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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06章


校門口,錢嚴理邀請鄭智尚一家,乘他們家的奔馳一起回家。鄭陽陽扭著過不愿意。于是,鄭智尚和錢嚴理道了謝,伸手打了輛出租車。車上,一家人各想心事,一路無語。

        鄭智尚心想,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今天晚上,夫妻之間將有一場艱難的談話。

        進了家門,梅蓮換了鞋,進臥室關上門,迅速換了衣服,出門站在客廳,一臉嚴肅地對坐在客廳發呆的丈夫和兒子說,“我有話跟你們說。”

        父子兩個茫然瞪著梅蓮。梅蓮重重嘆口氣,步履沉重地走過去,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沉思片刻,抬起頭,咬著嘴唇開口了。

        “陽陽,實話跟媽媽說,你究竟為什么打錢濤濤?”

        陽陽低下頭,翻著眼皮一聲不吭。

        鄭智尚看看妻子,見她一臉豁出去的表情。

        “陽陽!你說呀?”梅蓮眼圈紅了,“陽陽,你聽媽媽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必須把話說開了,你實話實說吧,媽媽不在乎!”

        陽陽有些意外地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鄭智尚面無表情,默默看著妻子。

        梅蓮癱軟地靠在沙發上,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耗盡了。

        “陽陽,說吧!”

        鄭陽陽再次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在這樣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他覺得,不得不說了。

        “錢濤濤是個大嘴巴,”他低下了頭,“他到處跟同學說,媽媽…你勾引他爸爸…”

        梅蓮低著頭,咬著唇,臉通紅,有些扭曲。

        鄭智尚看看梅蓮,轉頭問兒子:“你問了嗎?他為什么要這樣說?”

        “我問了。他說,他聽見他媽和他爸吵架的時候說的!”

        梅蓮歪著頭沒出聲,鼻子發紅,流下了淚。

        三人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梅蓮轉過臉,揚揚頭,說:“陽陽,事情并不是錢濤濤說的那樣,相信媽媽!”

        “那是怎么回事兒啊?”

        “總之…不是錢濤濤說的那樣!你不要多想,好好學習!不要再打架鬧事了!你知道,現在是緊要關頭,你一定要專心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有個好的前程,才是最重要的!”

        梅蓮有些語無倫次。

        鄭陽陽歪著頭不吭聲。鄭智尚嘆口氣,說:“陽陽,聽媽媽的!專心學習,別聽風就是雨的!”

        鄭陽陽還是不作聲。

        鄭智尚和梅蓮對視一眼。鄭智尚說:“陽陽,你去寫作業吧。別凈胡思亂想了!我和媽媽去做飯,做好了來叫你!”

        鄭陽陽起身,慢騰騰走進自己臥室,砰一下關了門。

        鄭智尚看看梅蓮,向廚房方向揚揚下巴。兩人起身,相跟著走進廚房。

        鄭智尚打開冰箱取出肉和青菜:“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梅蓮心不在焉來回走動,“老鄭,聽我說!”

        鄭智尚邊忙著放水洗菜,邊說:“你把米飯蒸上。”

        梅蓮洗了米,插上電飯鍋電源,打開煮飯開關。然后靠在櫥柜上,說:“老鄭,我思來想去,必須要跟你說清楚!”

        “你說吧,我聽著呢。”鄭智尚的反應讓梅蓮安心,勇氣倍增。

        “事情并不是那樣的,是錢嚴理勾引我!”梅蓮頭低到胸膛上。“對不起老鄭!不管你聽了以后想怎么做,我都要跟你說!我再也受不了那種煎熬了!”

        鄭智尚面無表情,忙著切菜。

        “狂風暴雨那天,你出差了。早上,我和陽陽一出樓門,傘就被吹壞了,很快渾身濕透。錢嚴理開著車過來了,說可以順路送我們。我看那雨實在太大了,怕把兒子淋病了,就上了車…”梅蓮抿抿嘴唇。“我真后悔,不該上他的車…后來,他約我去參加一個詩歌朗誦及音樂品鑒會,你知道我喜歡音樂,就想著去體驗一下。他們舉行品鑒會的地方,一次和一次不一樣,那里氛圍很融洽,環境也非常好。”

        鄭智尚心想,莫非,那天她去那家酒店,是參加那個什么品鑒會?

        梅蓮注意地看看他的表情。他回頭一笑:“然后呢?”

