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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章十 寒衣惻惻


  鐵木由覺得胸口微重,壓的他有些喘息困難,意識掙扎了幾次才睜開眼。

  金緞一般的發就淹沒在他胸口,發梢還帶著微卷,是與大成女子的漆黑直發迥然不同的俏皮。不同尋常的白皙臉蛋貼了一半在他胸口,緹蘭微張著櫻唇,睡得嬌憨。隱約的香味鉆進鼻子,他頓時微紅了臉,別開頭目光亂飛,心口的怦然防不勝防。

  這樣保持了不知多久,終于鐵木由嘗試著動了動手臂,想要撐起自己。然而他僅僅動了一下,便發覺雙臂不比昏迷前好多少。緹蘭還趴在他胸口睡得熟,看來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他弄回來。

  他應該在邊城。

  這屋頂完整結實的樣子不像雪野里的村落,床褥上還墊著厚實濃密的皮毛,非常溫暖。他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有個窗子,關的嚴密。窗邊還立著木支小桌,上邊除了一個美人瓶,還散放著些緞帶和首飾。

  呃。

  英朗的男孩子仰頭干咳一聲,知道自己確切在哪里了。

  緹蘭忽然打了個細小的噴嚏,鐵木由趕忙閉上眼,果然感覺到她醒了。緹蘭揉著額角,這樣趴著睡讓她腦袋沉重,昏昏沉沉的有些反應不過來。手下撐著的觸感結實,她睜著惺忪的睡眼端詳半響,才想起這是誰。

  她的床極大,一大半給了鐵木由,剩下的她就蜷縮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睡到他胸口去了。緹蘭瞟了眼鐵木由,見他雙目緊閉,放下心來,探首仔細檢查他胸口有沒有自己的口水痕跡。鐵木由瞇眼偷看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只覺得新奇又可愛。

  “偷看什么。”緹蘭忽然抬頭,藍汪的眸子瞪向他,“你裝睡啊。”

  鐵木由竟覺得她這一瞪也十分可愛。他強迫自己轉開目光,“嗯......多謝你。把我扛回來的嗎?”

  緹蘭舉起雙臂,做出大力的模樣,“是拖回來的,你還真是重,完全看不出來呢。啊,想吃點東西嗎?琛哥給你準備了很多吃的。”

  鐵木由無力動作的無奈道:“稍后吧。”

  緹蘭像是知道他為難什么,跳下床到房中另一邊的案前,將飯盒里還是溫著的粥端了出來,重新回到床邊。她眨著藍眸,道:“既然你不方便,那我來喂你好了。張嘴。”

  鐵木由呆了半響,內心掙扎在點頭還是搖頭間,生怕自己答應的太快讓她覺得不適。不想緹蘭已經用勺舀了粥,遞到了他嘴邊,神情認真。鐵木由神使鬼差的張嘴,明明有些燙,是他看著緹蘭,卻又覺得沒什么比這白粥更好吃的東西了。

  “既然你是邯城來的,那就是少主身邊的人了。你叫什么啊?”

  “鐵木由。”

  “鐵,木,由。”緹蘭念了一遍,想了想,并未想到關于這個名字的事情,她道:“聽名字,是沁嗒木戈壁的人嗎?”

  “是,那你呢,看起來不像是大成人。”

  “我是夷族人,叫做緹蘭。”緹蘭抿嘴一笑,“當然不像大成人,不過的確是在大成生長的。”

  鐵木由也笑了,他問道:“你說的琛哥,是付琛嗎?”

  “對啊。”

  鐵木由吞下最后一口粥,舔了舔唇,道:“叫他來見我。”

  緹蘭收起碗,聞言回首笑看他一眼,道:“到邊城來的人無數,都是去見琛哥,你還是我見過第一個敢叫琛哥來見你的。”她說著又可愛的聳下肩頭,“不過既然是邯城的人,這樣也不奇怪。”

  鐵木由一頓,“邯城經常來人嗎?”

  “年前來得很頻繁,每次來都會滿載而歸。元春夜大雪封路后就不來了,每五日我們就會送邊城的動向消息上去,但是從沁嗒木出事開始,出去的兄弟就再也沒有回來,送出的消息也沒有任何回應。”緹蘭將碗收回飯盒中,表情有些平靜,道:“我猜測是中途有人作崇。倘若不是你們往邊城來,恐怕沁嗒木的消息會一直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真是太糟了。

  鐵木由想,少言和韶輕又有的忙了。這樣的大事都被一瞞再瞞,那么乞幫分布在黃金商道上的駐隊令人心驚啊喂。

  見他不說話,緹蘭也不再多說。沒多久付琛就來了,見到鐵木由像是松了口氣。

  “見你先前的模樣險些以為要醒不過來了。”付琛沒坐下,而是站在床邊。他是個不善表達情緒的男人,但是鐵木由知道他的擔心,因為邊城保衛戰中他們并肩戰斗過。

  付琛也是沁嗒木戈壁的人。

  鐵木由露出齒貝,笑道:“說什么笑,爺爺怎么會死。倒是你,被他們嚇軟了腿嗎?”

  付琛抬手捏著眉心,沉重的感覺似乎輕松了一些,他苦笑道:“差一點啊鐵木由,倘若你再不來,我恐怕會自行動作。少主如今身在何處?她不來邊城坐鎮,打起來我保不準眾心。”

  “打起來?他們到邊城來了?”

