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似水流年
巫云山。
大雪簌簌地飄落著。
寒風卷起一浪浪雪舞,在山澗中呼嘯而過。
一道黑影出現在白茫茫的雪山上,迎著刺骨的朔風,飛快地跳躍攀爬。
近眼看去,此人居然就是漠州風雪樓里,那個帶斗笠的青年。
長劍在背,飄蕩的衣衫在風雪中獵獵作響。
青年沒有在山上停留,一路飛馳到了巫云山峰頂,越過環嗣的雪峰,黑色的身影停在了一片藍色的湖水前。
此時的天池寂靜如玉,沾了斑斑白雪,雪花曼舞,湖水一碧百里,澄澈無暇。
不過,這等人間仙境般的美景,卻沒有打動青年臉上分毫的情緒。
他焦躁地環望著四周,似是在尋找什么出路,又思索片刻,返身離開了天池,往山下奔去。
云秀閣。
清冷幽香的閣樓里,一名藍衣少女生得眉目如畫,雙瞳剪水,竟與那冷羅剎薛冰有七八分相似,正倚在粉紅色的軟榻上。
少女的纖纖小手正翻著一本薄薄的書。
看了不一會兒,少女似乎覺得厭了,櫻唇微翹,把書丟在榻上,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這嬌小的身姿已有了美人的初容。
少女嘟著嘴坐到木椅上,雙手捧著粉紅的嫩腮,嘟囔道:“姐姐,你什么時候能回來呀……”
轉而,她又氣鼓鼓道:
“都怪那個死白云生,臭白云生,把姐姐害成這樣!別讓我見到你,不然本小姐一定剁了你的手,砍下你的頭。哼!”
少女名叫薛瑩,是薛冰的妹妹,年方十歲。
“背后說人壞話,可不是好孩子。”
忽然,一聲冷詫從薛瑩身后傳來,嚇得少女芳心大亂,一跳三尺,睜圓了杏眼瞪著頭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慌亂道:
“你……你是誰?!我可沒說別人壞話。”
青年慢慢摘下斗笠,一頭白發簡單地束在腦后,深邃的瞳孔正笑瞇瞇地看著花容失色的薛瑩,道:
“我就是那個你想剁手砍頭的人。”
“你是白云生?!”
薛瑩失色的花容上又涂了一層蠟白,慌不擇路道:
“你,你,你怎么進來的?你不會是來殺我的吧?我只是罵了你幾句而已!”
說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就要落下水珠子。
白云生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有如此強的威懾力,遂無奈道:“我是來找薛冰的。”
薛瑩好像一下子抓到了救命稻草,翻臉如翻書,叉著腰罵道:
“你還好意思來找我姐姐!要不是你,姐姐能被關起來嗎!”
白云生心里一沉,只得低頭道:
“我就是為此事而來,我會救她出來。”
薛瑩見白云生面露悲傷,聲音也低了下去,緩緩道:
“你一個人救不了姐姐的。”
白云生不留間隙地問道:“她在哪里?”
薛瑩眼神一暗,兩只小手來回揉搓著,躊躇了一會兒,才說道:
“姐姐被封了修為,關在天池湖底。我聽晴姑姑說,要姐姐在那里面壁百年。”
說著,少女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白云生雙拳緊握,骨頭像摔碎的冰塊一般咔咔地響。不覺中,陣陣冰冷無情的殺氣透體而出,嚇得薛瑩寒毛悚立,瞪大雙眸立刻沒了哭聲。
白云生沙啞道:“知道路嗎?帶我去。”
薛瑩愣了好一會兒,才顫聲道:“什么…時候…”
“現在,立刻,馬上!”
薛瑩脆弱的少女心再也受不了那森然的殺氣,直接放聲大哭起來。
白云生雙眉深蹙,只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憤怒和急切,走到薛瑩身邊,伸出手慢慢地撫摸著她水藍色的長發。
薛瑩的失聲痛哭讓她暫時忘記了恐懼。
白云生極盡耐心地安慰道:“不要怕,我要去救你姐姐出來,請你帶路。”
薛瑩聽到白云生的“柔風和雨”,漸漸停止了哭聲,小手擦了擦哭紅的眼圈,哽咽道:“現在宮中弟子走動頻繁,不可以出去,要等到晚上。”
白云生明白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轉過身看著房間里熟悉的擺設,藍色的紗帳后面空落落的,已經沒了那日那晚,佳人的絕世身姿。
入夜。
整個滄海閣又成了一座無人的鬼城。
薛瑩舉著夜光石,領著白云生在玄冰迷宮中七拐八拐地走著。
這是白云生第二次走這繁雜的迷宮,卻已沒有第一次的那般溫馨,心中的焦慮時時敲打著冰上的腳步。
走了大約一炷香,薛瑩在一個路口前,停下了腳步。
她轉身小聲道:
“前面就是通往天池禁域的傳送陣,不過有兩個小營位后期的師兄把守,你等我去引開他們。”
白云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薛瑩整理一下衣衫,昂起笑臉,哼著小曲走了過去。
一個俊朗青年驚奇地看著薛瑩,詫異道:“小師妹?這么晚你來這里做什么?”
