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這兒!”
時漫拎著幾樣禮品站在路口,遠遠看見許京言的車,揮手致意。
許京言將車停到路邊,時漫通過車門躬身對許京言說:“麻煩把后備箱打開一下。”
許京言打開后備箱,解開安全帶,正準備下車,時漫道:“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說完風一樣地跑到車后面。
后備箱里也放著幾箱禮品,塞滿了大半個車廂,時漫把自己的東西擠進去。
感覺,瞬間低端了不少。
……
算了。
時漫回到車前,坐到副駕駛,有些抱歉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明明你這么忙,還麻煩你來幫我這個忙。”
“不忙。”許京言發(fā)動汽車,“怎么走?”
“前面那個路口右轉(zhuǎn),然后直走大概五百米。”
“嗯。”
“那個,你今天還有別的事兒?”時漫忽然想起后備箱里的東西,“如果你很忙,可以不用待在我家。”
“沒有,可以待在你家。”許京言不徐不疾地開著車,臉上戴著一副墨鏡,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哦……那行吧……”時漫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既然許京言都這么說了,她還能說什么呢。
幾分鐘后,她才溫吞地想起來應該說一句“謝謝”。
“不用謝,”許京言語氣平靜,“應該的。”
車開到家屬院小區(qū)門口,靠邊停穩(wěn)。
小區(qū)沒有停車位,路兩邊停了不少,許京言的光潔亮麗的豪車在一眾賣二手都沒人要的車里顯得格外突兀。
時漫十分自覺地跑下車,從后備箱里取出她的東西拎在手上,然后笑著說:“好了,可以關(guān)上了。”
許京言從車里下來,走到她身邊,俯身去拿里面剩下的東西。
他身形本就修長,長腿細腰,寬肩秀頸,定格在俯身的那一刻,仿佛一個雕刻完美的塑像被套在矜貴的西裝里,偏偏那張臉又生得那么驚世駭俗,哪怕只是一個俯身,溫和的陽光灑在他的背后,也瞬間燦爛了。
時漫微微仰著頭,恰將這一番美色盡收眼底。
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幾下。
在觸上他目光的時候,下意識地刻意把目光移開,顯得像一個偷窺狂。
沒出息。
在她自我批評的功夫里,許京言已經(jīng)將所有的東西拿在手上,按下后備箱的按鈕轉(zhuǎn)身:“走吧。”
時漫回過神來:“你這是?”
望著他手里的東西不知所措。
“不是要一起回家?”
“那你這些東西……”
“送給咱媽。”
“……”
咱媽……
這兩個字從許京言的嘴里說出來,有一種恍若隔世的迷失感。
本應該屬于煙火人間的字眼,被束之高貴疏離的高閣。
卻又帶著一絲可以嗅到的親密氣息。
讓時漫下意識地抗拒。
馮蘭香住的小區(qū)是個老破小,歷史悠久,設(shè)施不配套,家住七層樓連電梯都沒有。
時漫和許京言拎著手里的東西,從一樓到七樓,中間歇了三次。
平均上兩層就得歇一次。
主要是時漫。
時漫扶著墻面,氣喘吁吁地打量一旁的許京言,心態(tài)涼涼。
他別說累了,愣是一點兒大氣都不喘。
顯得自己跟那什么似的。
她心想,自己好像也沒有年紀很大吧,怎么體力差這么多。
“還能走嗎?”許京言有些擔憂地看著時漫。
還能走嗎……
這話在許京言看來是關(guān)心,在時漫聽來,完完全全就是嘲諷。
紅果果的嘲諷。
她二話不說果斷抓地上的東西,自告奮勇地走在前面,快步踏上一節(jié)臺階,回頭信誓旦旦地說:“你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走不了了,快走吧,別讓我媽等著急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哼哧哼哧,爬了一層樓。
堅強的心理在看到墻上粉筆標的“5樓”時,被徹底擊敗。
她托著沉重的腳步,僵尸似的認命似地往上爬,忽然感覺手里的東西一輕。
就這么都被許京言接了過去。
“我自己來就行……”
“喲,這不是小漫嘛。”五零二的門突然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跟馮蘭香差不多年紀的女人。
“張姨。”時漫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訕訕笑了笑。
“哎,可是有日子沒見著你了,你媽天天念叨你呢,”張梅的目光順著移到時漫的身后,從肩胸慢慢向上移動,然后不動聲色地雙眼放光,嘴角跟著不自覺地上揚,“這就是你老公吧……長得可真帥啊。”
許京言面容清冷,單掮了一絲笑意,微微頷首,對張梅施以尊敬。
張梅看得眼睛都直了,樂呵呵地也跟著點了個頭。
時漫解釋道:“不是,他……”
“長得比電視上還好看吶,”張梅攀著時漫的手,臉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早就聽你媽說許京言要來,沒想到是真的,還以為她騙我們呢。小漫啊,咱們院里的幾個孩子里,就屬你最有出息了。”
“……”
時漫平平地輕扯了一下嘴角,看見張梅不自覺地松開自己的手,徑直走到許京言面前,有些冒犯地盯著許京言看。
張梅仔細打量著許京言,從頭到腳,一根頭發(fā)也不放過。
尤其是臉。
張梅忍不住連連嘖嘆:“我最近天天在家看你演的《孤影》,你說你好好的小伙子干什么不好,非得去當個流氓地痞,多少好人都死在你手里,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我真想給你兩巴掌……”
“……”
時漫知道張梅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了劇情和現(xiàn)實混淆的境界,必須得和許京言趕緊逃離這里。
她繞開張梅,走到許京言的身邊,牽起他的胳膊,一邊走一邊說:“那個張姨,我們先走了,我媽催我們呢。”
“走吧走吧,一會兒我去你們家玩啊。”
“……”
一口氣拉著許京言走到自家門口,聽到五樓關(guān)門的聲音,時漫這才松了口氣。
卻看見許京言正盯著自己放在他手臂上的手。
如驚弓之鳥一般,她立刻收回了手,抬手去敲門。
門在這時打開。
馮蘭香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拎了個黑色的塑料袋。
“媽……您這是……干嘛呢?”