  “直覺會來,如今的邊城不同往日,正是黃金商道的大門,只要打破這里,整個黃金商道都能長驅直入。”付琛嘆息,“鐵木由,駐城這事真不是人干的。”

  “我聽說了。”鐵木由皺眉,“明明元春節前重新編制過一次,怎么還會這樣。我們在邯城沒有收到任何邊城來的消息,如果不是韶輕的狼,少主也不會來得這么及時。”

  付琛已經可以預想到接下來的麻煩事,這件事情牽扯重大,少主不會輕易罷休,然而這種關頭兇手又緊逼門前,簡直是前后夾擊,為難至極。他道:“對方的來歷你知道嗎?”

  鐵木由咬了咬牙,又無奈的松開。“讓對方跑掉了,是個狡猾的小鬼。”

  “最怕是南域的人,也最可能是南域的人。鎮南軍在這里栽了跟頭勢必要討回來。”

  “管他呢......”鐵木由躺在床上發起呆,他喃喃道:“不管他是誰,這事都不會算了。就算是鎮南軍,只要少言一句話,我也會再次上去干。”

  外邊似乎起了風,狂嘯聲穿過門窗。付琛沉默了許久,道:“沒錯,只要少主一句話。”

  但是這不是個好訊息。

  如果鎮南軍再來——這一次少言還贏的起嗎?

  有了韶輕帶路,還沒等付琛的隊伍出去,九韶嫣已經到了邊城城下,并且帶來了鐵木由意想不到的人。

  欒修正撞在她手里,被帶到了邊城。

  ——*——*——*——

  欒修被關在駐隊的馬棚里,馬糞的臭味混合著馬的氣息令他作嘔。

  天黑了之后冷的駭人。

  他雙手雙腳都被捆的扎實,這一次是韶輕來上的手,不是緹蘭和鐵木由半吊子的捆綁能夠相比的,根本沒有給他絲毫可趁的空間。腳踝處還栓著一根粗繩,連著馬棚下掛著的大銅鈴,一旦他有異常的舉動,都會被棚外嚴守的人發覺。渾身的衣服被扒的差不多了,凍得青紫的唇有些顫抖的哆嗦,這是靠意志力都無法阻止的脆弱。

  惡心的想吐。

  欒修臉抵在骯臟的泥雪中,嘔了幾聲,無奈已經多時沒有吃東西,就是吐也沒有東西可以吐。他臉上還有被揍過的痕跡,這是先前那個糾纏不休的傻大個留下的。

  遲早有一天要殺光這些人。

  欒修憤恨的咬牙,咬的牙齦酸痛。他恨死這些出身卑賤的東西,他們竟敢這樣的對待他,他一定要殺的一個都不留。

  殺。

  這個字反復出現在他腦海,像是被人印刻在腦中,讓他無法平靜的思考。欒修長到如今,只會用這個字,因為只要這個字做得好,他就不必回漆黑的囚籠。也只有這個字用的好,父王才會讓他出來。他呼吸越漸急促沉重,被殺意激的眼角通紅,怎樣看去都是副不正常的模樣。

  有人打開棚欄,踩著混臟的泥雪,停在他眼前。

  欒修殺戾的目光順勢上去,九韶嫣的鞋已經點在他肩頭,將他身形翻朝向上。

  女子去了大氅,僅僅穿了件厚絨的外裳,拿著個銀壺垂眸打量他。那種目光是欒修過去從未遇見過的,冷冷清清的端詳,沒有厭惡也沒有探究,僅僅像是端詳件擺設。

  這里的夜還是讓人著不住,九韶嫣喝了幾口酒,讓身子暖了些。她后靠在木欄,道:“別咬舌自盡,尸體于我沒有用處。”

  欒修凍得說不出話,只用力做出嗤之以鼻的神情,極其不屑。

  “呦。”九韶嫣將銀壺掛回腰間,黛眉緩慢的微揚,她用一種輕而易舉看穿他的語調道:“想殺了我對嗎?想的不得了,想的手指發抖,可是你什么都做不到。”她沉靜下面容,“鎮南王知道他派來的人竟然是個廢物嗎?我們來猜一猜,他會不會出兵來贖一個廢物。”

  欒修驀然怒視她。

  “我覺得他會。”九韶嫣對他微彎月眸,“因為你不是隨便的貓狗,而是他必須要贖回的人。那你是誰?我再來猜一猜,這樣該死的蠻橫不是尋常王室旁支。除了是他慣壞的兒子,我想不到其他人。南域的小世子,你的膽子和你的腦子真是兩個極端。”

  欒修恨意一寸寸在她臉上,像是要吞噬她一般。九韶嫣和他寂靜對視,目光毫無波瀾。欒修卻清晰的感覺到比他此刻更加深沉的恨意,那是一種夾雜著絕望、痛苦和悲郁的恨意,超越了他這輕飄飄的噬殺,就掩藏在她平靜的面具下。

  “我想殺了你也找不到慰藉。”她這句話讓欒修覺得莫名其妙,她就扶上她腰側普普通通的鞘,對他道:“你們的金銖堆滿煙江,你們的綢緞鋪掛南域,你們的高閣擁擠版圖,但是你們餓死的人數不盡數。我想過無數種最終解決局面的方法,現在見到你讓我明白,任憑我忍耐和放棄,你們仍舊會蛆蟲一般的侵蝕這個王朝。我與你們之間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小鬼。”她直起身,在逆光的月影中挺直如木。“你們誰都逃不掉。”

  饅頭滾在欒修頰邊,九韶嫣轉身離去。她明明不算高,可是欒修用余光看著,卻覺得她竟高的讓人折腰。

  這就是他一直鄙棄的女人,和他見過所有的女人都不相同。胸口模糊的涌滿上什么,讓他強烈的殺意平復,讓他第一次頭腦冷靜,也讓他血液中瘋狂的流竄起曾經沒有的東西。

  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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