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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豬跑了


聽母親把話說得陰森森嚇人,女兒膽子也壯了,上來倔脾氣,放開聲音說道,“我還不信了呢,我就跟他講講道理,他就能打我?他便真的打我,我今兒個,也認了,這口氣,我可再也忍不下去了,挨打,我也得讓他知道知道,咱家在村里,是個什么樣子?”
  女兒停了一會兒,想了想,又說,“媽,你放心,我不會直截了當(dāng)和俺爹說的,等我想想,要變個法說他,既能讓他聽明白,又讓他沒臉和咱發(fā)火兒。”
  中午,老海怪卸了車,進了院里,聽豬在圈里餓得直叫,心里老大不高興,進了上屋,狠聲狠氣地訓(xùn)斥起妻子,“這一天到晚,都干了些什么?豬在圈里餓得直叫,就沒聽見?”
  妻子在鍋上烀苞米面餅子,并不理會丈夫的訓(xùn)斥。
  在灶下燒火的女兒福榮,卻站了起來,眼淚汪汪地沖著老海怪發(fā)牢騷,“爹,這事兒,你別埋怨俺媽,俺媽剛才要去喂豬哩,是我攔著不讓俺媽去喂。”
  “你攔倷媽干什么?”老海怪見女兒福榮眼里流著淚,心里有些納悶,問道。
  “爹,咱家往后,不稀養(yǎng)豬吧,你趕緊把豬賣了,再別養(yǎng)了。
  “點根香,嫌冒煙,放把火燒了,倒也干凈,省得讓我和俺媽,成天像做賊似的,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頭來,還得聽人家放屁拉臊,當(dāng)著俺的面兒,來笑話俺,臊得我跟俺媽,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讓女兒沒頭沒腦地數(shù)落了一頓,老海怪越發(fā)糊涂起來,沖著女兒福榮抱怨道,“你今兒個是怎么了?讓  哪  股邪氣兒撲了身,瘋瘋癲癲的,說一大堆不著邊際的瘋話。”
  “你年年養(yǎng)豬,也不殺,前些年,你老說家里急著用錢,到了年底兒,就把年豬拉到集上給賣了。
  “現(xiàn)如今,家里也不急著用錢蓋房子,地也夠種了,車馬也有了,家里錢匣子里,又攢了不少大洋,可你還是一到年根兒,就編著各種理由,把年豬都給賣了。
  “咱這全家老小,累了一年,眼巴巴盼著過年,改善改善,解解饞,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有吃有喝,過年也有個年味兒。
  "可如今倒好,咱家打我記事時起,年年過年,和平日就沒什么兩樣兒,飯菜清湯寡水的。
  “這也不打緊,要命的是,你這樣做,惹得村里人,成天在背后嚼咱們舌頭,當(dāng)著我和俺媽的面兒,說風(fēng)涼話兒。
  “你知道嗎?今兒個一大早,我和俺媽到村東頭河邊洗衣服,一群村里的老娘兒們,都把咱家年年不殺年豬的事兒,當(dāng)戲唱了,弄得我和俺媽抬不起頭來,衣服沒洗完,就回家了。
  “我和俺媽是哭著一道兒回來的,你說咱家還養(yǎng)這豬干什么?有什么意思?白白賺得別人當(dāng)笑話說了。”
  老海怪情知理虧,讓女兒不管不顧,數(shù)落了一通,耳根子開始發(fā)燒,嘴上卻不老實,替自己辯解道,“誰家賤嘴娘兒們,這么缺德,嚼舌頭根子,也不怕把舌頭嚼爛了,誰說咱家年年不殺豬了?
  ”不錯,前些年,咱家里急著用錢,爹把豬拉去賣了,不假。可現(xiàn)如今,咱家還缺錢嗎?爹還能賣年豬嗎?”