薛瑩笑嘻嘻道:“薛龍師兄,我來看看你們,你和薛輝師兄晚上不用休息嗎?”
少女的甜美笑容,令困惑的薛龍二人生不起半分嚴厲。
若是換做旁人,敢到這滄海閣禁地,早已被直接轟走。
薛輝道:“這里有花長老布下的結界,不會受到弱水之神的影響。”
薛瑩又一陣擔心,薛輝說的這個花長老正是風花雪月中,移花宮的薛鳳兒,在四位長老中脾氣最是不好。
薛瑩眨著兩只蝴蝶般的大眼睛,可憐兮兮道:“兩位師兄,我想進去看看姐姐,可以嗎?”
薛龍無奈搖搖頭,這位小師妹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薛輝直接拒絕道:“小師妹,沒有四位長老的諭牌,就算我們同意,你也進不去。”
“諭牌我有啊……”
薛瑩說著就要拿出東西。
突然,一陣冷厲的殺氣瞬生瞬滅,一道血光閃過。
“咚。咚。”
薛龍和薛輝二人已經目瞪口呆倒在了地上,生息全無。
薛瑩玉手捂著張到最大口型的小嘴,半天沒敢說話。
白云生收起長生劍,冷冷道:“給我諭牌。”
薛瑩沉默過后,大聲尖叫道:“你瘋啦!干嘛要殺他們!”
不過她還是把諭牌扔給了白云生。
未作多言,諭牌入陣,藍光一閃,白云生已消失不見。
再睜眼時,眼前已是一個水的世界。
藍色的天池湖水在頭頂悠悠浮動,地上是一灣清潭,潭水一碧見底,穿過湖水的光落在潭水上,影影綽綽。
周圍的石壁上浮著一層冰雪,飄著寒煙。
一束光從天池湖底落下,筆直地落在潭水中央,秀麗的白光籠罩著一方冰臺,冰下蕩漾著一圈圈波紋。
一道白色倩影正柔弱地躺在冰面上。
仿佛一片初冬的樹葉,在黯然地飄落。
仿佛一只冷秋的蝴蝶,在寂寞地等待離去。
這是世間不會再有的風景,訴說著這座山里從未有過的哀傷。
它告訴姍姍來遲的白云生,有一個女孩在深深地愛著他。
“薛冰……”
白云生按住身心的顫抖,小心翼翼地喚著傾倒的人兒。
潭中寂靜的水紋蕩了一圈又一圈,刻錄著此時白云生心中的百感交集。
“我喜歡她嗎?”
“不知道。”
“可是我來了。”
“她什么時候走進來的呢?”
“是那次錯誤的邂逅,還是天池上,她愿為我而死的倔強。”
不知不覺,一滴眼淚溜進了白云生的嘴里。
不遠處,白光下,冰臺上,那道藍色的身影,緩緩轉過了身。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白云生!”
薛冰不施粉黛的容顏上,朝霞映雪。
在看到白云生的那一剎那,兩朵清澈的水花流落明眸。
他終于來了。
這個自己牽腸掛肚,朝思暮想,甘愿為其死的人,終于又出現在自己眼前。
“冰冰!”
白云生疾呼一聲,蜻蜓點水般躍起,在潭水中落下兩圈漣漪,就要奔到冰臺上。
“不要過來!”
薛冰從回夢的激動中醒來,急喊著慌亂起身,一席藍袍滑落,露出了兩朵雪白的香肩。
白云生已來不及停下,身體狠狠地撞在了一層光壁上,接著,徹骨的寒冷將他送回了原地。
“云生!你怎么樣?這禁域連著天池,有先祖符咒加持,你進不來的。”
薛冰看著白云生掙扎著起身,急的淚水又流了出來,剛剛那一道業力反噬,一定傷了他!
