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苦海鎮(zhèn)
黎明還在蘇醒。
雪山剛剛伸了個懶腰,刮起一陣冷風,責怪著驚擾它的青年。
白云生離開巫云山后,并沒有在漠州城停留,而是馬不停蹄地一路奔出了飄雪國。
邊境。
皚皚的雪山已經(jīng)遠在身后。
白云生站在風里,萬般情緒浮上心頭。
他沒有告訴薛冰,他體內(nèi)的黑色業(yè)力雖然威力強橫,可以吞噬力量,湮滅生機,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這也是他為什么忽然長高,而且滿頭白發(fā)的原因。
那種力量也一直在吞噬他的生命。
從登極之路上“露出馬腳”,到天池上傾然爆發(fā),雖然平時吞噬速度非常緩慢,但一旦運轉(zhuǎn)起來,吞噬的速度便會驟然加劇。
天池一戰(zhàn),就是這判決生死的黑色業(yè)力,讓白云生一瞬之間老去了幾十歲。
這一頭白發(fā)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白云生忽然回想起了當年在荊州時,西乞老人對他說的話——這種力量極其強大又極其危險,真不知以后自己能不能掌控得住。
一想到此,白云生不禁又犯起了嘀咕:這把長生劍中封印的東西似乎一直在等著他,也不知當初西乞老人傳給他時,知不知情。
不過這縷念頭很快便消散無影,畢竟西乞老人是他生命里極其重要的恩人。
此時此地,白云生的營與魄仍在修行,修為仍在黃魄境和小營位巔峰。只不過原本分在心臟和丹田中的兩股業(yè)力已經(jīng)融為一體,在周天經(jīng)脈中形成了一個有始有終的循環(huán)。
說起黃魄境和小營位的力量融合,白云生應該高興才是,因為他的實力已經(jīng)明顯超越同級對手。
但他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驚詫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行速度竟然比以前足足慢了一倍。
不一會兒,冉冉升起的陽光灑滿了大地。
白云生掃了掃心頭的陰霾,不由加快了腳步。
從這到南荒還有數(shù)千里之遙,而那個約定之期,也快到了。
……
深秋滿日。
苦海鎮(zhèn)的酒香和女人香在十里外就能聞到。
這里的風情似乎永遠不會衰退。
因為這里沒有王者,只有流寇。沒有法度,只有自由。
苦海鎮(zhèn)坐落在坤山部洲的東南角,是江湖上各種牛鬼蛇神的銷金窟,而它千萬年不滅的繁鬧,還因為這里是通往南荒妖界的必經(jīng)之路。
七天后。
一個帶著斗笠的黑衣青年風塵仆仆地走進了小鎮(zhèn)。
苦海鎮(zhèn)方圓只有七八里地,圍著一圈石墻,斷壁殘垣,破爛不堪。入鎮(zhèn)的街口有個坊市,零零散散地有幾個攤位,走動著一些奇形怪狀的人。
幾個破布攤上,擺了些不知名的玩意兒。
最外面的一個地攤旁,攤主留了一張長臉,臉色青得出奇,衣服里露出來六條胳膊,下面的兩只手拿著兩個撥浪鼓,有氣無力地搖晃著,中間的兩只手抱著一把老琵琶,呆呆地彈著幾個不成調(diào)的音,上面的兩只手枯瘦如柴,捋著從紅袍子里露出來的幾根頭發(fā)。
其他幾個攤位也十分慘淡,攤主不是面黃肌瘦,就是斷臂瘸腿,有的頭發(fā)像一團枯草,有的光頭向個餿了的饅頭。
白云生微微低下斗笠,沒有在意鎮(zhèn)外的荒涼,獨自沿著坑坑洼洼的石板路,走進了這座小鎮(zhèn)中。
路的前半段十分清冷,偶而有幾個走動的人影,也是步伐匆匆,宛若飄來飄去的孤魂野鬼。
但在轉(zhuǎn)過一個路口后,情況卻急轉(zhuǎn)而變。
白云生仿佛一步從地獄走到了天宮。
只見繁忙的街道上,燈紅酒綠,各式各樣的路攤、店鋪星羅棋布地列在路的兩旁。
一個個人模狗樣的牛鬼蛇神走來走去,個個兇神惡煞,臉色發(fā)青,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并非善類,非得在臉上寫上“我是惡棍”四個字。
