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痛打小鐵蛋
二瘸子剛說完,老大的頭就像遭人擂了一棰,“嗡”的一下,要炸開,立馬失去了理智,轉身沖出門外。
二瘸子一瘸一拐,跟在大哥身后。
那會兒,小鐵蛋正在豬圈外面剁豬草,留著給東家的女主人,拌上精飼料喂豬。見少東家福貴風風火火沖到跟前,披頭就問,“小鐵蛋!快把玻璃球還給我!”
小鐵蛋經這一問,像仗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看少東家的兩眼,正冒著兇光,就放下菜刀,站起身問道,“你說啥來?什么玻璃球?誰見了?”
“你別裝糊涂,”福貴聽不進小鐵蛋的話,一口咬定,就是他偷了玻璃球,緊著逼問小鐵蛋,“今兒個上半晌,咱幾個一塊兒到河里洗澡,你先上了岸,穿衣服時,偷了我兜里的玻璃球,你還抵賴?”
見大哥說出了小鐵蛋做案的具體時間,按常理,下一步,就要說出證人了。
二瘸子心里發(fā)慌,生怕大哥讓他出來作證,趕緊慫恿老大說,“哥,你搜他身,你搜他身!”
老大這會兒,像一個無腦的木頭人,聽信了二瘸子,開口說,“你說你沒偷,敢不敢讓我搜身?”
“有啥不敢的?”小鐵蛋也上來倔勁兒,抻著脖子說,“可有一點,你要是搜不出來,怎么辦?”
說著,也不等福貴回話,伸開雙臂,讓福貴搜身。
福貴兩手在小鐵蛋身上捋了一遍,什么東西也沒摸到。
小鐵蛋見福貴沒搜出東西,得理不饒人,逼著福貴問道,“你說,咋辦吧!你平白無故誣賴我,咋辦?”
老大沒搜出贓物,見小鐵蛋不依不饒地逼他,腦袋木脹,沒了主意。
二瘸子心里有鬼,怕大哥被逼不過,把他招供出來,趕緊又攛掇老大,“哥,你想啊,他偷了玻璃球,還敢把玻璃球揣在兜里?準是藏在他家里了,咱上他家去搜吧!
小鐵蛋一聽要到他家里去搜,怕他們攪了父親歇晌,心里有些急。又聽二瘸子口口聲聲說,是他偷了東西,怕父親知道了會上火,小鐵蛋一時氣得臉色發(fā)紫,厲聲斥問二瘸子,“你說誰偷了東西?”
老大覺得,二弟的話有理,轉身就要往小鐵蛋爺倆兒住的門房里走。
小鐵蛋急得不行,腦門兒上直冒火兒,伸手一把抓住福貴的胳膊,用力一?,將福貴搡了個趔趄。
二瘸子一看二人要掐架,趁機在一邊撩火兒,“哥,你看怎么樣?他心虛了吧,要是他沒偷,怎不敢讓咱去他家里搜呀?”
老大的火兒,到底讓二瘸子撩撥起來,也上來倔勁兒,確信玻璃球,就藏在小鐵蛋家里。
剛才又被小鐵蛋搡了一趔趄,這會兒嘴里就沒了好話,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還要往小鐵蛋家里闖。
嘴上也不干不凈地罵道,“媽了個巴子,你偷了東西,還敢打我,大爺兒今兒個,偏要進你家去搜,看你敢把老子怎么樣?”
“誰偷你東西了?你說清楚點!”小鐵蛋也不示弱,沖著福貴吼道。
“沒偷,你怎不敢讓我去搜呀?”老大脖子上青筋暴突,沖著小鐵蛋嚷著。
“俺爹在睡晌覺。”小鐵蛋說。
“媽了個巴子,一個扛活兒的,睡晌覺就那么要緊?”福貴一邊撕扯,一邊罵著。
這句難聽的話,真的把小鐵蛋激怒了,眼里露出兇光,瞪著福貴說,“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揍你!”
小鐵蛋和福貴年紀相仿,身子卻比福貴壯實,差不多高出福貴半個頭來。
眼見小鐵蛋真的動了肝火兒,老大心里還真有些生怯,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前走,只是嘴上還不老實,嘟嘟囔囔地罵著。
躲在大哥身后的二瘸子,卻不甘心大哥就這么敗下陣來,在身后慫恿道,“他不敢打你,哥,這是咱家!”
