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鄉
來人是劉老三,是吳家溝的外來戶。
吳家溝人欺生,對外來戶本能地排斥,劉家雖說在吳家溝落戶幾十年了,還是不能被吳氏家族接受,和村里人相處得不太融洽。
恰好老海怪家,在村里人緣也不怎么好,同病相憐,魚軋魚,蝦軋蝦,王八軋了對兒鱉親家,老海怪父親,很容易就和劉家人走到了一塊兒,劉老三成了吳家溝,了了的幾個能和老海怪父親說得來的人,老海怪家遇上什么大事小情,也愿意向劉家求助。
“大先生回來啦?”走到老海怪身邊,劉老三呲著一口黃牙,笑著拍了拍老海怪的肩膀,問了一聲。
雖說老海怪父親在村里宣揚過,說他兒子的學問,和老陳先生一樣了,可當聽到劉老三稱他“大先生”時,老海還是有些害臊,紅著臉嘟囔道,“三大爺來了!
老海怪父親,站在門邊迎接劉老三,把手里的半個苞米面餅子遞過去,客氣道,“三哥,吃了嗎?再吃點?”
劉老三斜眼兒瞅了下鍋里,空蕩蕩的,只是鍋底存有一點兒熱水,鍋臺邊上放了一只陶碗,里面盛著一點鹽水,鹽水下邊,落著一些苞米面餅渣,心里大覺掃興,沉著臉,哼了一聲,“拉雞巴倒吧。”
說完,覺著還不解氣,又抻著脖子嚷起來,“兄弟,你也不老小了,兒子也這么大了,怎么就不長進呢?看這家里的日子,你怎么過的?”
眼見劉老三嘴里沒有好話,老海怪父親,急忙向劉老三使眼色,攔著說,“三哥,你別急,眼目前,我正找買主,等我把圈里的犍子賣了,一準把錢還你……”
“拉雞巴倒吧!”不待父親說完,劉老三又嚷嚷起來,“你去看看,你圈里的那兩頭犍子,都讓你卡嗒倒臺了,誰要呀?兄弟,你也忒不長進了,成天往梨樹園子吳矬子家跑,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咱吳家溝,正經的人,誰上他家去?怎么說你,你就是不聽,當成耳旁風,怎么樣?眼見好好一個家,讓你敗光了,還拉下一屁股饑荒。俺家拴柱,眼瞅著等錢說媳婦,你家海怪也不老小了,你這個當爹的,讓我說你什么好呢?”
“三哥,三哥,”父親趕緊哀求道,“你緩我兩天,保準把錢還你!
“哼!眲⒗先F著臉,嘟囔一聲走了。
老海怪在一邊聽著,心里有些發冷,隱隱感覺到,自己不在家的這幾年里,父親干過不少下三濫的事。
父親也似乎看出了兒子的疑心,一當把劉老三送出街門,轉身進了屋里,就當著兒子的面,大罵劉老三,“小人!小人!可殺不可交的小人!什么東西,屬裂而碗的,他求人行,別人求了他,你看,他就這個德行!
“三大爺剛才,來咱家干什么呀?”老海怪小心地問父親。
父親見問,臉上有些不自在,嘆了口氣,說道,“咳,那什么,這不嘛,你這幾年出去念書,家里沒錢,我找他借了幾塊大洋,他就隔三差五地上門來討!闭f完,父親覺得這種解釋,不足以說服兒子,隨口又罵了一句,“有這么辦事嗎?小人!”
“三大爺剛才說,你常往吳矬子家跑,那是怎么回事?”兒子又問道。
“別聽他瞎白話,”父親臉上有些發燙,嘟囔道,“有一回,爹牙痛,去找吳矬子買治牙痛的藥,讓劉老三碰上了,他就望風撲影,說我常去。”
吳矬子,是吳家溝的臭大爺兒,生性刁蠻,在村里沒人敢招惹他。
吳矬子祖上,在村東栽了幾畝梨樹,靠梨樹園過活,到了吳矬子這一輩兒,覺得賣梨的收入不行,再加上他為人不守本分,就在家里開設了賭局,靠抽水頭賺錢;日本人來了,鼓勵村民吸食鴉片,吳矬子腦袋瓜機靈,又在村子開辦了煙館。
一賭一毒,差不多把吳家溝那些不守本分人家的財富,全都吸收到了吳矬子家里。
在吳家溝,一個人,只要沾上這兩樣,沒有不敗家的。
吳矬子賺了錢,又開起雜貨鋪,賣些日用百貨,素常吳家溝人一年的開銷,差不多全在吳矬子家里。
一日三餐苞米面餅子蘸鹽水,不到三天,老海怪就扛不住勁了,想想在老陳先生家的一日三餐,和自己家里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心里的不爽,很快就顯露在臉上。父親看出兒子心里不痛快,一天晚飯時,就扔話給老海怪聽,“兒呀,你看,眼下爹也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你也不老小了,也該學著當家了!
果不其然,這句話管用,兒子聽過,立馬打消了心里的不快,隱隱感到自己稚嫩的肩膀,突兀被什么東西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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