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香兒在私塾呆了一周后，就發現自己與章之文是同一村的。于是，兩人約定，一起上下學。

                  每天上學，呂家媽媽已經將早餐做好，鄉村里的早餐并不好，一碗大米、紅薯與南瓜調和在一起的飯，比較稀，蘸著壇子里的幾根豆角，就是早餐飯。呂香兒吃得很歡，吃完早餐，她就要去私塾了，這是她很喜歡的一件事。

                  往往是她吃得差不多時，章之文已經出現在她家門口，他不會進門，他只是吹幾聲口哨，獨特的聲音，兩長兩短。呂香兒知道章之文到了，她會在屋內放開喉嚨，“嘎嘎”地以鴨子的聲音清脆地應和著，章之文知道她快要用完早餐，馬上就出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呂香兒已經背著一個用舊衣裳改用的小書包小跳著出來，如一只蹦跳的小兔般。于是，兩個小孩走著，追打著，嘻笑著……呂香兒雖然沒有再裹腳，但鄉村崎嶇不平的路，讓她常常不敢大跑，也不敢長久地走快。于是，章之文常常會走一段路，就停下來，看著呂香兒怕踩死螞蟻般地踩著碎步，慢悠悠地。

                  “快點，不然遲到要挨先生杖手的！”  章之文邊等邊催促道，俗語道：雖然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畢竟同學被先生杖時的痛楚還是見到過的。

                  “好咧！”呂香兒爽快地答應道，“幸虧我沒有裹腳，否則會走地更慢！”

                  “我姐姐沒有裹腳，我爸爸說過，外面的世界變了。”章之文侃侃而談，從他的嘴中，呂香兒知道他的爸爸挺有學問，在南京教書，家中姐姐原本逃不過裹腳的命運，是他的爸爸堅持己見，爭取到女孩不裹腳的。

                  “我爸爸也是因為在外面做事，知道外面的世界變了，所以才同意我不裹腳的。”呂香兒感慨道。

                  “我們要好好讀書，將來，我們一定要走出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章之文仰頭，他在向往著外面的世界。

                  “一定！”呂香兒攥著小拳頭，她也憧憬著外面的世界。

                  不知不覺，呂香兒在私塾學習了四年，待長到十歲時，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但五官之美，已經美得連十里八方的人都知道她的大名。自帶胭脂紅的小臉蛋，小嘴微啟，如嬌紅飽滿的櫻桃，??齒輕咬，桃汁濃郁，香氣撲鼻。鵝蛋臉一如既往地白里透著紅，嬌艷欲滴，芙蓉也應色慚，桃花更會羞郝。頭發已經很長，仍然是黑，黑得如國畫中那一團化不開的墨，濃黑而色亮。

                  呂香兒去私塾的一路，雖然衣著樸素，但只要路上與她相遇的人，都驚詫于她的漂亮。她踩著碎步地行走，在綠意盎然的田壟路上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與她一起攜手讀書的章之文也已長成一個五官分明、明眸皓齒的英俊少年，由于經常在家中做農活的原因，小小年紀，雖然皮膚有點黑，卻給人強健有力之感。四年多來，如果不是特殊原因去不了學校，他都會與呂香兒一起上下學。他如護花使者般，也成為這道風景線上的一個突出亮點。

                  四年，呂香兒的家門口已在章之文腦海中如刻印般牢牢地扎根于腦海中。而章之文的家，呂香兒去過三次。兩人熟識后，章之文的每年生日，他會邀請呂香兒去他家玩。

                  呂家村因為偏遠，受外界戰爭影響小，如世外桃源般，當地人自力更生，雖然有地主壓迫，苛捐雜稅嚴重，生活仍然拮據，但至少沒有外界的戰亂。

                  章之文家在呂家村是屬于外來姓，據說是他爺爺輩憑著抓蛇、化解蛇毒的本領一路逃難，見此還算安寧，就在村子邊緣靠山處修建了自己的房屋。章家爺爺免費會給中蛇毒的村民們配蛇藥，村里人也喜歡他們一家，對于章家爺爺的修建房屋倒也歡迎。

                  章之文與家人就住在爺爺輩修建的祖屋里，爺爺以耕田為主，遇上方圓幾公里的村民被蛇咬了，他們都會免費治療。呂村的村民們享受著他的好處，時不時會把家里的農產品送給他們，以表示感謝。

                  第一次去章之文家玩時，呂香兒7歲，她的漂亮、懂禮節，讓這些成年女人們刮目相看，她們非常喜歡呂香兒的到來。她們會留香兒吃完晚飯回家，雖是生日晚飯，其實并不豐盛，仍然是紅薯飯，但會給每個小孩煎個荷包蛋，小壽星章之文與小客人呂香兒是兩個荷包蛋。物質生活的匱乏，即使是荷包蛋，吃在嘴里仍然是美味佳肴。

                  吃完早夜飯，天還沒有暗下來，章家兩姐弟拎著一盞備用的煤油風燈，送呂香兒回家。黃昏時的鄉村，夕陽微曛，暈染著天地萬物，一路上，飛鳥歸巢，草蟲亂鳴，村里的雞犬相互應和著，叫得更歡。幾個小伙伴哼著歡樂的歌謠，時而蹦著，時而跑著。章之文會牽著呂香兒的手，慢慢地走著。

                  待到香兒家門口，呂家媽媽已經聽到孩子們的聲音，開心地迎了出來，抓一捧從山上摘下的野果塞給了小伙伴們。于是，章家兩姐弟告別香兒家，拎著煤油風燈向自己家走去。墨般的夜幕已經完全拉下，微弱的燈光如熒火蟲般，照亮他們眼前的一小圈路，  就著這么點亮光，他們輕車熟路地回到自己家。

                  三次去章之文家，呂香兒只在第三年時看到過章之文的爸爸，他的爸爸戴著一幅眼鏡，文質彬彬地，一看就是個文化人，據說他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那次，他從城里帶回了一塊慶祝生日的蛋糕。大家圍坐一團，開心地吃著蛋糕。章爸爸講述著在外面的見聞，外面戰亂紛飛，中華民國成立。后來，有的地方發動起義，連縣衙也攻破，并且燒毀。城市時時時舉行游行示威，反日，抵抗日貨……呂香兒第一次聽到如此多的新鮮故事，她感覺自己有了新的見識，原來外面的世界那么亂，但又那么精彩，她第一次知道生日可以吃蛋糕，  她也是第一次吃蛋糕。小蛋糕圓圓的，上面有點色彩的點綴，看起來精致而漂亮，吃起來是甜甜的。

                  那是呂香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章之文爸爸，也是最后一年在章之文家陪他過生日。


　　(https://www.dzxsw.cc/book/42659304/6019673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