  說著,老海怪瞪眼巴皮地對女兒說,“榮子,這豬,你今兒個不用喂了,下晌趕快幫倷媽擦蘿卜干子。”
  轉(zhuǎn)身又沖著老大福貴說道,“老大,下晌,你不用跟車拉糞了,我自個兒就行,你留在家里劈些柴禾,留著燒火吐嚕豬,明兒個,咱就殺豬。”
  “爹,你說的,可是真話?”女兒福榮激動得笑了起來,不放心,叮著又問了一句。
  “媽了個巴子,爹多  暫  說過假話來?”老海怪裝出挺生氣的樣兒,訓(xùn)斥了女兒一聲,又說道,“我這就去找二驢子,讓他明兒個來咱家殺豬。”說著,果真轉(zhuǎn)身出了門。
  二驢子也姓吳,住在前街,在家里排行老二,脾氣驢性,村里人送外號二驢子,是村里的屠夫。
  老海怪從村里走過,見了村里人,不待別人問他,他便先開口說道,“我去找二驢子,明兒個,俺家殺豬,到時候,去吃肉啊,我就不再上倷家去請了。”
  大家也都知道,老海怪說的,都是牙外話,便跟著虛應(yīng)一聲,也就過去了,誰也不把他的話當(dāng)真。
  倒是老海怪家,今年要殺年豬的事,成了吳家溝的頭號新聞,一時間在吳家溝傳開了。
  家里人聽老海怪說,明天要殺年豬,起初也不大信,直等見老海怪真的去請殺把了,才信以為真,也來了情緒。
  女兒從蘿卜窖里,掏出蘿卜,洗凈,擦片,焯好;大兒子福貴掄起鎬頭,把枯樹根,劈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燒柴。
  第二天一早,老海怪吩咐三胖子到前街,去找拴柱爺兒倆來幫忙,又親自帶領(lǐng)大兒子福貴,在院子當(dāng)中,用板凳和木板,搭起一個殺豬案子。
  過了一會兒,拴柱爺兒倆來了。
  拴柱兒子押鎖,今年二十了,去年娶了媳婦,可人長得又單薄,看上去還像個孩子。

  老海怪把煙  荷包遞給拴柱,二人剛點上煙,二驢子就進來了。
  二驢子放下刀具,伸手摁了摁殺豬案子,覺得還行,又問屠戮豬的開水,燒好了沒有?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二驢子說道,“開始吧,早點干完,了份兒心事。”
  見二驢子說了這話,老海怪磕掉煙灰,跳進豬圈,把肥豬趕了出來。
  這豬一天多沒喂食了,餓得哼哼直叫,極不情愿地一扭三晃地,從圈里走出,剛出了圈門,二驢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豬耳朵,老海怪也極配合,順勢抓住了豬尾巴,把豬摁倒在地,旁邊的人一忽啦圍攏過來,抓住豬腿,就把豬抬到殺豬案子上,把豬嚇得四蹄亂蹬,嗷嗷直叫。
  待老海怪和拴柱攥住豬的前腿,福貴和押鎖攥住豬的后腿,福榮拿過一個大瓦盆,站在一邊,等著接豬血,二驢子騰出手來,把刀抽出,放在地上,提起鎬把,就要敲豬的腦袋,就在這當(dāng)口,老海怪卻無意間松了手。
  老海怪一松手,其他三人哪里攥得住?這豬也像得到了某種暗示,一個鯉魚打挺兒,在人群當(dāng)中掙脫出來,從殺豬案子上滾落下去,撒腿躥出大門。
  三胖子見勢不好,提著棍子追了出去,老海怪緊跟在后面,一個勸兒地叮囑兒子,“三胖子,你慢點,別攆它,別攆壞了,你就跟住了,別讓它跑丟了就行。”
  拴柱一聽這話,有些發(fā)急,插嘴道,“攆壞了怕什么?反正要殺了,咱一塊去追它,趕快把豬捉回來吧。”
  “算了,”老海怪攔住拴柱,說道,“拴柱,那什么,我聽老輩兒人說,殺豬時,這豬要是跑了,就是說,這豬有了靈性,就殺不得了,你要是強把它殺了,就犯了忌諱,不吉利。”
  “該不會,你還要把這豬弄回來,當(dāng)祖宗供養(yǎng)到老吧?”拴柱情知,老海怪心里舍不得殺這豬,特意把豬放了,現(xiàn)在只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罷了,便沒好話,戧了他一句。
  “咳,還養(yǎng)這么個怪物干什么?”老海怪說道,“趕明兒個,我把它拉到集上,賣掉算了,別人買去了,愛怎么,就怎么,反正不是咱殺的,也不該咱的事兒。賣了豬,我再用賣豬的錢,買肉回過年,和殺豬不一樣嗎?”
  殺把二驢子,這會兒,在一邊聽明白了,問道,“照這么說,你這豬,就不殺了?”
  “算了,算了。”老海怪一邊嘆息,一邊搖頭,顯得挺無奈,對二驢子說道,“對不住你了,老二,你看,讓你白忙活了一場。剛才你也看見了,這牲畜,硬是自個兒跑了,還怎么殺呀?”
