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棠瞥了一眼解毒丹，擰眉看向蕭無恙。
“一點小毒，于我無恙�！彼�轉眸給了她一個安定的眼神。
余煙雪不敢直視蕭無恙，只是垂眸怔怔盯著桌子腿兒，緊緊捏著拳頭，指尖都泛出了白色。
藥無色無味，下在酒中極其隱秘，既不會影響酒的味道，就算用銀針也探不出來，蕭無恙是如何得知酒中有毒的？
她只在蘇晚棠這一杯下了毒，偏偏讓他喝了。
她并非要毒害他啊，她又怎忍毒害他？
“王爺，解毒丹真的能解百毒，您快些服下。”
余煙雪將丹藥倒在手心，捧到蕭無恙跟前，急切的模樣連錦繡與芊茉姑姑看了都覺得生疑。
“余夫人，你當真在酒中下了毒？”
“妾身……妾身……”
蘇晚棠拿起解毒丹，仔細看了看，將藥丸還給她，嘆道：“我曾告誡過你，太精于算計不是件好事，免得算來算去，將自己給算進去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宴，明日便能歸家了，你又何必如此�！�
“精于算計……呵呵呵……”余煙雪看著手上的解毒丹，突然發出一聲苦笑。
“妾身若不算計，在王府里還有活路么，若要說精于算計，王妃何嘗不是步步算計著妾身�！�
蘇晚棠不解，道：“我何時算計過你？”
“王妃早早對妾身說，不要精于算計，不就是不想讓妾身接近王爺么。您是正妃，妾身是側妃，可側妃也是妃，憑什么不讓妾身侍奉王爺，憑什么不讓妾身出王府的大門。您能跟隨王爺去邊城，妾身一樣也能�！�
余煙雪仰眸看了看房梁上精美的雕花，即便痛心疾首也極力忍住眼眶中的淚水。
“王妃讓妾身歸家，當真是為妾身好么，只不過是看不得有別的女人在王爺身邊罷。呵呵，從一開始，王妃對妾身，對上官氏，便沒有好臉色。”
她突然起身，拿過蘇晚棠方才的酒杯，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盯著蕭無恙方才抿過的地方，噗嗤發出一聲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都說男女同杯共飲是大忌諱，可她是王爺的側妃，自然飲得。
“熱熱鬧鬧入王府，冷冷清清府中人。嫁入王府將近兩年，連夫君的面都不曾見過幾次。這一杯，就當是妾身與王爺的交杯酒罷！”
蘇晚棠看向那金樽酒杯，輕輕眨了眨眼。
慕遲遲當初哄皇上將余煙雪送到尊夜王府，定沒料到余煙雪會對王爺產生這樣的心思。
余煙雪轉眸看向蕭無恙，輕笑道：“妾身確實是在杯中下了毒，解毒丹確實能解百毒，可斷腸草之毒，無藥可解。半個時辰后，服用者將腸穿肚爛而亡�！�
芊茉與錦繡心中一震，一臉震驚看向蕭無恙。
“大膽余夫人，你可知謀害王爺是死罪！”
“我自始至終要殺之人都只有王妃而已，從未想過謀害王爺！”
余煙雪怒吼，又一臉不甘地盯著蘇晚棠，哼道：“妾身日日幽居西廂房，如何能礙王妃的眼，王妃為何，為何要與妾身過不去。連讓妾身就這般遠遠看著王爺的機會也要剝奪而去。送我歸家，呵呵，被夫家休棄的女人，還有活路麼�！�
“我從來沒有要與你過不去，是你一開始進王府的目的便不純，我提醒莫要在我的眼皮底下生事罷了�！�
“妾身承認，確實聽了如妃娘娘的命令，來王府后要除掉你，除掉王爺�？涉�身自始自終，從未害過你們一分一毫�！�
“自始自終？”蘇晚棠提眸掃了她一眼，道：“那你方才給我的毒酒算什么。別將自己裝作可憐巴巴的模樣，我與王爺不在的時候，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余煙雪愣了愣，片刻癱坐在地，仰眸讓淚水停在眼眶中。
“罷了，未能將你毒死，爭執這些又有何用。王爺喝了你的酒，我喝了王爺的酒。王爺下去不會寂寞的，有妾身陪在他的身邊�！�
“你的話語中，口口聲聲都是喜歡王爺，你喜歡他什么？”
蘇晚棠走到她的身旁，面色平靜地直視她的眼睛。嚴肅時的模樣讓余煙雪不禁頓了頓往后挪了挪。
“我……我……”余煙雪盯著那琥珀色眸子中的自己，一時竟不知如何組織語言。
“說不出來？”蘇晚棠勾唇冷笑。
“這種事情……又如何好宣之于口？”余煙雪將臉別過一旁。
“你說不出來，那我來替你說�！�
蘇晚棠坐在她身旁的凳上，淡道：“你見王爺對我好，只對我好，心有不甘，想取代我成為王爺的正妃。這樣，家族榮耀，地位尊榮，丈夫的寵愛，便都有了。若王爺不是王爺，你還會花如此多的心思么？”