“扔垃圾。”
“扔垃圾……至于這么……”
隆重嗎……
馮蘭香穿著一件紫紅色的長身旗袍,外套了一件米色的針織開衫,頭發(fā)微微卷曲,每根發(fā)絲彎曲的弧度都恰到好處,且泛著淡淡的棕褐色。
一看就是剛?cè)镜摹?
仔細看,臉上還有淡淡的妝。
雖然手法有些粗糙,但的確讓馮蘭香看起來明艷了幾分。
時漫想了想,好像有幾年沒見她媽這么精心打扮了。
上一次還是出席她的大學畢業(yè)典禮。
見時漫雙手空空如也,馮蘭香上挑眉尾,有些不大痛快地說:“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什么都沒拿?”
時漫急忙從許京言的手里搶過她的禮品,拎起來給馮蘭香看:“拿了拿了,這不是在這兒。”
馮蘭香滅滅地瞥了她一眼,扭頭看見一旁的許京言,原本濃云密布的臉色驟然之間變得明朗開闊。
一張嘴便是一副時漫巴不得的溫柔腔調(diào),嘴角和眼角都壓著親切的笑意:“小許啊,來了。你看你來就來,還帶什么禮物,這多見外啊。”
時漫:“……”
許京言臉上帶著溫和的笑,雖然不怎么明顯,但挺抓人的。
讓人移不開眼。
“媽。”許京言頷首,舉止大方得體,“應該早點兒來看您的。”
時漫:“???”
這么自來熟?
“哎,”馮蘭香拖長了音調(diào)滿心歡喜地答應,抬手去迎許京言,卻發(fā)現(xiàn)手里還有垃圾,就一把拿過時漫手里的東西,扔到玄關(guān)的一邊,把垃圾塞給時漫,“去把垃圾倒了。”
時漫接過垃圾:“……”
“小許啊,別在外面站著了,快進來坐。”
馮蘭香把許京言請進去,順便關(guān)了門。
時漫站在門外:“……”
扔完垃圾,時漫沒有馬上回去。
她坐在樓下的花壇邊上,靜靜地望著旁邊的法國梧桐。
濃密的葉子遮住了淡藍色的天空,樹下散落一地的白色花瓣,徒有幾片落葉零星地點綴。
斑駁著,慘淡著。
殘留著落雨的腥味。
她不斷地想起從前的事情,想起自己站在大榕樹下,呆呆地望著七樓的位置,鼓足了勇氣還是不敢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看見那個男人從樓道口出來,注意到自己,也只是嗤之以鼻地白了一眼。
那個厭惡的眼神,從此在時漫心里存留許久。
以至于至今,仍然留有印記。
時光境遷,無論多少次回想起,那天的回憶,總是黑色如墨,浸染了她的年少時代。
她再次抬頭,以同樣的角度,望向那個熟悉的地方。
記憶再次涌來,眼前的一切除了比從前更破舊,似乎再無其他。
任憑襲來的風再如何猛烈,也吹不開那片自她頭頂射下的樹影。
可是。
又分明好像多了什么。
太陽偏移幾度,光線從七樓的玻璃折射到地面。
一塊淺淺的光斑在她眸中尋到一片地方,以極其微弱的力量,破開斑駁的云層,映進她的心里。
那束光里。
她看見了許京言。
幾分鐘后,一個男人從樓道口走出,澄白的光線落在他的肩膀,勾勒出硬朗華麗的輪廓。
每一筆都像是精心設(shè)計的。
他的矜貴風華,與生俱來。
他緩緩伸出手,叫了她一聲:“時漫。”
那一刻,她竟分不清。
究竟是陽光更灼熱。
還是目光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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