白云生踉蹌起身,并無大礙,只是束在身后的滿頭白發已經散落,看得薛冰心里,又是一陣刮骨切膚般的疼。
薛冰粉紅的細唇彎起一道絕美的弧線,楚楚道:“云生,你能回來我已經明白了,你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
白云生平復好心脈的震蕩,微笑著搖搖頭。再次縱身一躍,撲向了那束皎潔的光。
薛冰捂住雙眼,不敢再看。
只見一團黑色的業力在白云生掌心飛速凝聚,打在光壁之上,光芒交織不久,光壁上竟被撕開了一道三尺洞口,白云生飛身鉆了進去。
光壁瞬間彌合,恢復如初。
薛冰還沒睜開眼,玲瓏有致的嬌軀就陷進了一雙溫暖的臂彎中。
她驚慌地張開水眸,驚喜地看著白云生真實的笑臉,喜極而泣。
白云生撩開薛冰額前的亂發,輕吻著她的額頭,道:“丫頭,哭什么?”
薛冰緊緊地抱著白云生,似乎害怕一放手,就會再次失去他。
她的臉貼在白云生涼涼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見里面紊亂的心跳。
“云生,你怎么來了。”
薛冰昂起頭,開心地笑著。齒如瓠犀,艷若桃花,和以前冷若寒霜的冷羅剎,簡直判若兩人。
接著,薛冰手指輕點著白云生的鼻尖,問道:“你好像長高了?”
“人總要長大。是你妹妹帶我來的。”
白云生感受著胸前壓迫的柔軟,心神一蕩,也開心的笑了。
這是一個月來他心情最輕松的時候。
薛冰憐惜地摸著白云生的白發,關切道:“瑩瑩啊,那丫頭野了點。你的頭發怎么都白了?”
“你的問題真多。”
白云生低下頭,用鼻尖輕輕頂著美人兒的鼻尖,藏住了他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沉重。
兩人坐在冰臺上,薛冰把頭埋進白云生懷里,聽他說這些日子發生的事。
白云生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外面的情況。
當說起白鷺洲時,白云生喉中的哭腔又蠢蠢欲動——那種傷痛就像開裂在西荒大地上的落鳳谷,永遠不會磨滅。
薛冰的玉指一直輕輕地按著白云生的胸口,慢慢安撫著他的悲傷。
“我從天池離開以后,落在了一個荒谷中,然后就一直在那里恢復傷勢,直到出來后才發現,那里已經到了坎辰部洲的邊界,所以我又返了回來。”
“你的業力可以吞噬其他力量,那你豈不無敵啦!”
白云生苦笑道:“我倒是想。它只能壓制實力相仿的敵人,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我還是得跑。”
薛冰“不依不饒”道:“可是,薛煬師祖也在你手下敗了。”
“那是我借了長生劍的力量,不然一百個我,也打不過薛煬。”
白云生看著薛冰天真可愛的樣子,心生歡喜。
“哎,女人還是這個樣子好,冷冰冰的有什么意思。”
他在心里暗忖著,手指不知不覺滑上了薛冰裸露的香肩,把她攬入懷中。
白云生指尖感受著那無與倫比的柔順絲滑,簡直讓人舒服得能輕呼出來。
薛冰雪白的俏臉上立刻浮了一層紅霞,紅霞一直染到了脖頸深處,沒入了凹凸起伏的曲線中。
她聽著白云生越來越沒規律的心跳,緊張兮兮地輕聲道:
“云生你怎么了。”
“咕咚。”
白云生小心地動了一下喉嚨。
撫摸著薛冰的手指漸漸變得酥麻,顫抖,好像有一頭掙扎的小獸,正在他強勁有力的心臟中不停地亂撞。
白云生沒有說話,只是艱難地張開嘴,吐出一口熱氣,吹在了薛冰隨意札起流蘇上。
他手心的汗水落在薛冰的凝脂玉膚上,騰起了一朵緋紅。
薛冰輕抬娥眉,看著臉紅耳赤的白云生,眼中含著濃濃的情誼。
白云生從沒有如此清晰地看著薛冰的臉。
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宛若一朵盛開的紅蓮。腮邊兩縷青絲輕柔地拂過面頰,耳上的珍珠墜子微微搖曳。
佳人眉目含情,口吐清蘭。
一聲輕嚀,夢入仙音。
……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時光如水,暫時帶走了心中的仇恨,只留下了伊人望水垂憐的煙容。
天池禁域,一光如瀑。
白云生披著衣服,懷里躺著西子佳人。
薛冰細長的玉指在白云生的胸膛上比劃著,嘴里不時念念有詞。
白云生輕拍著薛冰的肩膀,道:“冰冰,我們一起走吧。”
薛冰的手指忽然停下了,不一會兒,一滴眼淚沾濕了白云生的胸口。
“云生,我不能離開這里。”
白云生一見薛冰流淚又慌了神,他沒想到,曾經那么冷艷的羅剎女,此時居然變得如此柔弱,柔弱得惹人心疼。
他伸出手,擦干了薛冰臉上的淚痕,道:“你擔心薛家?”
