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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總歸是能過好的


“這么多東西,都是給我家的?”

不止岑家人想問這個問題,就連同一里的街坊鄰居都想問。

哪怕差役親口說過就是給岑家的,他們也還是想問。

因為這東西對于普通百姓們來說,實在是太多,也太豐厚了。

岑爺爺問出此話之后,果然又得到了差役肯定的回答。

差役們不光回答了,還十分耐心的將車上的東西一件件搬下來。

不光如此,他們還唱賀,情緒價值拉滿。

“米糧一百五十斤……”

“雞三只,鴨三只,魚十條,另有整條豬腿……”

“粗布……細布……”

差役一邊唱賀,身后的其他差役就一邊將車上的東西搬下去。

讓岑家人和其余來看熱鬧的人,將這些獎賞看得清清楚楚,連那只被用紅布綁住的雞,都要舉高了左右轉轉,才放下來。

無論是這些東西本身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超高的價值,還是周圍人或驚呼,或羨慕的說話聲,都讓整個岑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好,好。!”

岑爺爺沐浴在鄉鄰們羨慕的視線下,激動的渾身打顫,看得一旁跟隨差役而來的官家醫師提起心神,一個勁的盯著他,隨時準備他若是大喜過望激動過頭的話,沖上去將人救回。

好在,岑爺爺雖年紀上來了,卻也算是硬朗,只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說著自己這些時日最常說的那句話。

“我就知曉,我們家花娘,從小就是個有出息的……”

“我們岑家,竟也有當官的了,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岑家伯伯叔叔嬸嬸們也是同樣的激動,不過不是自己女兒,雖激動,卻也反應得更快,曾經去城里做過事的岑大伯趕忙將只打開半扇的門開得更開。

他并沒有應對官家人的經驗,但曾經豐縣有個人考上了秀才,岑大伯去湊熱鬧的時候,見著了那秀才家里是如何處理的。

這當官,和考上秀才應當也差不多。

不,不對,這當官可比考上秀才厲害多了!

岑大伯招呼道:

“差大人們一路辛苦了,不如到家里歇歇……”

他想要掏錢,結果那打頭的差役眼尖,一看他動作就知道他要干嘛,當即腳步相當絲滑的往后一撤。

“我們是負責來通報喜訊和獎賞的,歇息就不必了,來來來,將東西搬走吧。”

他又去看向鄭美樹。

雖說從前沒見過岑花娘的父母,但只看哪對父親幾乎要哭成淚人,就大略知曉誰是她的爹娘了。

“這是岑大人的信!

他拿出一個包袱,又道:

“岑大人還要工作,許是要有一段時日不能歸家,您家要是有什么信件或者東西要帶給岑大人的,我們也能幫您帶回去。”

鄭美樹連忙道:“有,有信,我這就寫,還煩勞差大人們等上一等,不若進來喝杯水吃點東西吧?”

差役忙道:“不必不必,我們也要搬東西的,正好我們搬著,您寫就是了。”

于是岑家人便一部分進院內急慌慌拿出紙筆寫信,一部分人和差役們一同搬東西。

院內時不時傳來岑家人的聲音。

岑大壯:“讓花娘好好工作,上面器重她,她更要好好干才是。”

“正是正是,不過也不要工作太晚,夜間燭火傷眼。”

“跟她說今日天寒了,家里做了被子送過去,讓花娘記得保暖。”

往日里,一大家子人擠在同一屋檐下,多多少少都有些吵鬧,比起侄女侄子,肯定要更顧著自家孩子,其他幾房對花娘也就是平常。

如今卻是恨不得人人叮囑上一句暖心言語,更有人問道:

“對了,嫂子,花娘的厚衣服準備了嗎?這天可要冷了,若是還沒準備好,就拿她堂姐的先頂頂,可別凍著孩子!

鄭美樹眼睛還紅著,卻是笑著一邊寫信一邊道:

“備了備了,也是要一道請差大人捎過去的,我還給她做了三雙鞋,聽聞這官府做事的人,每日都忙個不停,一定很費鞋,對了,我這就寫上,若是鞋子不夠穿,就讓花娘再寫信回家來,我再做幾雙捎過去!

“好好好,我與你一道做,正好官府送了許多布料,花娘都是當官的人了,我們也要用細布給她做幾身好衣裳才是,也在同僚面前光鮮些!

