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你怎么下來了?要走了嗎?”
說話的同時,時漫看見了許京言手里拎了一袋垃圾。
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
突然感到心理平衡。
長得帥又怎么樣,還不是一樣得下樓扔垃圾。
“真不好意思,我媽還讓你下來扔垃圾。”
時漫伸出手,本想接過許京言手里的垃圾,卻被許京言在手心里放下了一顆糖。
透明的鐳射糖紙,包著一顆淡黃色的硬糖,小小的,躺在白皙柔軟的掌心里,像個嬰兒一般安靜。
她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看著手里的糖發了一會兒呆。
最后收緊拳頭,將那顆糖握在手中,沖著許京言輕輕笑笑。
“謝謝。”
“垃圾桶在哪兒?”許京言說。
時漫指了指旁邊:“那兒。”
“嗯。”許京言拎著垃圾走過去。
時漫站在原地,看著他行走在秋風落葉里的修長背影,與那一袋臟兮兮的垃圾形成鮮明的對比,不禁覺得有點兒好笑。
許京言走得很淡定,深棕的發絲被陽光掃過,透出一絲金黃的顏色,手指隨意地彎曲,廉價的劣質塑料袋在他手里霎時間有種置身高定秀場的既視感。
從觸手可得,搖身一躍。
變成了高攀不起。
但是其實,他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冷不可一世吧。
起碼自從電影節過后,時漫能感覺出,許京言是個表里不一的人。
嗯……表里不一的gay。
也許只是看起來高冷而已。
時漫打開糖紙,把糖放進嘴里,糖紙收進口袋。
這是她高中時候的習慣。
唇齒間彌漫開來檸檬糖獨有的酸甜清爽。
帶出一絲隱而未現的遙遠味道。
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東西,靜靜地走了進去。
可她無所察覺。
許京言走過來,和她一起上樓。
“剛才在想什么?”
“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時漫和許京言并排走著,彼此心照不宣的,步伐緩慢,踏過一級一級破舊的臺階,腳步與水泥摩擦,發出有節奏的趿拉聲。
“我們家是小學的時候搬到這里來的,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二十年了,房子很舊,什么都沒有,”時漫無奈笑笑,“但是如你所見,有一群嘰嘰喳喳的鄰居。”
檸檬糖在口中慢慢縮小體積,在口腔的每處留下淡淡的酸澀。
“從小到大,我都是他們眼中的好學生,乖乖女,直到高中的時候,我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去學編導。”走到五樓時,時漫苦笑了一聲,“后來畢業了找不到工作,我就成了我媽不屑一提的壞女兒,成了鄰居眼中沒正行的社會混子。”
“許京言,”時漫轉頭看向許京言,“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每個人心里都是有一團火的。”
許京言靜靜地看著時漫,沒有說話。
他看見那雙輕靈秀麗的眼睛里,熒熒地燃著一團幽火。
在黝黑的瞳孔中,默默燃燒。
那種熊熊燃燒的光亮,是他作為演員也達不到的。
極強的,信念感。
這一刻,他似乎忽然之間明白了為什么唐晉清不讓自己直接插手時漫的事情。
寧愿以另外一種十分曲折的方式來幫助她,也不能讓她知道他的想法和做法。
假如許京言利用自己手頭的資源,甚至動用了背后的關系來為時漫搶回電影的執導權。
那么時漫一定不會接受。
因為她想要的,從來只是干干凈凈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的野心,和內心追逐的夢想,純白絕無一絲瑕疵。
“電影就是我心里的一團火。”時漫輕笑,開門走了進去。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沉甸甸地落在許京言的心里。
讓他想起唐晉清曾笑著對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能比得過電影在時漫心里的地位。”
“你,或者我,都不及萬分之一。”
云淡風輕,卻又無可奈何。
盡管不想承認,可唐晉清的確比自己更了解時漫。
“媽,我餓了。”時漫腳步輕快地飄到廚房,恰看見艷麗華貴的馮蘭香大刀闊斧清空草魚的內臟。
手上,胳膊上。
染了一灘血。
“再等等,”馮蘭香把內臟扔進垃圾袋里,動作熟練地拿刀背刮魚鱗,“你來得正好,過來把菜摘一下。”
“哦……”
早知道不過來問了。
時漫慢條斯理地擇著扁豆,動作慢吞吞地,把馮蘭香看得一陣來氣。
“你這動作這么慢,趕明年才能吃上飯,去去去,一邊兒去,別在這讓我糟心。”
“不是您讓我過來的嘛……”
“不用了,還不夠添麻煩的,你出去陪陪京言吧,別讓他一個人干坐著。”
“哦……”
“哎,等等。”馮蘭香回頭叫住時漫。
時漫:“啊?什么事兒?”
