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5章
鄭智尚最終還是去了單位。
他把自己關進辦公室,打開電腦假裝工作。實際上對著電腦發了一天呆。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下定決心,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繼續跟蹤,找到那個男人。至于找到之后怎么做?沒來得及想。隨機應變吧。
主意一定,心情平靜下來。往日那個穩重、有條理的他又回來了。
除了對那事有些敷衍之外,梅蓮基本沒什么大的變化。不對,要說變化,還是有的,對他比以前好了很多。徹底整理了他的衣柜,主動陪他買了好幾套換季衣服;家務活兒搶著干,飯菜天天變換花樣,廚藝日漸精進,兒子陽陽吃得香甜,贊不絕口;隔三差五就拽著他來一次大掃除,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幾凈;以前,打理陽臺上的小花園是他的專屬,現在,她也會湊過來學一學。兒子初中時,她就沒能力輔導兒子學習了,也就順勢推給他,多年來從不過問,現在,偶爾也會坐在兒子旁邊聊幾句。每天笑盈盈的,出出進進哼著歌。穿衣打扮也越來越講究,即使在家,也一改之前的邋遢,變得精致起來。
他不動聲色觀察一切,不禁愕然。是什么樣的魔力,讓一個女人改變如此之大?不能不說這些改變都是好的,是他希望的,想要的,也是很享受的。一個家庭,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他們的小家庭,剛組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是什么時候,漸漸變了模樣呢?
是不是,該感激那個,誘惑了妻子的男人呢?他趕緊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就這樣吧!徹底裝聾作啞,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好好生活下去,好好愛妻兒,呵護這個家!
一個不眠之夜,他看著身邊熟睡的妻子,暗暗下了決心。
不再跟蹤妻子,不再想著找那個男人。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什么都沒有發現。
然而,現實,促不提防給了他狠狠一耳光。把他從自欺欺人的美夢中扇醒了。
小區里的空氣中,好像彌漫著一股看不見的濃霧,裹攜著曖昧的氣息,迅速蔓延。鄰居們復雜的目光越來越稠密,落在一家三口臉上身上,來回掃視,好像要播剝光他們的衣服似的。就連十幾歲的兒子陽陽都有所察覺。
“爸媽,我覺得咱們小區里的人怪怪的,那眼神很特別,還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陽陽的臉上布滿迷惑,目光在爸媽臉上來回探索。
這時在晚飯桌上。陽陽悶悶吃著飯,好多次欲言又止,終于忍不住了。
他和妻子對視一眼。他的眼里不自覺流露出責備,而她的眼里滿是愧疚,不敢和他對視,目光躲閃著低下了頭。他提了提精神,小心地笑著說,“陽陽,你…是不是想多了?”
陽陽“啪”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瞪著眼叫,“我沒有想多!我…哼!爸!媽!你們究竟有什么事?”
妻子微紅著臉默不作聲。他溫和地看著兒子,平靜地說,“陽陽,沒事兒,別聽人們瞎說!別理他們就好了!
陽陽氣呼呼看看爸媽,眼淚涌上眼眶,轉身沖進自己臥室,“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梅蓮機械地往嘴里塞飯菜,他默默看著她?諝饽塘怂频模瑹o聲勝有聲。她的淚流下來,含糊不清地低聲說,“你、你都知道了?”
他低聲反問,“知道什么?”
梅蓮抬起淚臉,紅著眼狠狠瞪著他。她的嘴里塞滿了飯,一邊腮幫子鼓鼓的,丑陋滑稽。
“別裝了!裝什么?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她小聲但重重地說。伴隨著呲牙咧嘴。
他依然很平靜。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此話一出口,他立刻意識到不妥。豎起食指,立在唇邊,朝兒子臥室的方向是個眼色。
梅蓮吞下口中的食物,也咽下了想說的話。低頭抹抹眼淚,起身收拾餐具。他呆呆坐了一會,走去廚房,關了門。
兩人默契洗著碗碟,尷尬地沉默著,都在努力找出口,挑起話頭。
“老鄭,對、對不起!”
梅蓮終于鼓足勇氣開了口。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手的動作停頓了一剎,很快又恢復如初。身子朝妻子側了側,面部和身體傳遞出繼續聽她敘述的意愿。
梅蓮仔細審視他片刻,深吸一口氣,長長呼出來。
“老鄭,我…對不起你!不過…現在已經結束了!”
她看看他的臉,他垂著眼瞼。
“那就好!咱好好過日子!教育好陽陽!別理那些閑言碎語,時間不長就會過去的!”
她大大的意外了。脫下家務手套,轉過身對著他。他繼續手里的活。她奪過他的抹布,拽下他的手套扔在水池里,扳過他的身體對著自己,捉住他的眼睛,含淚看進去,“你就不問問?你不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那個人是誰嗎?”
他看著她,輕輕嘆口氣,眼眶微微泛紅。伸出雙臂,輕輕把她攬在懷里。
“我不想知道!追究那些有什么意義?只要你好好珍惜咱們這個家,不要再受誘惑,咱就當是生了一場小病,過去了,痊愈了!”
