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沒心情理會(huì)李氏的目光，就是休竹也覺得胸口突突地跳起來。依舊如同等待終極審判般，誰也摸不清在這樣的日子，突然冒出來的靖南王到底是為何？而對(duì)任休月來說，她的心情很不好。今日原是她的日子，來了個(gè)李氏讓唐怡珍看了笑話也就罷了，還突然冒出個(gè)靖南王讓眾人心里不安。如何看，這都不是一個(gè)好兆頭！

        只是，立刻又想到今天還是休竹十五歲生日，沒有辦成及笄禮，估計(jì)她比自己更難堪。抬頭望過去，任休月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滿足了。不是說任姑媽給休竹說了登州盛家嗎？如何過去這般久，還不見盛家人來說親？

        任休月冷哼一聲，那盛家何其富貴，雖然沒有權(quán)勢(shì)地位，到底也是令人又羨慕又嫉妒的大家族。那盛家的當(dāng)家少主子，倘或真瞧上了休竹，才是真正白長(zhǎng)了一雙眼睛。世上比休竹漂亮的好的女孩兒，也不知多了多少去了！

        就在眾人急不可耐的時(shí)候，徐媽媽終于回來了。眾人不約而同地盯著她，她先瞧了瞧任姑媽，神態(tài)十分為難，老太太等不及要她說，她方才說道：“靖南王是上門求親的�！�

        這話一出，眾人驚呼聲齊齊響起，老太太鎮(zhèn)定卻又不信地問：“你沒弄錯(cuò)吧？”

        這問題明顯多余，徐媽媽是老太太身邊最得力的人，為人隨和穩(wěn)重，也是個(gè)從來不打誑語的。

        徐媽媽的目光在任姑媽身上停留了一下，就停留在休竹身上，然后扭頭十分肯定地朝老太太道：“求的就是咱們五小姐，聘禮都送來了，老爺正在正堂屋里接待。”

        休竹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有個(gè)聲音似有似無在耳畔響起：“說實(shí)話的姑娘……”

        036：求嫁（3）

        驚喜、不信、等各種情緒在老太太臉上閃過，眾人也難以從驚愕回神，唯獨(dú)唐怡珍怡然自得，漂亮清麗的鳳眼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休竹。

        “不可能！”任休月按耐不住，忽地站起身，大聲說道。休竹，怎么可能被一位王爺看上？難道那王爺不知道休竹是被退過親事的人么？

        樣樣都不如自己的任休竹，憑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讓她碰上？起初定了林家，后來林夫人又忙著給她說了永昌侯，而自己呢？任老爺卻要做主許配給一個(gè)翰林院窮庶吉士，倘或不是自己不甘心爭(zhēng)了過來，如今又是怎樣的光景？

        任姑媽一來就說了盛家，盛家遲遲不來提親，如今卻被什么靖南王搶了先？靖南王，不是那個(gè)才從閩南凱旋而歸的王爺么？

        各種情緒在任休月臉上閃過，一雙眼緊緊盯著休竹，似是要將休竹活活解剖。

        這一聲卻讓眾人回了神，休竹別開臉，腦袋里一時(shí)亂的理不出任何頭緒。她一直非常努力，希望自己能夠掌握自己的人生。然而現(xiàn)在，心不覺無奈自嘲地笑笑，自以為聰明又如何？到底還不及任休月，至少她的努力有了成果，而自己的努力卻付諸東流。

        如果上次遇見的那個(gè)人真的是王爺，自己終究也是脫不開走上繼室的這條路，該去怪誰呢？怪盛黙君遲遲不來么？

        老太太冷著臉盯著任休月道：“什么可能不可能的？”

        任休月頓時(shí)回神，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對(duì)上老太太清冷的眸子，心一顫改了口忙道：“任姑媽已經(jīng)給休竹說了登州盛家，所以我才覺得……”

        董氏也不滿地看了任休月一眼，老太太的態(tài)度更冷了。自古都有一女不許兩家之說，那登州盛家遲遲不來，如今連任姑媽也不敢打包票了，即便真說過這話，倘或盛家毀約，休竹又該如何？

        任姑媽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一圈，笑著朝董氏賀喜，眾人也頓時(shí)明白過來。紛紛前來朝老太太和董氏賀喜，大有此事已定絕不更改的局勢(shì)。

        任休蓮和任休桃也禁不住朝休竹笑著眨眼，休竹很勉強(qiáng)才給臉上添了一抹笑，誰能知道她心底的無奈？作為京城有名的滯銷待嫁的女孩兒，哪怕那靖南王是個(gè)老頭兒，以任家的實(shí)力，又如何去抗衡？他是凱旋而歸的英雄，又是平頭百姓根本就不敢招惹的王爺。

        只是，無論如何休竹都想不明白，自己平平凡凡如何就引起了靖南王的注意？美貌沒有，才情沒有，就是一個(gè)放在人堆里不起眼的人。

        李氏是最后一個(gè)回神的，瞧見眾人都圍著老太太和董氏，她也急急忙忙擠過去，用高分貝的嗓音大聲說話，一臉賠笑。老太太雖不喜她，卻也讓這突然而來的婚事填了滿心頭的喜悅。

