說，“若不是太子非你不可，咱們又何必非得趟這渾水？”
顧瀟瀟默默從袖中取了塊掌心大小的云紋玉佩出來，“祖母您瞧。”
老太太身為超品命婦，當年皇后尚在時她沒少進宮與皇后說話，因此這塊玉佩她立時便認了出來。
接過玉佩，在手中把玩片刻，她十分惆悵，“這玉佩是陛下送給皇后娘娘的，皇后愛不釋手常年戴在身上。皇后去了，這玉佩自然落到了太子手中。”她神情慈愛，“你竟真入了太子的眼。也好，容我再想想。”
顧瀟瀟又和祖母聊了幾句，感覺祖母露出幾分疲態(tài)便主動告辭。
這輩子她比上輩子更早更順利得到了祖母支持，只要等霍大身亡……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剛換完衣裳，就聽自己的丫頭在外面嘀咕，“明兒新衣裳可能得了。”
顧瀟瀟神色驟變：她想起來了！
上輩子霍大的死訊傳來，她的丫頭們見她全無傷感之色，紛紛遺憾新得的衣裳不能穿了！
也就是說上輩子霍大就是今天死的！
可她剛從霍家回來，霍大的確略顯羸弱，但說起身亡，絕對是八根子打不著。
別是她跑去看望霍大還看出大事來了吧？
顧瀟瀟正驚疑不定，大丫頭忽然上前，在她耳邊輕聲說，“探子傳來消息，霍家大少爺跟著趙大人去趙家了。”
顧瀟瀟抬手拍在自己額頭上：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她要是不心血來潮去霍家，霍大就會跟上輩子一樣，這會兒差不多該咽氣了。
事已至此，她只能跟太子知會一聲，再想辦法……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她親手處置掉礙事的未婚夫。
倒是可以找太子借幾個記憶中的能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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