屋內熱鬧,外面的鄉鄰們因著差役在,不好意思直接進岑家大門,只能探頭探腦的圍攏著圍觀。

一邊看,還一邊發出各種討論聲。

“這么多米糧,就算是岑家鉚足勁的吃,恐怕也能吃好幾個月吧!

“你家做食米糧放這么稠?放在我家,這么多能吃上半年!”

“那也太稀了,你家如今不是有三個人都有工作嗎?怎么還這般節省,多放一些吧,沒聽差大人們說嗎?若不好好吃飯,身體得不到那個什么,營養,最容易生病了。”

那人原本還想和以前說上一句“也不至于”,但看著堆放在岑家門口那些滿滿當當的獎勵物品,又艷羨的咽了咽口水。

“也不知曉我家那幾個長大了能不能有出息,要是也讓我享上這樣的福就好了。”

“你家的還沒送到識字班去呢?年歲不是夠了嗎?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從前大家就愛說讀書人厲害,你看花娘,當初識字班考試考了個第一名,如今直接做官了!”

便有人跟著接道:“可不是嗎?還有招官吏也要識字會寫的,就連做工人,那認識字的都更容易升職漲工資,我這腦子是學不進去了,但我家那幾個,就是再不愿意去學,也要給我上識字班去!”

這識字班因著是免費的,還有一頓吃食發放,因此那些不太能做活的,年齡小的孩子們基本到了年歲就會被送過來。

倒是那些年紀大一些的,做活的價值微微超過了那一頓吃食的價值后,家里便要對送不送去上學起一段爭執了。

有的是孩子想去,家長不讓去,有的是家長想讓孩子去,孩子不愿意去,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說法。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那句“都知曉識字有好處,可比起未來的好處,大家更習慣去爭取眼下的”。

可如今,親眼瞧見岑家因著出了一位貴女,如此風光,還有朝廷送來表彰與獎勵,就算不論米糧,那一整條肥肥碩碩的豬大腿,就值不少錢了。

一個半大小子正恨不得雙眼黏在這么多東西,耳朵就被揪住了。

“你小子,羨慕不?之前讓你去識字你還不樂意,看見沒,有學識的人,可是都大有出息,明日就送你去識字班,你可要好好學,以后也像是人家花娘這樣有出息!”

那半大小子從前聽到類似的話,向來都是嘟囔著“我去做工也能掙錢”之類的話,如今卻是不說了。

他只猶豫道:“我去識字班了,家里怎么辦?”

“家里我又不是忙不過來,吃食到時候交一些錢,在食堂吃,像是柴火那些也不用你去忙活,如今四處都有賣柴的,娘有工錢,買得起。”

“你弟弟妹妹他們也不用擔心,你外祖母跟我說,最近出了個托管園,專門幫工人托管孩子的,也不用錢,到時候把他們往里面一放,還有專門的老師幫忙看著呢。”

“咱家的地就交給雇工干,雇工我也看好了,都是些本分的,也都愿意去官府簽合約,再有你爺爺奶奶看著,沒問題的,別想著將地里的活扛起來的事了,你才這么大點,就算是賣力的干活,又能耕多少地?”

不得不說,農具的改革解放出來了一大批勞動力。

從前耕作田地,那是要一家子齊上陣的,就算是這樣,也要從早忙活到晚。

像是除草捉蟲,這些活就又繁瑣又累藥。

但農藥大規模鋪開之后,此類活計的繁重程度便大大降低了。

如今翻地時,靠著改良后的農具,也輕松許多。

施肥可以直接購買官家制出的肥料,又方便又好用,平日里積攢下來的自家肥料,也可以拿去賣,也可以直接換肥料。

柳大人來了之后,差大人們帶著建筑隊先是四處探查,接著造出一條條排水渠,也讓那些不得不一桶水一桶水不停擔著從河間到田地里往來的青壯們松了口氣。

雖說終究耕田還是辛苦的,可人嘛,都是對比出來的。

一對比,便覺得此時已好上許多了。

女子雖已經當了一串孩子的母親了,如今卻也不過只三十出頭罷了,揉揉大兒子的腦袋:

“你就安心去上課,聽說識字班每個月都要考試,前三名也有獎勵,咱們也爭取拿到獎勵。”

她聲音低了一些,只攬住沉默不語的大兒子,輕聲道:

“別想太多,好好學,讓大家都看看,你爹雖沒得早,但咱們家也不比別人家差什么。”

這個半大孩子依舊是沉默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好,我好好學,我要考上前三,帶獎勵回來!

