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敬辰把宋慕拉到了最近的藥店，簡單買了感冒退熱藥看著人喝了，最后又塞過去了一個暖貼和一個創口貼。

        再之后，他在前面領著宋慕，兩人踩著雪咯吱咯吱的，一前一后的到了美術班門前。

        “進去吧。”

        臺階前的男生停住轉身，看身高才到自己胸口的人也是突然停下，和自己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了兩步，帽子也一直帶著，讓人看不全臉上的表情。

        小屁孩沒有回答他什么，也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地繼續往前走，最后一步一步上了臺階。

        一直見宋慕到門里面，紀敬辰才轉身離開，卻沒走兩步就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半天未進食的肚子。最近他在存錢買音樂設備，剛剛給小屁孩買藥的錢，是自己，兩天的飯錢了。

        ……

        宋慕和宋念的美術老師是位五十多歲的女士，據說在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名的畫師。

        推開雙扇的玻璃門后宋慕熟練地一路到了他們的畫室，除了自己和宋念之外還有其他七個學生在這個時間來上課。此時，他們都是坐在畫板前自由創作，也沒有因為自己的晚到分出心神。

        于是安靜的教室里，宋慕低著頭到了宋念旁邊，也就是自己的畫板前。

        臨坐下前宋慕摘下帽子，轉頭看清了宋念手下的畫紙——藍到灰色的天空，金燦燦的蘆葦，比天藍的多的湖水。而中間，一只黑色的天鵝安靜游在湖面，長長的脖頸直伸著，頭似乎高傲且倔強地只微低看著前方。

        “這個是……”

        “這是可可蘇里”，聽見宋慕的話，宋念很樂意的講說。她的妹妹此時一雙眼睛盯在畫紙上，沒有平時的冰冷。

        宋念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不和自己保持距離的宋慕了。

        于是宋念繼續開口：“是新疆地區的天鵝湖，我在書上看過一次，覺得很好看。”

        “你呢？覺得好看嗎？”

        宋慕不能太認真聽宋念的話，她頭現在混混漲漲的，臉上的溫度也有些燙。只是她雙眼還是看在前面的畫紙上，看那只黑天鵝姿態端正，眼睛也正看著它的前方。

        黑色的，是高潔的白來對比的顏色。

        “好看”，她這么講，卻完全是和宋念的話兩個意思。

        “是吧”，宋念沒有多想，而是因為和妹妹的對話而笑得開心：“喜歡的話，完成后就送給你。”

        宋慕倒不在意這幅畫完成之后會不會給自己，她坐到自己的位置，雙眼盯著面前的空白畫布，腦子里也像上面一樣一片空白。

        白天鵝和黑天鵝。

        就像你。

        就像我。

        ……

        宋念又住院了，在宋慕重感冒的第三天夜里。

        她們兩人一直住在一間房里，當晚迷迷糊糊的宋慕聽見聲響，張開眼就看見本來應該在床上的宋念躺在地上。緊接著，她拖鞋也沒有穿就跑出了房，敲著母親的房門。

        她們的父親宋北洲在外面打工常年不在家，家里就只剩母親李敏晴管理著大大小小的事。

        打開門的母親只聽宋慕說出宋念的名字，就急忙跑到對面的臥室。宋慕原地看著中年女人跑過去又快速跑回來換了衣服，最后抱著宋念朝玄關跑。

        “小慕，我帶你姐姐去醫院，你在家好好待著，知道嗎？”

        在出門之前李敏晴急忙交代了一句，再之后是干脆利落地關門聲。

        “哦。”

        還站在主臥門前的宋慕面朝兩人消失的方向，在除自己外沒有其他人的房子里不緊不慢應一聲，也不知道是給誰聽。

        她低頭，看著還是光著的腳下。這個房子是父母結婚時爺爺奶奶準備的，地面裝修采用了一直不會過時的米白色瓷磚，一小塊一小塊的看著還亮亮的。

        宋慕腳趾在瓷磚上動了動，隨后就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仿佛要把這幾天忍下來的咳嗽都發泄出來的，聲音越來越大地，最后甚至捂著肚子蹲下來。

        真涼呀。

        蹲著的孩子還這么想。

        ……

        這之后的幾天里，李敏晴意外地很高興，不同于以往宋念住院時地悲傷，反而是眼里時不時閃著笑意。

        理由很簡單，宋念有救了。

        屬于宋念的那顆嶄新的心臟，找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是宋念住院的第一天，母親回來收拾宋念住院用的日用品，眉眼帶笑和宋慕說。而當時宋慕正準備將泡面的面餅放進開水里，失神的她手一頓，結果被濺出來的水燙個正著。

        “怎么這么不小心。”

        看見宋慕被燙的動作，李敏晴放下手里的東西，并上前拉過女孩的左手：“我看看。”

        宋慕的膚色是偏黃，五官目前看也是沒有長開。可是她的手卻是格外的修長好看，指甲也是讓整體勻稱的圓方型。李敏晴看剛剛燙到的位置不過就是紅了些，不是很嚴重。

        但是，宋慕左手腕上的護腕引起了她的注意。

        “戴這個干什么？”

        說話一向溫柔的女人問，并且伸手要去拉開護腕，結果被宋慕手臂用力把手抽了出去。

        護腕宋慕帶了三四天了，就在前幾天感冒在家時她用完美工刀沒收好，結果起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胳膊壓在上面，在手腕背面留了深長的傷口。

        她也是一樣的呀，總是會不小心把自己弄傷。

        “沒什么”，宋慕低眼不看母親，眼眶卻是酸澀。

        見小女兒不想說，手也是藏在了身后，李敏晴突然的想要繼續拉住宋慕左手看個明白。也是在她就要碰到小女兒左手的時候，李敏晴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于是躲過的宋慕看母親拿起手機，語氣關心的和對面說著話。

        “你姐姐想要和你說話。”

        一段時間后，李敏晴將手機遞向宋慕，看對方接過又放在耳邊。

        “喂。”

        李敏晴聽小女兒的語氣平靜，不像大女兒的輕柔，反而帶著沙啞。

        “聽說你的病快好了”，宋慕右手拿著手機，左手仍背在后面避免母親的關注。

        “真好。”

        同時李敏晴聽宋慕說，接著自己欣慰的笑了。

        是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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