馮蘭香舉起手里血淋淋的菜刀:“我警告你啊,你現在已經結婚了,最好給我注意點兒。要是敢出軌,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什么亂七八糟的……”時漫頭小聲嘀咕著回到了客廳。
中年婦女的腦洞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許京言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著一本相冊。
長腿交疊,坐姿端正,眼眸低垂,纖長的睫毛在空中微微浮動,目光炯炯有神,有時偶爾會淺淺地笑一下。
沒有聲音,淡淡的,像某個電影中靜謐的一段畫面。
莫名地,吸引人。
要不是家里沒有攝影機,時漫真想把這個時刻記錄下來。
時漫不忍攪擾這一唯美畫面,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而后猛然覺悟。
明白了馮蘭香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這么一個無時無刻不在釋放自己無限魅力風情的男人,實在讓人不自覺地淪陷。
所以,馮蘭香這是怕自己跟他,發生什么關系吧?
“……”
不至于,真不至于。
人家是個gay呢。
就算她淪陷了,條件也不允許。
許京言從后往前翻看相冊,看到某一頁,忽然頓住。
因為照片上出現了一個男人。
從那往前,幾乎每一張都有他的存在。
時漫坐在一旁,打開了電視。
電視臺在放《孤影》。
時漫:“……”
“這個人是……你爸爸?”許京言舉起相冊,指著照片上的男人。
時漫草草看了一眼,又草草回頭:“嗯。”
“那他現在?”
“死了。”
時漫盯著電視屏幕,心思卻并不在上面。
也許是看穿了時漫臉上的落寞,許京言便不再繼續問下去。
“對不起。”
“沒什么。”
時漫的冷漠像是刻意為之。
叮咚——
叮咚——叮咚——
“時漫,去開門。”馮蘭香在廚房里大吼。
時漫起身去開門,打開門的一瞬間,無語。
以張梅為首的幾個中年婦女,一股腦地堆在門口,眼睛巴巴地往里面望。
“張姨,你們這是……”
“你媽在家嗎?”
“在。”
“我們來給你媽賀壽的。”說著就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聽到門外吵吵嚷嚷的,馮蘭香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老馮,祝你生日快樂啊!”
馮蘭香笑得滿面紅光,合不攏嘴:“哎呀,謝謝,謝謝。”
“這就是許京言吧!”一個婦女率先鎖定一旁的許京言。
許京言此時已經站起身,對著她們頷首致意:“你們好。”
“哎呦,這小伙子怎么這么有禮貌啊……”
“可不是,長得比電視上帥多了……”
一群婦女簇擁著許京言,在他身邊瞧了又瞧。
許京言眉心微蹙,雖然沒有表現出不樂意,但是也并不高興。
時漫頓時覺得很丟人。
“張姨,你們……”
“小漫,來來來,幫我們拍個照片。”張梅把自己的手機塞給時漫。
時漫:“……”
“別愣著啊,快點兒,快點兒。”
時漫拿著手機,尷尬地看向許京言。
許京言平淡地說:“拍吧。”
時漫覺得十分不好意思,猶豫地舉起手機,按下快門。
“拍好了。”時漫把手機還給張梅。
“拍得真不錯,再給我拍一張。”
時漫:“……”
幾個人輪番站位,許京言站在中間,像個活景點。
拍了幾張照片后,時漫有點兒壓不住心里的怒氣。
而且很后悔把許京言帶來。
“那個,阿姨們……”
叮咚——
門鈴再次響起。
眾人面面相覷:“誰啊?”
“是不是老李?”
“剛才不是說不來了?”
“小漫,去開一下門,老馮,你幫我跟京言單獨照一張。”
時漫深呼了一口氣,走到門前,不情不愿地打開門。
頓時愣住。
門外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體型中等,打扮干凈,看到時漫,有些局促地笑了笑,然后叫了她一聲:“漫漫。”
時漫的臉頓時冷若冰霜,語氣也冷冰冰的:“你來干什么?”
“今天不是你媽的生日嘛,我想……”
“不用了,這里不歡迎你。”
“時漫,到底是誰來了?”馮蘭香走到門前,也愣了一下。
“蘭香。”時川舉起手里的花,“祝你生日快樂。”
沒等馮蘭香作出反應,時漫就搶先一步,奪過時川手里的花,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低垂著臉,身體劇烈顫抖著,一句話不說。
時川滿臉的悔恨:“漫漫,爸爸真的知道錯了。”
客廳里眾人湊了過來,幾個婦女一同站在時漫的背后。
“喲,這么多年可算知道回來了?”
“當初丟下老婆孩子的瀟灑勁兒去哪兒了?”
“時川,你怎么還好意思回來啊?”
“你們閉嘴!”時川破口大罵,“你們知道什么,一張嘴就知道嚼舌根子,自己的嘴都管不住,別人家的事情管得著嗎?!”
“夠了!”時漫重新抬起頭,兩只眼睛紅通通的,布滿了血絲,卻硬生生不讓眼淚流出來,“你走。”
“漫漫……”
“走!”
眼看時漫要關門,時川“撲通”跪在了地上。
馮蘭香頓時愣住了。
“蘭香,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讓我進門吧。”
馮蘭香嘆了一聲:“先進來吧。”
時川從地上起來,撣了撣膝蓋上的灰塵。
時漫眼中滿是厭惡:“你不走,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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