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宋念可以做移植手術的那一瞬間，宋慕說不出自己的情緒到底是怎樣。沒有過于顯白的開心，當然也不會有什么失望。

        不過她也沒有必要因為自己不能和宋念感同身受而感到抱歉，因為就像此刻，宋念也沒辦法做到和她感同身受。

        她因為那本畫著五線譜的白紙本和同學爭吵，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最后在門口罰站。

        紀敬辰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宋慕。

        宋念想要見宋慕，這是紀敬辰來這所學校的原因。只不過他一路來到二樓的二年七班門口卻不見宋慕人影，問里面其他人也是說不知道。

        有點奇怪。

        紀敬辰瞇一下眼睛，抬手看了一下腕表。這個時間是下午的大課間，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將將過去一半，走廊間依舊站滿了打鬧的學生。

        “請問……”

        正當紀敬辰在人群里尋找宋慕時，一個男生走到他面前。

        被打斷視線的人應聲目光轉過去，見側邊的小男生剪著規整的學生頭，五官也是乖巧型的，戴著個圓邊眼鏡，身高比他低一些。

        “請問，你是找宋慕嗎？”見面前的人看過來，徐洛安繼續開口，并且語氣有些緊張猶豫。

        剛剛宋慕和另一個女生爭吵時徐洛安就在不遠，他想要上前幫宋慕的，可是最后還是收回了邁出一半的腳。

        有點懦弱，明明前些天還想著和那人做朋友。

        “哦，你知道她在哪？”

        紀敬辰回答，眼神帶著這個年紀的輕狂。

        “知道……”

        然后他聽著男生說，聲音很小，像是帶著多大的過錯一樣，眼神向著前面的方向看。

        紀敬辰跟著男生的目光望去，前面是自己才上來的樓梯，此時也有學生在那里來來往往，只是其中并沒有宋慕。

        “她在三樓。”

        紀敬辰正看著，身后的男生開口。于是他回頭跟男生說了句謝謝，然后抬步往樓梯口走去。

        三樓的學生沒有二樓多，也許是因為老師辦公室都在這里，走廊也比下面安靜些。

        紀敬辰邁過最后一階樓梯，轉身就在來往的人中看見了宋慕。

        小孩站在走廊，后背靠著墻，頭也低著。再近一點，就發現她手里緊握著什么，低頭就是盯著手里的東西呢。

        遠處宋慕絲毫沒有發現有人朝她走來，她此時所有的心思都在手上的這幾張被撕爛的紙上。

        她心愛的寶貴的東西，就這么被撕掉了。

        這么想著她抬頭，想去看對面另一位被罰站的女生。然而沒等她視線移過去，面前被另一個身影擋住了。

        男生站住后雙手又放進口袋里，比自己高的身高使他正低頭看她。

        “宋慕�！�

        在女生開口之前紀敬辰叫她的名字，然后又側過身看背后同樣罰站的人：“你怎么在這里？”

        宋慕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不說話地同樣看向對面的人，正好和那女生對視。

        “還看什么看”，女生明顯不想輸了氣勢，但也因為在辦公室門口而不敢大聲：“你那幾張紙我一會兒賠給你。”

        那女生說完又看向紀敬辰，然后連最后一點氣勢也沒有了。

        男生的個子高，雙手放在褲口袋里，后背看著有點點駝背，但這并不影響整個人的氣質。

        此時對面男生就看她，五官看著還算清秀，但是整張臉就是讓人不敢惹。

        這個男生長得真兇，女生縮了縮脖子想。

        紀敬辰這個人吧，從小性格就倔，倒不是什么故意闖禍，卻也是很久沒有讓自己的家里省心。再說，他的這張臉，也確實不是什么鄰家親近的五官結合。

        世上長得好看的人并不少，天生麗質渾然天成。而紀敬辰的臉和氣質，簡單描述起來也就一個字。

        兇。

        兇得天生麗質渾然天成。

        宋慕看了女生面對紀敬辰的反應，然后低眼，握著碎紙片的手也自然垂下。

        “你賠不了。”

        她看著地面說，胸口里憋著的那口氣怎么也發泄不出來。

        紀敬辰聽見聲音回頭看宋慕的右手，從剛剛他就發現小孩的手上握著的是白紙，僅露出來的幾角并看不出上面寫著的是什么。

        但又想到宋慕是美術生，紀敬辰便猜著大概是繪畫的手稿。

        而其實這些都不是紀敬辰關心的，他這一次來時想讓宋慕去看一看她姐姐的。

        想到正事，紀敬辰身子轉過來正對著宋慕，剛要開口就看見小孩身后的門從里面打開。

        這扇門上面明顯掛了老師辦公室的牌子，出來的也是位年輕的男老師，宋慕所在班的班主任。

        原本出來想說什么的班主任沒來得及轉頭，就看見走廊中間明顯不是初中生樣子的男孩站在那里。

        男生發色雖是正常的黑色，卻在兩只耳朵上都串了耳洞，銀色的耳釘掛在上面。

        “你是？”

        紀敬辰被問著思考一下，然后看旁邊的宋慕：“我是她家鄰居，來找她。”

        “鄰居？”老師語氣疑問，又開口：“找宋慕有什么事？”

        男生視線還在宋慕身上，見后者始終低眼看著下面。

        于是他看回老師：“帶她去醫院看她姐姐。”

        “醫院？”

        老師說話的同時，身后靠墻的宋慕抬一下頭，只看一下紀敬辰后又握住的右手上拇指狠摳一下食指。

        “老師，我想請假。”

        宋慕的話讓老師放棄繼續問紀敬辰，而是轉身看說話的人。

        “要請假？什么原因�！�

        “去醫院看家里人。”

        和男生一樣的說法，男老師聽了后手要拿出手機，卻被宋慕阻止。

        “不用打電話了，我家里有點事，人都在醫院。”

        “那……到那讓家里給我打個電話”，班主任猶豫之后答應，還沒等話說完就見宋慕轉身。

        “宋慕！”還是下課時間班主任在走廊喊了一聲：“記得打電話！”

        ……

        宋慕并沒有等紀敬辰一起下樓，而是在回到教室穿羽絨服的時候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男生。

        那人站在班級的后門看著小孩將衣服套上，又拿起書包直接朝門口走。

        “把書包背上”，等人走到自己旁邊，紀敬辰聲音不大的提醒。

        然后就是小孩聽話的將書包單肩掛在肩上。

        “兩只肩都背上，衣服拉鏈也拉好”，紀敬辰再次提醒，接著見小孩抬頭與自己對視。

        兩人短暫對視后，宋慕又將另一肩帶背好，羽絨服拉鏈也拉好，隨后先紀敬辰一步往外走。

        而角落的位置，一直沒機會和宋慕說句話的徐洛安看著兩人漸漸走到樓梯口，又看著兩人下樓。

        他原地站住，又在上課鈴打響時向教室里跑。期間他看一眼手里握著的剛剛在地面上撿到的紙片，想著下次再還給宋慕。

        紙片是剛才他在七班門口撿到的，上面有宋慕的名字，還有用鉛筆畫著的圖案。徐洛安并沒有學過什么樂器，卻也知道上面畫的是樂符，而并不是什么繪畫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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