“不,我擔心你。”薛冰臉色忽然變得冷靜,道,“你在天池上大開殺戒,薛、白兩家已經對你恨之入骨。我自幼在滄海閣長大,師父對我恩同父母,雖然……”
薛冰頓了一會兒,她知道是五大世家有錯在先,但薛煬和薛秋漓都已經死在白云生劍下。
“云生,希望你能理解我。”
白云生艱難卻并不違心地笑道:
“我知道,有些選擇會很痛苦,我不會逼你。”
“你真好。”薛冰破涕為笑,轉而道:“項無間他們幾個怎么樣了?”
白云生尚好的心情,被這一句話打散了。
他盡量保持著笑容,道:
“大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冰塊臉還有雪兒……”
一想起暮成雪,白云生立刻沒了思緒,好像所有的意識到這里就斷裂了,而丟失的那一部分,再也找不回來。
薛冰知道白云生在想什么,乖巧地沒有做聲,靜靜地等著白云生從記憶的掙扎中恢復過來。
少頃,白云生接上剛剛的話,道:
“他們兩個的遺體不知去了哪里,還有野蠻姐,聽說她精神不太好。我們五個人一起出生入死,沒想到這么快就陰陽相隔了,真是天意弄人。”
薛冰溫柔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白云生沉下目光,冷冷地盯著潭水中的光,一字字吐出了兩個字:
“報仇。”
薛冰立即擔憂道:“現在整個江湖都在找你,恐怕……”
白云生很快收起了眼中的冷光,安慰道:“不用擔心,他們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還要花一些時間。”
“哦。云生,你和薛煬長老在天池上說的那些東西,是真的嗎?”
白云生冷笑道:“有些東西我還沒查清楚,不過薛煬肯定隱瞞了什么。至于千歲榜一事,薛煬說是神獸故意為之,現在也不能妄下定論。”
“嗯…”
這句話說完,兩人又依偎了一會兒。
算算時辰,也到了離別的時刻。
天已經快亮了。
白云生必須在天亮前離開滄海閣,否則滄海閣恢復哨崗,他的行蹤一旦敗露,葬身在這大山腹中,可不是什么玩笑事。
白云生親手為薛冰穿上衣服,溫暖的手指掠過冰清玉潔的身體。薛冰臉色羞紅,并沒有阻止白云生的動作。
不一會兒,白色的綢衣又遮住了美麗的身體。
“冰冰,我走了。”
白云生在薛冰唇邊輕輕一吻,沒有留下任何承諾,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四目相對,千萬言語,統統化作了淚眼婆娑中的柔情。
君此去,生死未卜。朝朝暮暮,縱千般風情,又與何人說。
白云生知道自己肯定還會回來。
帶著復仇的怒火和對薛冰的思念回來。
薛冰知道白云生肯定會再回來。
成為另一個人,回來。
白云生沒有回頭。
薛冰沒有再流淚。
……
牢獄之外,隨著一陣藍光閃過,白云生回到了玄冰迷宮里。
薛瑩正無聊地蹲在傳送陣旁,一個人生著悶氣。
“死白云生,臭白云生,還不出來,居然敢讓本小姐在這里等他。”
“我說過了,背后說人壞話可不好。”
白云生冷冷的聲音像冬天潑在臉上的一盆冷水,嚇得薛瑩“哇”一聲跌倒在地。
小姑娘拍拍屁股,站起來蠻橫道:“要死啊!走也不出聲,來也不出聲,你是鬼啊!”
白云生只能無奈道:“帶我去個地方。”
薛瑩全然不買賬,兩手叉著小蠻腰,等著杏眼說:
“還要去哪?你把人都嚇死了,還怎么走!”
“小公主,你到底想怎么樣呢?”
白云生努力地做出笑容,這小妮子比起她姐姐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此時,他已經全然忘了,薛冰還是冷羅剎時想殺他的事了。
薛瑩伸出小手,道:“把諭牌還我!”
白云生掏出玉符,丟了過去。
薛瑩竊竊一笑,不講理道:“我要你背我出去!”
白云生眉間一冷,若在平時,長生劍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了。
但白云生還是把薛瑩背了出來。
這是他背上第一次有人,想不到卻是個古靈精怪的少女。
借著黎明前最后的時間,循著薛冰此前的話,兩人悄然來到了凌雪殿后的一間密室中。
薛瑩用諭牌打開了結界,密室里空空如也,冷若冰窖。
只見上下一縷縷寒煙在房間北面的影壁上交匯,而在距離白云生最近的兩束寒煙里,飄著一把漆黑的刀和一張蛟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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