另一頭,一個女孩也正拉著父親的胳膊:

“爹爹我就說了吧,讀了書,以后大有出息!你就讓大姐去識字班吧!

另一個大一些的女孩看向父親為難的神色,臉上露出猶豫,剛要張嘴,就被妹妹截斷話音。

“大姐你別說話,你沒去過縣城,你不知曉縣城里若是能識字,能找到多好的工作!咱們家如今有兩個工人,哪里就非要你在家里做事了!”

當爹的瞪了一眼小女兒:“你大姐眼看就要出嫁了,如今送她去識字班,就算是找到好工作,那也是便宜她婆家!

“怎么就非要出嫁了,找個女婿不行嗎?姐姐又不是在村里沒有地,何況,爹你是不是沒聽里長說,如今女子成婚年歲已經改了,大姐這個年紀不能成婚,否則官府要將你和娘抓去牢獄里的!

男人唬了一跳:“真的假的?你別嚇你爹!

女孩哼了一聲:“你不信去問里長啊,真是,早就跟你說了,平日里可以別的不學,但法律法規一定要認真聽,爹你總是不聽,這樣以后犯了事被抓去做苦工多冤枉啊!

“還有讓姐姐去識字班,這分明是對姐姐,對整個家都好的事,她找到了好工作,咱們家不也能更好嗎?爹你怎么總是不樂意。”

按理說,女兒對父親,怎么也是要尊重的,更別說駁了他的話,還要教他做事了。

但她去上了識字班,又經常出入城中,認識了一堆厲害同學,知曉許多城內消息,見識竟比當爹的還多。

因此,這父親在她面前,也就硬氣不起來了。

他不肯松口讓年紀最大的大女兒去識字班,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慮。

一方面還是之前說的,覺得歲數差不多了要嫁出去,若是此時娘家將她送去識字班,一想到這女兒很快是要嫁到別人家的,心里便覺得虧了。

另一個方面,則是大女兒算是個壯勞力,沒了她,家里便多出許多活來,他當然不愿意放人了。

可如今瞧著岑家的熱鬧,當爹的也心動起來。

“行行行,我去問里長,讓你姐姐去識字班,就算學不出什么名頭,能找個好工作也行!

一旁的小女兒立刻笑開了花,對著大姐眨了眨眼。

大姐也抿唇笑了,有些高興,她雖比弟弟妹妹們更愿意聽父母的話,可也知曉,去縣城上識字班,對她來說是一件能影響未來的大事。

父親又對小女兒道:“蠶娘,你這么聰明,可要好好學,爹也不求你像是人家花娘那樣當個官這么威風,只求你之后找個好工作,招個女婿到家中來,可別嫁出去了!

他們這地里刨食的人家,到了這個年歲,只覺得腦子都是僵的,學識字也學得慢,只有家中的孩子們還有些指望。

像是聰明的小女兒,家中便很不樂意將女兒嫁出去了。

如今女孩也分地,也能另外蓋房,蠶娘讀書又聰明,比她的兄弟姐妹們強多了,家中人的重心便漸漸放在了她身上。

蠶娘一口應下:“爹你放心吧,上個月我們班考試,我考上了第三名,這個月,怎么我也要考上第二去!”

至于招婿還是嫁人這種事,蠶娘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她今年才十一歲呢,按照柳意頒布下來的女子成婚年齡,還早得很。

比起想這些事,她更想著要如何賣力的學習,又要如何拿下前三名獎勵,還有和同學們一起聊識字班出去之后,想要找什么工作。

岑家出貴女,一舉當官,榮耀鄉里之事,很快傳遍了整個豐縣。

伴隨著此事流傳的,還有識字班迎來了大批新生的事。

小學,中學也都在建立中,第一批識字班畢業的人,將會進入小學學習,之后就是中學。

至于為什么后面沒有高中和大學……

現在還沒能培養出可以教導高中生與大學生的老師呢。

事實就是如此,時代的鴻溝劃在中間,四縣不是沒有人才,只是他們的知識儲備基本都是大安朝那一套。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星際飛船穿越到了現代,上面下來的人要教某個縣的現代人空間折疊,蟲洞理論,太空導航,量子通訊,反物質推進等。