她偎進他懷里,緊緊摟住他的腰。久違了的激情,在兩人身體中升騰。
但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可能消失,更不可能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發生了的,就會產生結果,生發出影響力,帶來一定的后果。
鄭智尚和梅蓮偷偷商量,該怎樣開解兒子。最后確定什么也不說,因為不好說。就讓家里和睦的氣氛潛移默化慢慢暖化兒子吧!
陽陽感受到了父母之間的變化。早晨,一家三口一起出小區門,在門口各奔一方;晚飯后一起出門散步半小時。父母有意挽著手,談笑風生,見著熟人熱情打招呼。全然不顧人們投來的各種目光。
這招還真有效,人們的眼光漸漸單純了,表情清澈了。一家三口的心情開朗起來,家里充滿了歡聲笑語。
這一天下午,鄭智尚正在上班。手機突然響了,是陽陽的班主任吳仁迪打來的。鄭智尚的心“咚咚”直跳,預感出事了。果然,陽陽把同學錢濤濤打傷了。吳班主任吞吞吐吐說了原因,錢濤濤跟同學說,鄭陽陽的媽媽勾引他爸爸。鄭陽陽氣急了,打了錢濤濤。
他掛了電話,機械地收拾好圖紙,關了電腦,鎖上辦公室門,沖下樓打了車就往學校趕。剛上出租車,妻子的電話打來了。簡單交流幾句,他判斷,那吳班主任并沒有告訴妻子太多。
夫妻倆一前一后趕到校門口。一進班主任吳仁迪的辦公室,就看見陽陽和錢濤濤并排站在桌子對面。錢濤濤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鼻子里塞著衛生紙,血滲了出來。陽陽的臉上也有幾道血印子。
吳班主任一看見他們倆,就拉著臉訓開了。
“鄭工!你看,你們家陽陽,把人家錢濤濤打成什么樣子了?”
梅蓮趕緊過去拉兒子,“兒子,你為什么要打錢濤濤呀?”
陽陽狠狠瞪媽媽一眼,甩開她的手,扭過頭不吭聲。
梅蓮看看鄭智尚。鄭智尚會意,拉著兒子走到一邊,“陽陽,你是個好學生,從來不惹事生非的!這次是怎么了?”
吳班主任高聲說,“我都問了半個多小時了!兩個熊孩子,那嘴像焊住了似的,撬都撬不開!班上同學倒是傳開了閑話!”
正在這時,門口響起敲門聲。錢濤濤的爸媽錢嚴理和韓賢淑到了。
韓賢淑一看兒子那樣子,尖叫著撲過去,摟著兒子一個勁的問,“兒子!這是怎么啦?誰呀?心咋這么狠?”
她瞪陽陽一眼,立刻變了一種臉色,“哦,原來是鄭工的兒子,鄭陽陽!”她的目光快速在鄭智尚和梅蓮的臉上、身上掃了一圈,最后瞄一眼丈夫錢嚴理。聲音低了一個度。
“濤濤,告訴媽媽!他為什么打你?”
錢嚴理走過去,把韓賢淑拉到一邊,使個顏色。韓賢淑訕訕住了口,退后兩步。斜眼錐子似盯了梅蓮一眼。
打錢嚴理兩口子進來,梅蓮就沉著臉低著頭看向一側,臉色蒼白,一聲不吭。鄭智尚從三人的表情看出了什么。莫非…妻子出軌的男人真是這個錢嚴理?兒子打錢濤濤,真跟那件事有關?
吳仁迪對鄭陽陽和錢濤濤說,“你們兩個!先出去!門口站著去!”
錢嚴理推著兩個男孩子出去,關上門。轉身陪著笑臉走到吳仁迪面前,從懷里掏出一小信封,點頭哈腰地說,“吳老師,吳老師,您消消氣哈!孩子們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對不起,對不起!”邊說邊把信封壓在桌上的一本書下。
吳仁迪好像沒看見那個信封,但臉色和緩了些。斜眼看看鄭智尚。
“還是錢總會說話呀!唉,這些孩子,真是讓人操碎了心!錢總,錢太太,你們趕緊把孩子帶去醫院看看,止止血,消消炎,別感染了!至于醫藥費嗎…”
鄭智尚趨前兩步,“吳老師,醫藥費我們出!應該我們出!”
吳班主任半個右臉對著鄭智尚,眼睛瞟著梅蓮,“鄭工,承擔醫藥費,那是本分!誰讓你家鄭陽陽把人家錢濤濤打傷了呢?回去啊,好好管教管教你家鄭陽陽吧!還是我班上的好學生,班干部呢!就這樣起帶頭作用。
鄭智尚點頭稱是,“是是是,吳班主任說得對!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鄭陽陽。保證以后不會再犯錯誤了!”說完,走過來打開門,叫孩子們進來。拉著兒子,“快,給吳老師認錯。給錢濤濤賠禮道歉!”