        梅蓮又看看他,臉色正常了些。

        “去了兩次,我感覺氛圍變了。”梅蓮看著窗戶,轉轉眼珠子,“那里的男男女女,都是西裝革履,珠光寶氣,風度翩翩的。剛開始,大家品酒談詩,聽音樂,跳跳舞,感覺很高雅。接觸了兩次,感覺就有些不同了。應該是…感覺很別扭。”

        鄭智尚開了火,開始炒菜。

        “梅蓮,你切盤牛肉,拍個黃瓜吧。”

        梅蓮如夢初醒,趕緊打開冰箱取出前一天買的醬牛肉和黃瓜。清洗一下黃瓜,拍了,然后切牛肉。

        油煙機發出嗡嗡的聲響,鄭智尚提高了聲音。

        “吃完飯再說吧。”

        飯菜端上了桌,鄭智尚去敲兒子的門:“兒子,吃飯了!”

        屋內沒有應聲。鄭智尚加了些勁:“兒子,出來吃飯!”

        仍然沒有回應。鄭智尚心里一驚,伸手去擰門把手。門反鎖了。

        “陽陽!開門!吃飯了!”他大聲喊,邊敲門。

        梅蓮緊張地跑過來:“怎么回事?”抬手就要敲門。

        門猛地打開了。陽陽雙眼紅腫,沉著臉,垂著眼,推開兩人朝飯廳走去。兩人對望一眼,苦笑。

        飯后洗漱完畢。兩人默契進了臥室,閉上門。一個坐在床邊,一個靠在椅子上。

        梅蓮開始了她的訴說。

        鄭智尚越聽越嚴肅。

        “這么說,那錢嚴理還在纏著你?”

        梅蓮點點頭。

        “那錢嚴理看我不會答應他,又改變了策略,一個勁兒勸說我,帶你一起去參加他們的聚會。”鄭智尚不知何時站起身,在地下來回走動。右手一下一下錘著左手心。

        “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無恥!下流!”

        梅蓮小心翼翼看著他:“不過,經過今天的事情,我覺得,錢嚴理應該不會再糾纏咱們了。”

        鄭智尚搖搖頭,哼了一聲:“今天下午在校園里,他還約咱們一起出去玩呢!”

        梅蓮氣憤地啐一口:“呸,不要臉的東西!誰要和他們一起玩!骯臟下流的東西!”

        鄭智尚看看手機,十二點多了:“好了。時間不早了,休息吧。明天再說!”

        兩人一夜無話。幾乎一夜無眠。

        鄭智尚亂七八糟想了一夜。憑直覺,他相信妻子說的是實話。但是,妻子和錢嚴理究竟到了哪一步?他內心陰暗地閃了一下這個念頭,趕緊拋開了。而且,想多了,也沒用,自尋煩惱。現在,最主要的,是把白天的事情再好好理一理。

        錢濤濤說,是妻子勾引了他爸爸。而妻子說,是錢嚴理勾引她。真相究竟如何?或許只有他們兩個清楚了。

        錢嚴理說,是妻子韓賢淑和自己吵架的時候胡說的,沒想到,被兒子錢濤濤聽見了。更沒有想到的是,錢濤濤竟然在班上到處亂說!

        做為妻子,韓賢淑知道丈夫的那些骯臟事兒嗎?那為什么要說是梅蓮勾引她丈夫?

        如果韓賢淑知道了,她還能一如既往在那個家里生活?不覺得惡心嗎?一家人每天開著奔馳車出出進進,神氣得不得了。私生活怎會如此不堪?真是難以想象。之前只在新聞媒體中看見過那樣的報道,覺得那都是不可想象的一些另類人做的事兒。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也有這樣的人!

        錢嚴理竟然厚顏無恥地有意識接近自己,還明目張膽的相約。真是想一想都不可理喻。今天,知道了那件事兒,應該怎么做?是找姓錢的理論一番,還是假裝不知,保持距離?