理論上,無論是古代人還是現代人,智商和學習能力應該相差不了太多,只要愿意學,肯定還是能學會的。

但絕對需要更多的時間,因為他們這相當于是要放棄一部分曾經所學,重新進入到一個新的領域。

哪怕柳意手下的人才班子們賣力的學習,比起老師,他們也更像是學生。

所以如今其實相當于是老學生教導新學生,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學習,以適應如今和未來。

不過,都很有活力就是了。

岑花娘的事不光傳到了豐縣,連帶著其他三縣都知曉,有一年歲不大的女娘,因著木工做得好,還改良了農具,又十分有天賦,直接被提拔為了官員,還得了許多獎賞。

就連山溝溝里的人家,都知曉了消息。

從縣里,幾個半大孩子背著包袱,跟著在縣城做工的同村長輩,一路蹦蹦跳跳走下了山路。

“讀書好玩嗎?”

“我哥哥說不好玩,但是有吃的,有時候還能吃上肉呢!

“肉!我想吃肉!苗苗你看,這是我爹給我做的筆,用他打的兔子的毛做的,他說城里讀書人都有毛筆,就給我也做了一個!

“哇!”

這個毛筆其實很粗糙,甚至做得也一般,但小孩子們卻是都發出了羨慕的呼聲。

帶隊的長輩呵呵笑著看他們跑跳:“縣城的識字班認字是不用毛筆的,不過你這個筆啊,可以用來畫畫,我當時的同學畫畫特別好,還喜歡畫房子,后來就考進建筑設計部了,如今工錢可有這個數呢。”

“哇!”小孩子們便又震撼的的驚叫起來。

對于長這么大,兜里沒能擁有過一個銅板的他們來說,這個數簡直就像是縣城首富一樣厲害了。

山溝溝里少有人煙,卻有兩個人爬上了高樹,被孩子們的歡呼驚聲吸引,遠遠望著他們跟在大人們身后離去。

“最近山里村子離開了很多小孩啊……”

這兩人從樹上滑下來,頗有些摸不著頭腦:“外面是有什么事嗎?怎么這么多孩子離開。”

“外面肯定有變動,我們最近用的農具,都被改得比以前更好用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跑過來一個人,小聲道:“快點過來,莊頭來了,我說你們兩個拉肚子才哄過他!”

他們連忙也跟著過去,卻是一到了地方,先被莊頭甩了兩鞭子,疼得人倒在地上滾動。

“一群賤皮子!天天就曉得偷懶,吃什么好東西還吃到拉肚子!今日不做完活,水都不給你們喝。 

兩人在地上滾動,疼得大叫,卻是沒落淚,只習慣的求饒。

莊頭居高臨下看著,這才滿意,又掃了一眼其他麻木呆滯的瘦干傭戶們:

“你們也是,既進了莊子,就都給我老實點,若是敢生出那逃跑念頭的,這莊子的地下,可沒少埋人,不差你們這一個兩個!

傭戶們齊齊應了,他才滿意,揮手讓他們繼續干活去。

那偷看山村中小孩下山一幕的兩個傭戶互相攙扶著起身,也繼續干活。

報信的傭戶干了一會活,借著做活的時機低聲道:

“要不算了,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未必能跑出去,說不得被抓住了,就是一個死!

“留在這不也早晚死嗎?每日只給吃一頓,還都是粟米湯,我不過來了兩年,就親眼看見抬出去幾十個人了。”

其中一個青年男子一邊干活,一邊低聲道:

“反正也是死,不如試著逃一逃,我總覺得,外面發生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莊頭這兩日天天防著我們逃跑!

他們都是被拐賣來的青壯,原本在自己的家鄉生活的好好的,如這個青年男子,家中家境便很不錯,卻被拐了來,到此處做了個黑傭戶。

眼看著身邊其他傭戶們一個個活活累死,他是不想再苦熬下去了。

旁邊的另一個傭戶也趁機道:“我看不像是怕我們跑出去他們少個傭戶,倒更像是怕我們出去了,讓外面的人知道!

“對,好像是這般,他們是害怕!

只是,他們在害怕什么呢?

柳意很快就讓這些被拐賣而來的傭戶知道了,莊頭在害怕什么。

——砰!

——砰!

因為身穿重甲,因此走路自帶音效的步兵營出現在了山路上。

小孩子們驚恐又好奇的被大人拉著避到一旁,懵懵懂懂抬頭看向前方的颯爽女子。

她問:“這些孩子是去上學的?”