  聽老海怪說出這話,二驢子老大不高興,埋怨道,“咳,這事讓你辦的,早知這樣,我就不來了。昨兒個,小皇莊老王來找我,求我今兒個去他家殺豬,我因事先應(yīng)許了你,就把老王的活兒給辭了。今兒個到你這兒,你又不殺了,你這弄的什么事呀?”,
  二驢子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抱怨了老海怪一通,把殺豬刀重新插進刀鞘,提著刀具,氣哼哼出了門,也不理會老海怪在身后,送來的一堆好聽的話兒。
  拴柱爺兒倆也覺得,待著沒味兒,借口家里還有別的事兒,一塊兒回家去了。
  見外人都走了,老海怪惦記著跑到外面的豬,回頭招呼老大福貴說,“走,咱去幫幫三胖子,好歹也得把豬趕回圈里。”
  女兒福榮,算是看破了父親的心思,知道他原本就不想殺豬,只是為了堵住村里人的嘴,才裝模作樣、吵吵巴火兒的,說要殺豬,真要動刀子時,卻又故意把豬放了開了。
  一想到這里,心里老大不快,見爹說要把豬找回來,忍不住插嘴道,“算了吧,爹,你剛剛不說,那豬不吉利嗎?干脆放它跑丟算了,咱家還要那不吉利的東西干什么呀?說不準哪一天,會給咱們家?guī)頌?zāi)禍。”
  “閉上你那臭嘴!說什么你?”剛才被大驢子,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兒,數(shù)落了一通,老海怪在家人面前丟盡了面子,心里正憋著一股火兒呢,見女兒又說出這么難聽的話,火上澆油,氣得牙根發(fā)癢,破口罵道,“大小是個財兒,說扔就扔了?女人家,屁事不通,少說話,話說多了,小心討打……”
  怕女兒再多嘴,會吃虧,母親急著在屋里喊道,“榮子,快過來,幫媽干點活兒!”
  女兒福榮,本想再跟父親理論理論,聽媽喊她,轉(zhuǎn)身回屋去了。見媽站在屋里,問道,“媽,什么活兒?”
  “你就在我身邊站著,把嘴閉上,這就是你的活兒!”母親說道。
  福榮知道母親,是在護著自己,怕自己再多言,會討來父親的耳撇子,便真的不再和父親說話,嘟著嘴巴,小聲嘀咕道,“哼,就他嘴巧,會說話,常言說得好,會說的,不如會聽的。這回可好了,殺豬時豬跑了,就不殺豬了,村里人更有閑嗑兒嘮了。媽,我再可不去村東頭河溝洗衣服了,去干什么呀?簡直是挨人家過堂呢。”
  “行啊,你再等幾年,就出門子了,離開這個家。可媽得在這個家,熬一輩子呀。”說完,母親眼睛又紅了。

  福榮怕惹媽傷心,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老海怪也不含糊,擔(dān)心耽擱久了,會有人又來攛掇他殺年豬,索性第二天一早,把年豬拉到集上賣掉了。
  過了年,女兒福榮十六歲了,出落得水靈靈的,成了吳家溝有名的美女,人又本分能干,就有不少娘兒們,在這姑娘身上動心思,想替她找婆家。你別看老海怪家,在吳家溝的名聲不怎么好,祖輩有打老婆的毛病,吳家的爺兒們,要討老婆,不好找,可老海怪的閨女,卻成了搶手貨。
  前街吳老八媳婦,過年回娘家拜年時,遇上了她二姑,就說起了孩子的婚事。
  她二姑家,住在會南劉家店,是個大戶人家,家里有二百來畝地,養(yǎng)著四匹馬的大車,雇了五個長工,美中不足的,是人丁不旺,膝下只有一  子,兒子的身下,又生了四個丫頭。
  兒子是獨苗,少不得父母方方面面的呵護,六歲時入私塾,讀了四年,家里又送他進了日本人的公學(xué),在那里又念了六年。
  原指望這孩子能有出息,誰料想,這年孩子念書不行,人事兒卻懂得挺早,十年寒窗下來,沒學(xué)會什么本事,倒軋拉上一個女同學(xué)。
  按說呢,這丫頭般般樣樣都不錯,就是家境太一般,吳老八媳婦的二姑,是個講究門第的人,硬生生把這對男女,給格嘞黃了,兒子和他媽治氣,此后就不再對別的女孩子動心。
  爹媽沒少替他托媒人,他都說不行。一晃幾年過去,眼瞅二十了,還沒訂親,急得爹媽,都生出白頭發(fā)來,但凡遇上親戚里道的,就央求人家,幫著給她兒子說媒。
  吳老八媳婦聽了二姑的話,就想到了老海怪家的福榮,覺著這丫頭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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