白云生來之前就聽說過,這苦海小鎮(zhèn)極其混亂,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著爭斗,流血,死亡。
這里幾乎囊括了世間一切丑惡的東西。
青樓,賭坊,死斗場,黑市……凡是五大部洲唾棄禁止的東西,在這里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而且包你滿意。
尚在大白天,就有衣著暴露的女子在街上搔首弄姿。空氣里飄蕩著醉人的酒香和女人的胭脂味,回蕩著從酒樓和賭坊中傳來的吆喝聲,叫罵聲。
白云生也算走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世面,卻還是一時無法適應。
他壓低了斗笠,踩著濕漉漉的血漬快步走過幾條昏暗的街巷。
鐵手賭坊。
白云生停在了一間二層樓的屋子前,一面掉了半邊顏色的木板上畫著一個“賭”字。
門內(nèi)傳來震耳欲聾的喊叫聲,震得屋檐上的灰塵嘩嘩地落下。
這用木頭架起來的小樓時刻在搖搖欲墜,似乎一個不留神就能坍塌到底,將那些人埋在地下。
白云生深吸一口氣,努力忍下心中的想殺人的煩躁,緩步走進了賭坊。
嘈雜的房間里,沒人注意到這個陌生的身影。
苦海鎮(zhèn)每天都有新的人來,有新的人死,沒人會刻意去記住誰。
來這里的人,不是貪圖享樂,就是為了躲避仇家,說不定什么時候小命就沒了。
所以,他們根本不會在意代價。
及時行樂,才是他們來這里想要的。
白云生也沒介意,一個人走到了內(nèi)堂,見一個十幾歲的小童,扎著一個斜斜的辮子,光頭上滿是黑色的紋身,一只手支撐在柜臺上,昏昏欲睡。
白云生輕輕敲了敲桌子。
清脆的撞擊聲完全淹沒在外屋的喧囂里,那睡死的小童根本沒聽見白云生的招呼。
白云生不由目光一聚,冰冷的殺氣仿佛一道冰箭鎖定了小童。
“啊!”
臉色黑黃的少年噩夢般驚醒,指著白云生破口罵道:“什么東西,找死啊!”
白云生忍了忍怒火,低聲道:“給我開一張賭桌。”
少年的三角眼不耐煩地指了指屋外,罵道:
“都在外面,你隨便去選一張就行了,金銀珠寶,女人,胳膊手腳,還有你的命,都可以賭。”
白云生沒理會他的話,徑自道:
“我要賭十萬兩黃金一注。”
那玩世不恭的少年聽到這句話,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盯著白云生警惕地問道:“你想和誰賭?”
白云生心里這才稍稍平靜了些,淡淡道:“枯骨。”
少年接著一臉認真道:“你找他做什么?”
“給他接骨。”
白云生和少年一答一問,配合得十分默契。
少頃。
少年鄭重地點點頭,又仔細看了幾眼帶著斗笠的白云生,小心道:
“你等我一下。”
說完,少年提著把鬼頭刀,上了樓去。
那把寬厚的長刀散著銀色的光,看上去比這少年還要重。
不一會兒。
一陣下樓的腳步聲傳來,白云生眉頭一皺,他聽出了這聲音只有一個人。
那綁辮子的少年把厚重的刀刃頂在地上,又打量了幾遍白云生,才扛起刀片,蔫著聲音道:
“你跟我來。”
白云生跟著少年走上樓梯,柳木的階梯舊痕斑斑,每走一步都能落下灰塵。吱呀吱呀的聲響讓人不敢加大腳上的力道。
樓上似乎只有一個房間,黑灰色的木門緊閉著,門框上布滿了油污。
“他就在里面,你進去吧。”
說完,少年便扛著大刀下了樓。
白云生沒有猶豫,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自從有了這股黑色業(yè)力,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殺氣和血腥味越來越敏感了。
此刻自己的直覺告訴他,這間屋里雖有一絲蹊蹺,不過沒有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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