聽弟弟說出這話,福貴又來了精神,叫嚷著往前闖去。
小鐵蛋也不客氣,一把抱住福貴的腰,就勢把他撂倒在地,跟著騎到福貴身上,舉拳要打,冷丁想起父親平日囑咐的話,讓他在東家,忍讓做人,低頭做事,不許和東家的少爺們鬧別扭。想到這,小鐵蛋便忍著氣,收下拳頭,兩手死死地摁住福貴的手。
二瘸子眼看惹了禍,嚇得撒腿往家里跑,嘴里怪聲怪調地尖叫著,“不好了!不好了!”
邊喊邊沖到上屋炕前,向父親告狀,“爹,小鐵蛋打人了!”
老海怪正躺在炕上,剛要睡著,被二瘸子的叫聲驚醒了,爬起身子問道,“打誰了?”
“小鐵蛋打俺哥了!”二瘸子瞪著眼睛,輕事重告,“給俺哥打毀了,這會兒,還騎在俺哥身上打呢!
老海怪平日就死看不上小鐵蛋,嫌他太能吃,這會兒聽二瘸子說,他正在打他家的福貴,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從炕上一躍而起,一個獅子撲食,沖出門外。
到了院子里,果然看見小鐵蛋,正騎在他家老大福貴身上。
福貴這會兒,哭著在下面叫罵。
一股火兒燎得老海怪腦門子發(fā)燙,不分好歹,沖了過去,掄起大巴掌,披頭蓋臉向小鐵蛋扇將過去。
長工老陳聽見院子里的打罵聲,從門房里出來,見東家正在打自己的兒子小鐵蛋,心里又疼又急。
見少東家福貴,這會兒正從地上爬起,猜測是自己的兒子小鐵蛋惹了禍。再看福貴身上,并沒傷著,估計剛才只是兩個孩子打架,并不邪乎?蓶|家這會兒,卻下了狠手,把小鐵蛋往死里打,小鐵蛋的鼻子里,都流血了,當?shù)模睦锞陀行┧嵬础?br /> 要上手去拉開東家吧,又怕讓人誤解,自己也上手摻和孩子們打架;要是不上前勸阻吧,眼看東家還沒有收手的意思。一時心急,眼里就流出眼淚,在旁邊哭著勸道,“東家,小孩子打架,你至于嗎?”
“媽了個巴子,小驢進了,”老海怪邊打邊罵道,“我大米干飯養(yǎng)出賊來了,天天好飯好菜侍候著,沒得恩情,如今反倒敢打起主人了!
老海怪媳婦聽到院子里的打罵聲,也急三火四跑出屋去,見丈夫正在暴打小鐵蛋,看不過眼,又忘記早年自己起過的誓:不再理會丈夫了!
一時心急,沖上前去,一把推開老海怪,數(shù)落道,“小孩子打架,有你這樣當?shù)膯?不管教自個兒的孩子,也就罷了,一味地護犢子,卻打人家的孩子,怕不怕外人笑話呀?”
老海怪這會兒,像咬架咬瘋了的狗,見媳婦當著長工老陳的臉面,敢這樣數(shù)落他,腦袋“嗡”的一聲,發(fā)脹起來。撇下小鐵蛋,朝媳婦掄起巴掌,嘴里不住地罵道,“媽了個巴了,你個鱉犢子操的,自個兒孩子讓人欺負了,你不光不幫自個兒孩子,反倒還胳膊肘往外拐,去幫別人!”
媳婦又被打懵了,抱著頭蹲到地上,不敢動彈。
長工老陳剛才見東家打自己兒子小鐵蛋,心里又怒又氣又疼,只是怕招惹旁人誤解,才沒上前出手勸阻。這會兒見東家打起自己的老婆,便覺是個機會,心想這會兒上前勸架,別人誰也說不出什么。
老陳憋著一口氣,一把抓住東家的手腕,死死地攥著,兩眼怒瞪著老海怪,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東家,我看你平日里,看待牲口,也不這樣,可你咋就不把人當人呢。俊
老海怪平日,覺得自己的力氣就夠大了,不想今兒個被老陳攥住了手腕,才覺得,老陳的力氣,比自己還大,心里開始有些發(fā)虛,口上卻不示弱,瞪眼巴皮地和老陳嚷嚷,“怎么,我打自個兒老婆,你心疼了?你想替我當這個家呀?”
“俺不想替你當家,俺只是覺得你太過分了,你容不下俺爺兒倆,俺走!中不?”
老陳說著,狠力甩開老海怪的手,老海怪一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老陳說完氣話,轉身扯著小鐵蛋,回到自己屋里,卷起鋪蓋,夾在腋下,頭也不回,出了老海怪家的大門。
爺兒倆在村里走了一會兒,老陳問兒子,“你為甚和福貴打架?”
“他賴我偷東西!
“偷甚?”
“偷他的玻璃球!
“你真的偷了嗎?”