那在孩子們眼里看來既厲害,又有能力的長輩此刻卻是恭恭敬敬:

“是,大人,這些都是村里的孩子們,聽聞幼兒識字班可住宿,他們爹娘托我將他們送去識字班!

“這是我的戶籍冊,這是孩子們家中的戶籍冊……”

柳意身邊的文吏上前檢查過了,對著她點點頭:“大人,沒問題。”

她笑著側身,遞給最小的孩子一根簽子,順手摸了摸這孩子軟乎乎發黃的頭發。

毛茸茸的,像是個小鳥崽一樣。

“你們先行吧,這一路可不好走,又帶著這么多孩子,怕是趕到縣城要天黑了,拿著這個,到官路上攔車,官府的牛車拉你們到縣里去!

小孩子們還不懂,被摸了腦袋的小女娃仰著頭,有點怯生生,又有點好奇的看著柳意。

那長輩卻是受寵若驚,沒想到對方不僅讓路給他們先走,還給了官家簽子幫忙坐車,連忙大拜:

“多謝大人,大人仁慈!”

他帶著一連串娃娃們,小心翼翼避開官兵們身上的結實盔甲,一路下了山。

只是他并未見過多少官吏,也并不知曉方才那位好說話的大人是誰。

直到帶著孩子們坐上了官家牛車,與車夫聊天。

“你不知曉給你簽子的是誰?”

“誒呀!你竟不知曉那是柳大人么?這通體玄色的簽子,四縣可只有柳大人才能用!”

那人愣。骸傲笕?”

原來,那位就是柳大人。

四縣之尊,這般尊貴,卻為他們這些山野粗民和不懂事的小娃娃讓路。

如此親和,如此威嚴又那般體貼,又如此……

他無法形容更多,心中卻始終激蕩,摸了摸旁邊的小孩子腦袋瓜:

“你們可要好好學,日后為柳大人效力!

只是不知曉,柳大人帶兵去深山中做什么。

關于會不會是沖著他們村子來的,男人倒不這般想。

他很自信,他們村子里的人自能去縣里做工后,就一門心思的維護官府,絕對不可能干什么違反犯紀之事的。

或許……是深山中富戶的莊子那邊?

——“砰!!”

這次不是重甲落地的聲音,這次是莊頭被兵士們壓著頭重重跪在地上的聲音。

柳意翻看著文吏從莊頭那找來的賬簿:

“沒錯了,最后一家!

她將賬簿放回桌上,拍拍手起身:“完事。”

身后,是一堆被五花大綁的莊奴,和兇神惡煞的兵士們將刀橫在他們脖子后。

遠處,是畏畏縮縮,站在一起,瑟瑟發抖不知曉自己未來命運的傭戶。

有兵士上前一一詢問姓名籍貫。

傭戶們這才知曉,這是官府來追查拐賣之事了,他們竟是獲得自由身了。

“可是被拐賣來的?若是的話,原籍在柳州內,我們官府可以安排把你們送回去,若是在柳州外的話,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這些被拐來的傭戶們俱都驚喜。

如今是亂世,就算是帶著大量伙計趕路的行商都未必能完全安全,更別提普通人趕路有多艱辛了。

能送到柳州境內,已經是此地官府相當給力了。

“若是不在柳州境內的,就看你們能不能說動行商幫你們送信了,如今外面四處亂的很,要是想回家去,也要想清楚了,做好準備賺夠了路費再走!

“官府招人,來你們這里有沒有識文斷字的?若是有的話,說不定能被招入官府,這樣官府直接就能幫你們找人送信了。”

那之前偷看小孩子們下山的青年傭戶渾身一震,猛然從人群中跑出,不再是之前那副麻木恐懼的模樣。

“大人!大人!我是元洲籍貫!我有童生功名!我愿為官府做事!我被拐前,家中小女剛剛出生,妻還在做月子,老母親年長,家中人定然十分擔憂!還請大人幫我送信回去!讓她們知曉我已無事!”

正遠目眺望前方山林的柳意捕捉到關鍵詞,轉過頭來。

童什么?

什么生?

不夸張的說,四縣這種貧瘠之地,有功名的只有各縣的縣令和縣丞。

她一個眼神,一旁的年輕文吏立刻會意,上前一步,拿出筆墨。

果然那青年男子能寫會畫,是個有功底的。

文吏笑道:“那你便一會跟我們一塊回去吧!