        那種人,還是敬而遠之吧!鄭智尚心說。自己一個做研究的人,不懂時尚潮流,習慣了朝九晚五,循規蹈矩的生活。實在不愿意和那種人交往,也沒有那份精力去和他們糾纏。就這樣,讓事情過去吧。好好過日子,慢慢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想起兒子,心揪在一處。孩子是無辜的,可憐被卷進了這些齷齪事中,過早品嘗了大人世界的復雜和骯臟。

        兒子個性堅強,有主見。去年,因為補習班的事兒,被吳仁迪訓斥,另眼相待,被同學們排擠。好像兒子并沒有因此受到多大影響,學習成績一如既往得好,很令他們夫婦高興。

        現在,又冒出這么一檔子事。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明天,一定要抽空好好和兒子聊一聊,幫他化解心思,釋放不良情緒。兒女的未來,是做父母的頭等大事。兒女平安健康成長,是父母最大的心愿。

        他的思路又飄到了吳仁迪班主任的辦公室。她的眼神、表情、語氣,明明白白在輕視他,嘲弄他。  特別是錢嚴理雙手奉上厚厚的小信封以后,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還含沙射影地諷刺了幾句。

        對于吳仁迪,他是非常熟悉的。她的丈夫賈政經,就是他單位—省機械研究院的院長。

        一想起賈政經,鄭智尚就滿肚子窩火。如果不是賈政經,自己應該早就有了一官半職  ,待遇自然會水漲船高。他并不喜歡做官,也不會趨炎附勢,溜須拍馬。他認為,該得的,做出的貢獻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到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事實并非如此。

        他天性自由,不想被約束。不會整天跟在同事身后,人云亦云。更不會沒事就往領導辦公室或家里跑,編織關系網。所以,他在單位近20年,依然是個科員。但是,他有獨立的辦公室,待遇與一般職員不同。業務能力拔尖,有些事情非他不可。就連賈政經也對他另眼相待。他屬于單位的一個特殊人物。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與世無爭,人畜無害。沒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是一個接一個找上門來,讓人不得安寧。

        20年前,他24歲,大學剛畢業,分配到省機械研究院。賈政經和他同一批入的職,住同一間宿舍。他安靜,喜歡看書,鉆研課題。賈政經活躍,熱衷社交。兩個人一靜一動,相得益彰,關系親密。

        他時常寫一些論文,投稿到專業刊物上,偶爾也會發表一兩篇豆腐塊,令他很很受鼓舞。開始將自己研究的課題認真總結,寫成了一篇很有見地的論文。

        有一天,賈政經興沖沖跑進宿舍,手里拿著一本期刊,讓他看刊登在首頁的一篇文章。他看后大吃一驚。那篇文章,除了著名賈政經之外,正文內容跟自己寫的那篇一模一樣,就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改動一個。毫無疑問,賈政經剽竊了自己的文章!他氣急了,要找領導理論。但翻遍書桌,也沒有找到自己那篇論文。電腦上也被刪得干干凈凈。看著賈政經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他氣血攻心,撲上去狠狠給了賈政經一拳。打得賈政經滿臉桃花開,鼻血流了一地。同事們聽見吵鬧聲,都聚在門口看熱鬧,有人報告了辦公室主任。

        事情傳開了。他們兩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拿不出證據,證明那篇論文是他的作品。而他動手打傷人卻是事實,性質惡劣,造成的影響很壞。院領導班子研究決定,要處分他,以儆效尤。他慌了,百口莫辯。人們心里清楚,但無憑無據,也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平時很少和同事交往,關系疏離,領導辦公室的門檻都未踏進過一步,更別說上家里去拜訪。院里從上到下,沒人替他說話,更沒有人為他做主。他幾近崩潰。

        這時候,賈政經出面了。

        “小鄭,咱們兩個是同時進的研究院,又在同一個房間住了兩年,親如兄弟,方方面面都應該互相幫助。是不是?我去找領導疏通關系,撤銷對你的處分!”

        他氣哼哼地說:“是你剽竊了我的論文,現在卻來裝好人,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家伙!”

        賈政經笑道:“說話要有根據,你拿出證據來?”

        他看著那張無恥的臉,真想再給他一拳。他忍住了。真要那樣做,就真的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他心里清楚,現在,真正能幫到自己的,或許只有賈政經了。

        他扭過頭不說話。賈政經偷偷觀察他的臉色,知道他默認了。

        果然,第二天,辦公室汪主任找他談話。院領導班子研究決定,考慮到他是高材生,出于愛惜人才的角度,給他一次機會,免于處分;最主要的是,當事人賈政經竭力為他說情,表示既往不究,并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造成不良影響。

        從此,他和賈政經生份了。

        不久,計劃科科長退休了,賈政經榮升為研究院最年輕的科長。有了單獨的辦公室,和一間單人宿舍。

        從此,賈政經和鄭智尚特殊的合作關系也開始了

        之后,賈政經順風順水,一路攀升。而他鄭智尚卻一直原地踏步。

        六年以后,賈政經升為副院長。當然,鄭智尚提供給他的兩篇論文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賈政經表示,一定會找機會表達感激。不久,機會終于來了。

        這一天,賈副院長一個電話,招鄭智尚到他辦公室,語氣里滿是興奮。鄭智尚一進門,賈副院長就猛招手,“老鄭!快關門!來來來,我跟你說,好事來了!”