“哪里偷了?”小鐵蛋委屈地說道,“他那東西,俺連啥樣兒都沒見過,可他偏說是俺偷的,還搜了俺的身,還要去咱家里搜呢。”
“反正咱沒偷,你就讓他搜,不就得了?干嘛打他呀?”老陳說。
“我怕驚動你睡覺,不讓他進屋,他就罵你了,我氣不過,就揍了他。”小鐵蛋說。
“他罵爹甚來?”老陳見兒子這么小,就知道護著爹,心里一激動,說話都有些哽咽了。
“他罵你是扛活兒的,俺就揍了他。”
“咳,”老陳撫摸著兒子的腦袋說,“孩兒呀,這哪里是罵人呀?爹就是個扛活兒的,你叫他說去唄。”
“不中!”小鐵蛋說道,“俺聽不 來這話!
爺兒倆說著,到了村口。
這會兒,老陳有些迷茫,剛才是賭氣,離開了東家,這下一步要去哪兒?老陳心里還沒有譜,想想當年一路逃荒,經歷過的辛酸事,老陳心里有些犯怵。
可眼下既然出了老海怪家的門,再要回去,是不可能的。
當初把他介紹到老海怪家的中人,是劉家拴柱,老陳只好領著兒子,轉身到拴柱家去了,想求拴柱再幫著想想辦法。
拴柱一看小鐵蛋鼻子還在流血,老陳腋下夾著鋪蓋,大概猜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迎上去問道,“怎么啦?這是……”
老陳眼淚汪汪,把剛剛發(fā)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拴柱聽罷,先是搖頭,接著嘆氣;嘆了一會兒氣,接著又搖頭,最后說道,“嗨,這個老海怪,真的沒治了!
回身喊來兒子押鎖,端來一盆清水,給小鐵蛋洗了臉,隨后問老陳,“那你打算怎么辦?”
“都這樣了,待下去,還有甚味兒?”老陳說,“俺爺兒倆就出來了。”
“那你打算去哪兒?”拴柱問道。
“莫知道呢,”老陳兩眼瞇瞪著,四處望了望,說道,“這不,找你來商量著嗎?”
拴柱尋思了一會,抬頭說道,“眼下都掛了鋤,雇工的活兒也不好找,按說呢,要不是礙著老海怪,眼面前憑你的力氣頭兒,在咱吳家溝,找個大戶人家扛活兒,也不難。
“可你也知道,這吳家溝,大多姓吳,他們是一個祖宗,雖說老海怪在村里,人緣不濟,可礙著同一個祖宗的面兒上,那些大戶人家,肯定也不愿意雇你;可你眼下要是出了吳家溝,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根不知底兒,要再找到別的活兒扛,也不大容易。
“我看這樣吧,等雨季過了,就快收山了,眨眼功夫就到了年底兒,你就先在我這住下吧,當初是我把你介紹到老海怪家的,現(xiàn)在辭了出來,我不能不管,等過了年,明年開春,那會兒雇工的多,到時候,你要想出去扛活兒,再做打算,怎么樣?”
這話說的,正合老陳的心思,心里感動得了不得,蠕動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
拴柱看他不說話,以為老陳不樂意,又問,“怎么,你還有別的打算?”
“不是,”老陳淚眼汪汪地說道,“俺那什么,就是覺得,這么趕弄你,心里過意不去呢。”
“有什么過意不去的,”拴柱說道,“反正是扛活兒,給誰干不一樣?我也不是白用你,只是你在老海怪家已經定了價,一年六塊大洋的工錢。
“按說這個工價,太低了,可眼下又不能給你漲,一漲,那就等于打了老海怪的臉,得罪他了。現(xiàn)在照這個價,你在我這兒,他也不敢說什么!
“不中,”老陳說道,“拴柱兄弟,俺知道你家地少,不用雇長工,你是可憐俺爺兒倆,才留下俺,你就一天三頓飯,給俺爺倆兒吃飽就中!
“那哪兒行?”拴柱說道,“親兄弟,明算賬。像老海怪那套做法,咱可做不來,哦,對了,他這半年的工錢,給你算了嗎?”
“莫呢!”老陳說,“俺爺兒倆夾著鋪蓋就走了,也沒跟他提這事兒!
“這老海怪,越來越不成樣子啦。”拴柱氣哼哼說道,“等我瞅空兒,幫你把這半年的工錢要來。”
“算了吧,兄弟,你去惹他干甚?”老陳勸阻道。
“反了他,沒王法了?”拴柱說道,“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我還不信他了呢!
當下,拴柱領著老陳爺倆兒,來到自家場院的窩房里,把窩房收拾干凈,安頓下老陳爺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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