“日后都是同僚了,若是你想寄錢回去,也可以預支工錢,只要做事勤勉,當上了正式官吏,就算是日后不想歸家,想留在此地定居,因是官吏,若是有順路商路的話,家眷也可被官府派人接來的!

男子更加驚喜,連忙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做事。

他此刻自然是更想歸家的,轉移鄉土,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事。

只是就是不知道,在這里賺路費的過程中,留的時日久了,待到賺夠路費的時候,還是否有同樣想法了。

一個多月后——

元洲某戶人家門口傳來敲門聲,正在埋頭洗衣的女人聽到動靜,起身將水在身上擦擦,先是看了一眼在墻角自己蹲著玩的女兒,才打開門,見到是個生人面孔,露出疑惑神情。

“此處可是王成童生家,王童生娘子林竹花可在?”

女人聽到王成的名字,神情恍惚一瞬:“是,我就是林竹花,你找誰?”

那人掏出一封信:“我是來送信的,這是王童生托我們送得信!

又遞過去兩串錢:“這銀錢也是他托我帶來的,他如今在官府做事,這是預支的工錢!

女人愣。骸拔遥曳蚓男?真的是他?”

廚房里又走出一個老婦人:“竹花,誰啊?”

女人連忙扭頭去看她:“娘,娘,夫君寫信回來了。〈巳苏f,他是來幫夫君送信的!”

老婦人手中的水瓢掉落在地:“成兒的信?我看看!我看看。。 

自從王成失蹤之后,這個家便逐漸敗落了。

誰都知曉,這年歲,若是有人失蹤了,那基本上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回來了。

王成在眾人心中,更死了也沒什么大差別了。

更有那喪良心的親戚上門來打秋風,口口聲聲王成沒有兒子,死后也要不安寧,要將自己的兒子過繼到他們家,搶他們家的家產。

婆媳二人苦苦支撐,中途不知曉遭了多少難事才算是度過去,只是到底心底發苦,親戚那頭還時不時過來騷擾,拿王成只有一個女兒說事,還歪纏這孩子克父,要不怎么她一出生,她親爹出門去一趟,人就不見了呢。

老婦人當時拿著棍子將人打了出去,放話自己這么大歲數也是活夠了,再敢纏著,她就拼著一條命不要,砍死所有人,這才算是勉強安寧下來。

大家都說王成是死在外頭了,回不來了,可現在,竟有他的信回來?

她忙不迭上前,眼里只有那封信,拿過來小心撕開,就看起了上面的內容。

女人趕忙也湊過去一起看,兩人的淚水滴落在了信上,又趕忙擦掉眼中其他淚水,怕污了字跡。

街坊鄰居聽到動靜出來看,見著兩人哭成這般,嚇了一跳。

“這是怎么了?”

老婦人激動的抓著信,在鄰居上前時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我兒沒死!我兒還活著!他是叫拐子拐去做了傭戶!現在讓那處的官府給救出來了。 

信上其實還寫了他如今在官府做事,爭取賺夠路費早日歸家,只是老婦人的視線,全都放在了他無事上面。

鄰居雖也被嚇了一跳,聽清楚后,卻也高興:“誒呀!這可是大好事啊!”

女人也哭泣道:“說是如今一切都好,只是外面不太平,要走官府的路子,托付厲害的行商一道將人帶回來,最遲半年就能歸來了!

她抖著手,給人看手中那兩串錢:

“看,我男人托人送回來的,如今在那處的官府做事,他沒死,他在外面還惦著我們呢,他還問我們家囡囡好不好,如今有多高,他疼他閨女著呢!”

兩歲的女兒見母親哭了,嚇得也哭了起來,跌跌撞撞跑過來抱住她的腿:

“娘不哭,祖母不哭,囡囡害怕……”

女人一把抹掉眼淚,像是要將這兩年的痛苦都一道抹去一般,又將孩子抱起來:

“不怕,不怕,囡囡,娘是高興,你爹還在,你又有爹了,爹爹很喜歡你,才不像是別人說的那樣嫌你,你剛出生的時候,爹爹就最喜歡抱你玩了,看,他帶了錢回來,說讓娘和祖母給你買糖吃呢!

她抱著孩子,一邊哭,一邊笑:

“找回來就好,能被救出來就好!

“只要人還活著,這日子,總歸是能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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