        鄭智尚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坐在沙發上,“什么事啊?”

        賈副院長靠在椅子上,面露得意,“咱們設計科科長老何要調走了!我把這個職務給你!怎么樣?老鄭?兄弟夠意思吧?”

        鄭智尚有些意外,“何科長要調走?沒聽說呀!”

        “我還能騙你不成!手續都辦好了,就這兩天的事兒!”

        鄭智尚輕描淡寫地說,“老何真要調走,咱們院里,論資排輩,也該輪到我了吧?”

        賈副院長有些不高興,“老鄭,說句好話都不行嗎?會死人嗎?”

        鄭智尚提高了聲音,“怎么?跟我這兒擺你的副院長架子啊?你那副院長怎么得來的,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嗎?”

        賈政經變了臉,“老鄭!你這人吶!真是一根筋!好心好意替你爭取,你還說這樣的話!真沒意思!”

        鄭智尚說,“我無所謂!上也好,不上也罷。上了,那也是我該得的!”

        賈政經嘆氣搖頭,“好好好!我真服了你了!就算我欠你的吧!你去忙吧!”

        鄭智尚轉身出了賈政經的辦公室。路過何科長辦公室時,他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辦公室沒人,辦公桌收拾得干干凈凈,是那老何一貫的風格。

        如果能當上科長,也是不錯的,他心想。自己絕對可以勝任。雖然淡漠仕途,但真的天上掉下個餡餅砸在頭上,不伸手接住,有些說不過去啊。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小激動。

        當晚,床上,忍不住跟妻子說了。妻子大喜過望,心情極好,兩人狠狠溫存了一番,然后擁抱著暢想了半夜。

        在單位,他正常上下班,一點口風都沒漏。他想,等不了幾天,就會公布了。大家都會知道的。

        然而,左等右等沒有下文,梅蓮也催問幾回了,他又不好意思問賈政經。心情不免開始動蕩。

        這天,接到賈政經的電話,聲音猶豫黏糊。他的心“咯噔”一跳。以他對賈政經的了解,事情恐怕發生了變故。

        果然,賈政經一見他進門,就起身撲過來要擁抱。他躲過,盯著他的臉,那油光可鑒的胖臉上難得的有一絲愧疚。

        “怎么了?賈副院長?”他語代調侃。

        賈政經摟著他的肩膀,來到沙發邊,挨著他坐下,歪著頭吭哧半天,“哎呀老鄭,真是的!怎么說呢?實在有些張不開口啊!”

        看他那情景,鄭智尚明白了,冷笑道:“你賈副院長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說吧!又什么情況?”

        “這個…老鄭啊,咱們倆親如兄弟,我就不瞞你說了!我是想把這個科長的位置替你爭取上!但是!有個領導的關系要調進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啊!老鄭,反正,你喜歡自由自在,不喜歡當官!那天你也說了,上不上都無所謂!是不是啊?”

        鄭智尚氣沖頭頂,變了臉:“賈政經!你就別再裝了!你這號人,什么事情做不出來!拿我當猴耍呀,有意思嗎?”

        賈政經也不生氣,任他發泄,陪著笑臉把他送出門,長出一口氣。

        事情就這樣無聲無息結束了。夫妻倆白高興一場。氣得梅蓮罵了賈政經好久。

        不久,新的設計科科長走馬上任了。是個30來歲的漂亮女子。據說,是某個大老板的親戚。

        且不說美女科長在男人居多的研究院引起怎樣的轟動。就說鄭智尚,從那以后,鄭智尚就跟仕途絕了緣。升遷的機會,一次次繞著他走。漸漸的,他本來就淡漠的心更加心灰意冷。整個設計院,從領導到剛分配來的大學生,都對此習以為常了。

        就這樣,他科員做了20多年。只是,他屬于院里唯一一個特殊的科員。沒有職務,貢獻巨大,待遇極不一般。有單獨的大辦公室,有助手,工資級別很高,出入自由。

        鄭智尚和賈政經都心知肚明。這是已經身為院長的賈政經,以另外一種形式給他的回報。而鄭智尚,得之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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