鄭陽陽勾著頭慢慢走到吳仁迪面前,彎腰鞠躬,“吳老師對不起,我錯了。以后一定改正!庇洲D頭狠狠瞪著錢濤濤,“對不起,不該打你!”
錢濤濤仰著頭,看看爸媽,又看看鄭陽陽爸媽。
“我也不對,不該亂說話!”
錢嚴理趕緊堆著笑臉說,“好啦好啦!都是孩子!吳老師,那…我們帶濤濤去醫院看看?”
吳仁迪朝幾人擺擺手,“去吧去吧!都回去吧!反正,也快放學了!
錢濤濤斜鄭陽陽一眼,昂著頭,鼻子里發出一聲“哼”,甩著胳膊大步流星走了。
幾個人魚貫離開吳仁迪班主任的辦公室。正是課間休息時間,樓道里擠滿跑來跑去的男女同學。路過鄭陽陽班時,同學們都交頭接耳,嘻笑著看過來,不時爆發哄笑。
鄭陽陽和錢濤濤進教室收拾好書包,垂頭喪氣出了門。背后追出同學們的狂喊亂叫,“錢濤濤的爸爸…鄭陽陽的媽媽…”
鄭智尚沉下了臉,梅蓮滿臉通紅,錢嚴理歪著頭揉揉鼻子,韓賢淑翻著眼皮看看這個,望望那個,看熱鬧似的,表情古怪。
鄭智尚伸手接兒子書包,鄭陽陽閃身躲過,狠狠一甩背在背上,飛快跑下了樓。錢濤濤也跟著跑下樓。
韓賢淑提著兒子的書包,追出兩步,“濤濤,小心點兒!”
兩個孩子相跟著,轉眼跑下了樓。四個大人默默隨后。鄭智尚和錢嚴理走在最后。錢嚴理一個勁轉頭看鄭智尚,后者沉著臉一言不發,神情漠然。錢嚴理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煙,彈出一支,遞給鄭智尚。鄭智尚搖頭擺手,“謝謝!我不會!”
錢嚴理點上一支,猛吸一口,嘴里鼻子里冒出白煙。
“鄭工,畢竟都是孩子,調皮很正常!你不要放在心上啊,啥事都沒有!”
鄭智尚轉頭看看錢嚴理。錢嚴理臉上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藏著一抹調侃。明明是自家的孩子,打了他家的孩子,怎么感覺倒過來了?反倒是他們虧心似的,有種眼巴巴求和的感覺?又不像,好像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太奇怪了!那種怪怪的感覺,鄭智尚一時理不清,悟不明。
鄭智尚抬眼看去,梅蓮獨自疾步朝校門口走去,背影倔強、落寞、固執。不知為何,鄭智尚感覺妻子在哭。
韓賢淑斜著身子,吃力地拎著錢濤濤的書包,走在前方。不時回頭看看兩個男人。
鄭智尚暗暗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問,“錢總,那吳班主任說…你家孩子跟同學說…我愛人勾引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話一出口,鄭智尚反倒輕松了。他感覺錢嚴理好像有些理直氣壯,有意識想要跟他聊點什么。
錢嚴理笑了,“哎呀,這孩子嘛,有時候啊…咱們大人吵個架,說個話,真要防著點!畢竟孩子們也大了…這事兒怪我,前兩天我愛人,誤解了,跟我吵架,估計,讓孩子聽見了!”
錢嚴理表達得前言不搭后語,鄭智尚聽得一頭霧水。
錢嚴理望著鄭智尚迷惑的眼神,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唉,是這么回事兒!前一段時間下過一次大暴雨,你記得嗎?哦,正好那天你去出差了,我愛人休息。我要送濤濤去學校,你愛人和兒子剛好出樓門,雨太大了,傘都吹壞了,我就送了送他們。”
錢嚴理抽口煙,瞇著眼吐出來,像在回憶。“后來,我愛人知道了,就亂說…你也知道,女人嘛,就愛疑神疑鬼的,這不,讓孩子給聽見了!
鄭智尚說,“是這樣啊?”瞥一眼錢嚴理,“后來,你和我愛人見過面嗎?”
錢嚴理又用手指揉揉鼻子,“我帶她去參加過朋友的聚會。她…好像不喜歡那樣的氛圍,就再沒有去過了!
“哦?是怎樣的聚會呀?”
錢嚴理把煙屁股扔在地上,踩在腳下狠狠揉著,邊說,“就一般的酒會,談一談詩詞歌賦,聽歌跳舞之類的。”
鄭智尚盯住錢嚴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這么說,是你想勾引我愛人?”
錢嚴理笑了,“鄭工,話不要說得那么難聽嘛!咱們都是鄰居,濤濤和陽陽又是同學,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唉,也是,我單獨約你家小梅,是我不對!這樣吧,下次,咱們四個人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鄭智尚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這個錢嚴理,如此坦蕩坦白,莫非真像他說的那樣?但是,看妻子那表情,有些不正常。他想,是時候跟妻子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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