余煙雪咬了咬唇，極力拽緊衣角，道：“王妃自詡皇城仙姑，懂風水，知命理，自然想說什么便是什么，妾身如何能反駁？”
“與風水師無關。只是你太不會說話了。你若說別的，或許我還還能信你兩分，可你說喜歡王爺，我是斷斷不會信的�！�
蕭無恙垂眸看著小人兒，深褐色的眸子輕輕動了動。
余煙雪咳了幾聲，道：“您是王爺的正妃，自然不相信別人對王爺是真心的。防著別的女人接近自己的丈夫，是正室的通病�！�
她抬眸掃了一眼蘇晚棠，輕笑道：“用您的一句話，若王爺不是王爺，只是一介庶民百姓，憑借您出身相府的身份，會喜歡王爺這種人，他……咳咳……”
肚子突然絞痛不已，疼得余煙雪那妝容精致的臉蛋兒都扭曲了。
她愣愣看向若無其事的蕭無恙，睜大瞳孔，“怎么……怎么會……”
蕭無恙明明比她早喝了毒酒，為何竟沒有發作，為何？
蘇晚棠拿起送給她的經書，淡道：“就算我不幸喝了你的毒酒，王爺也有辦法救我。你今日之舉，注定是徒勞無功�！�
“怎么會……斷腸草分明是……沒有解藥的……”
余煙雪抱著肚子蜷在地上，目光緊緊盯著蕭無恙，咬牙艱難。
“王爺被她騙了……被她騙了……她怎么會喜歡你這種……這種冷血無情……殺人如麻……之……人……哈哈……”
蘇晚棠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淡淡嘆了口氣。
早算出余氏命短，本想讓她回家保命，可終究拗不過天意。
錦繡盯著余煙雪的尸體，怔怔地縮在一旁。芊茉給屋外的小廝使了一個眼色，讓人將尸體挪走。
“王爺的毒解干凈了么？肚子可疼？”蘇晚棠擰眉看向蕭無恙。
蕭無恙淡淡搖了搖頭，道：“當初師父教我醫術，便讓我用藥沐浴，藥入肌理，斷腸草之毒于我本就無礙�！�
他輕輕捏了捏蘇晚棠的臉蛋兒，道：“倒是你，若飲了這杯毒酒，今晚怕要折騰一番功夫了。”
“我有王爺保護，自然不會有事�！碧K晚棠眼角的余光掃到窗外，驚詫道：“王爺快看，外面下雪了�！�
蕭無恙看著窗外那無聲飄落的雪花，眸子低低垂了垂，將蘇晚棠抱在手上，拿過傘跨出了門。
“魚吃多了容易積食，走走正好消食。”
蘇晚棠趴在他的肩頭，伸手接過飄來的一朵雪花，輕道：“王爺抱著我，我如何消食？看來消食是假，看雪是真。”
“冬季的第一場雪，自然要與你一起看。至于消食……回去我替你揉揉肚子，消食效果更甚�！�
蘇晚棠輕輕眨了眨眼，低頭在他眉上的傷疤上輕輕啄了一口。
他耳根微紅，仰眉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
“謝謝你，喜歡我這種人。”他道。
蘇晚棠想起余煙雪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低聲一笑。“王爺就這般相信我是喜歡王爺的？”
蕭無恙認真點點頭。
這個世上，除了這只小貓，沒有人會義無反顧與他攜手并肩。相殺他的人太多太多，接觸他的人，多半都別有目的，只有這只小貓除外。
就算被她騙，他也甘之如飴。
余煙雪的尸體被送回了余府，余家見到女兒的尸首，倒也沒有說什么。從她入尊夜王府那一刻，他們便做好了沒這個女兒的準備。如今能為她下葬，已是幸事。
“小姐……”錦繡跪在蘇晚棠跟前，道：“沒想到余氏是這種人，虧我還覺得她可憐，她竟要毒害小姐，取代小姐的位置。”
她攻于心計，善于隱藏，你不是她的對手。”蘇晚棠瞥了一眼她，道：“錦繡，你比我年長幾歲，早就到了婚配的年齡，若有心儀之人，我定會為你做主�！�
“心儀之人？”錦繡突然想到余煙雪曾經說過，她是蘇晚棠的陪嫁丫鬟，陪嫁丫鬟也是王爺的女人，連忙搖了搖頭，道：“錦繡沒有什么心儀之人，只想好好伺候小姐，一輩子服侍小姐�！�
“服侍我的很多，你可以有自己的追求。”蘇晚棠掐指算了算，眸子動了動，嘆道：“看來你的姻緣注定比別人晚。”
“小姐，比起姻緣，我更想……開一家像望月樓、春記一般的大酒樓。”
她舔了舔唇，道：“小六有風水客棧，小桔梗死而復生，仍舊管理圍屋，我也想像他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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