        林夫人笑道：“靖南王年輕有為，到底是咱們五丫頭休竹有福氣�！�

        董氏笑容滿面，激動(dòng)的不知該說什么好，而作為主角的休竹只坐在角落里發(fā)怔。任休月瞧著滿屋子的喜氣，卻與自己無關(guān)，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一跺腳不甘心地坐下來。

        唐怡珍卻突然朝休竹走過來，臉上掛著笑，眸子里卻閃動(dòng)著其他的深意，“恭喜妹妹了，想來我們都是那平凡的人，所以才沒了妹妹的福氣，這一嫁身份自然不同，往后就是我見了，也要行大禮�！�

        任休桃得意地笑了笑，這個(gè)搶了五姐婚事，又毀五姐的聲譽(yù)的人，她一直都不喜歡。如今瞧著她過來道喜，想來也同四姐一個(gè)心思，嫉妒罷了。

        任休蓮瞧見她眸光閃動(dòng)，心起了疑心，雖然替五妹高興，可誰知道王孫貴族里頭的規(guī)矩？她是體會(huì)過了新媳婦的日子，丈夫?qū)δ愫眠�好些，倘或丈夫看不起你又另當(dāng)別論了�？桑�這畢竟是靖南王親自上門來求的，她的這些擔(dān)憂好像也沒必要。

        喜悅從屋里蔓延到院子里，冬靈聽聞半晌才回神，抓著玉珠的手臂接連地問：“我沒聽錯(cuò)對(duì)吧？有人上門提親對(duì)不對(duì)？”

        玉珠笑著點(diǎn)頭，其他丫頭也都喜形于色，好像因?yàn)樾葜�，她們臉上也有了光彩。隔了片刻，眾人尚未從喜悅走出來，任老爺那邊遣了人過來通知老太太，說是靖南王要拜見老太太。

        董氏和徐媽媽就忙著給老太太整理衣裳，丫頭們就忙著去把東次間收拾出來，擺上果品，眾人齊心協(xié)力，不到片刻便收拾的煥然一新。

        林夫人、馮夫人、任姑媽等人也幫著打理，一時(shí)眾人就擁簇著老太太去了，屋里就剩下小輩的女眷，就連丫頭們也跑去看熱鬧。

        任休蓮見休竹神色恍惚，一絲不見該有的喜悅，心不免擔(dān)憂，正欲說話安慰時(shí)。那邊唐怡珍底淺的嗓音淡淡傳來，“……有什么好羨慕的？那靖南王年紀(jì)也不小了，那樣的人為何一直沒有成婚？我以前也好奇來著，后來才知道，他身邊跟著的人都是一等風(fēng)流人品的男子……”

        任休月訝然，唐怡珍充滿深意地淺笑道：“還聽說，靖南王身邊連姬妾都沒半個(gè)呢！”

        任休月將信將疑，雖然唐怡珍說的好像很肯定，可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自己嫁去永昌侯為續(xù)弦，休竹卻不是。

        這話自然也叫其他人聽得分明，任休桃臉色陣紅陣白，目光更是恨不得撕了唐怡珍的嘴。任休蓮只擔(dān)憂地看著休竹，任休蘭蹙蹙眉頭，目光似是厭惡地瞪了唐怡珍一眼，就低著頭想自己的事兒去了。

        對(duì)面兩道目光是明明白白的幸災(zāi)樂禍，休竹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老天爺給她開了一個(gè)不好笑的冷玩笑，而她卻忍不住笑了。那笑容非常輕松，要在古代找一個(gè)干凈的馬桶太難，而要讓男人懂得專一的道理更是難上加難，倘或自己受不了背叛，從一開始就別存在念想。

        終究都是要嫁人的，這是身為官宦家庭的女孩兒必走的道路，也是女人必走的道路。既然他喜歡的是男人，那么對(duì)平凡普通的自己更不會(huì)存在想法了，也許這就是他娶自己的理由，反正都是沒人愿意要的，他要了還明顯有些吃虧。其次，嫁給他一輩子都衣食無憂不說，還能享受上流社會(huì)貴族的待遇。算起來，自己好像還占了便宜。

        休竹也是普通人，穩(wěn)重理智并非在遇見大事的時(shí)候依舊如往昔，那些自我安慰的話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懦弱無助，更不想被他人看了笑話去。其他該有顧慮一時(shí)也就想不到了。

        看著休竹臉上的笑不似裝出來了的，任休蓮也不知如何安慰。倒是任休桃按耐不住，站起身指著唐怡珍道：“你分明是眼紅，故而才胡說道，有本事咱們當(dāng)著靖南王的面兒去對(duì)質(zhì)！”

        唐怡珍只當(dāng)她是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眼里帶著幾分譏諷，笑道：“到底我說的是不是真的，等五妹妹嫁過去了自然就能證實(shí)了�！�

        任休桃被堵得面色鐵青，休竹淡淡一笑，似是自言自語道：“和別人共用一樣?xùn)|西，那感覺就像吞了一只活蒼蠅，既如此我又何必非要用呢？”

        唐怡珍微微一怔，隨即笑起來，“五妹妹說的也有道理，可有些東西豈是一輩子都能不用的？”

        休竹釋然一笑：“那就當(dāng)我是沒福氣消受罷！”

        這一番話在場(chǎng)的除了任休桃和任休菊聽得云里霧里，其他人卻都明白。任休月眼里逐漸蔓延上笑意，唐怡珍雖然盯著休竹，卻明顯在走神。任休蘭卻意外地看了休竹一眼，眼里似是有同情的光閃過。任休蓮則是一臉的擔(dān)憂，弄得任休桃更是滿頭霧水，抓著休竹的手問，休竹只是笑笑，并不言語。

        屋子里的氣氛卻一時(shí)緩和下來，休竹靜靜地想，靖南王年紀(jì)不小尚未娶妻，自己名聲不雅，還真像兩個(gè)同病相憐的淪落人。

        037：求嫁（4）

        不管唐怡珍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再說了他貴為王爺，這些不雅的事兒外人也只能捕風(fēng)捉影。誰還敢當(dāng)著他的面兒過問？

        因剛才大家只顧著說話，倒沒注意到院子里的丫頭們都回避了，只留著幾名大丫鬟和媽媽守著，屋子里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便落到院子里。

        誠(chéng)如休竹想的那樣，人家貴為王爺，又是年輕有為的人，任老爺巴不得自己的女兒一個(gè)比一個(gè)嫁得好，好讓他在京城混的有聲有色。而老太太，從休竹被退親，她心就開始焦急休竹的婚事，林夫人說的永昌侯家不成，立刻就通知了任姑媽在登州說親。

        盛家遲遲不來，如今有了靖南王，她又如何不肯的呢？喜歡休竹是一回事，心底只怕更心疼的還是自己的兒子任老爺。何況，任老爺是官，他有膽量去拒絕這門親么？靖南王，好男色故而不肯成婚顯然不太可能，只怕還有其他原因在里面。

        休竹想，自己終究都是填補(bǔ)空缺的那個(gè)，盛家是，只怕靖南王同樣是。否則，提親這樣的事兒，為何不見靖南王府的長(zhǎng)輩？而是靖南王親自來了？

        正出神之際，忽見林夫人、馮夫人、任姑媽及李氏從東次間的隔間悄悄兒出來，三人低頭說著話兒，李氏插不上嘴，眼神有些恍惚，大概是還不相信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親眼見到王爺。

        任休月禁不住站起身，任休蓮卻已經(jīng)迎出去，抓著任姑媽的手臂問里面的情況。任姑媽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意思很明顯，老太太是允于了這門親事，只眼底的失落難以抹去。盛家那邊她還得周旋一番，可一想，親事到底沒有定下，休竹也到了出閣的年紀(jì)，倘或有親事那里還能等？

        任休蓮眼神憐惜地看了休竹一眼，憋見對(duì)面唐怡珍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連忙掩飾了，勉強(qiáng)笑起來，迎著大伙兒進(jìn)屋。

        休竹深吸一口氣，沒事兒人一樣張羅著親戚客人安坐，又喊了外面的丫頭上了茶。林夫人笑瞇瞇地望著休竹，馮夫人笑道：“咱們只等著送賀禮了。”

        林夫人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笑著朝任姑媽道：“你也別回去了，不如等休竹嫁了，反正已經(jīng)來了�！�

        任姑媽假意瞪她一眼，道：“你當(dāng)我與你一般，兒子成家立業(yè)心里沒有牽掛的事兒？再說成親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確定日子，等休竹出閣的時(shí)候，我必定是要來的。”

        說著眾人便都望著唐怡珍笑，唐怡珍似是嬌羞地垂下頭。

        李氏奉承地笑起來，走到唐怡珍身邊，親切地拉起唐怡珍的手，也不管唐怡珍掙扎，笑著朝林夫人道：“你這兒媳生的天仙似地，我見識(shí)短，還是第一次瞧見這么標(biāo)致的模樣呢！”

        哎哎！果然是見識(shí)短淺的人，任休桃不滿地看了李氏一眼，嘟著嘴，難道任家的女孩兒就不漂亮了？二姐是個(gè)冷美人，三姐生的明艷，四姐嬌艷動(dòng)人，五姐骨子里透著一股子與世無爭(zhēng)的嫻靜氣質(zhì)，和她在一起渾身都自在。就是她自己的女兒，也是靦腆透著穩(wěn)重，那點(diǎn)兒不及唐怡珍了？

        瞧見任休菊滿臉的難堪，任休桃忙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跑過去拉著任休菊說話。林夫人、馮夫人都不愿理會(huì)李氏，也沒人答言，說起方才瞧見的靖南王。

        兩人的聲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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