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三 昂貴祭品
有人敲門。
梵鶴等待多時。
門外人低低道,“長老,他們應該沒有察覺,茫蠱已經夾在藥物里給那男子用了。”
梵鶴在房中坐的挺直,他頷首,“那便夠了,剩下的事情就該和我們圣潔的小族長談了。去看緊那兩個人,千萬不可讓他們察覺。”他頓了頓,“找準時機,給那女子也下蠱。此事關系重大,絕不能疏忽。”
“屬下明白。”
等到門外人退下,梵鶴才緩緩推開桌上的圖布。上面赫然是個絳紅繁紋宮裝的女子,發烏如墨,容圣如神。
“偉大又仁慈的芙羅女神,請求您要保我梵族渡過此劫。”
他喃喃自語。
梵族新易主,上閣長老們分成兩派,一派力挺新族長梵心,一派有心擁護梵鶴。梵心據說有傳說中梵族蠱神芙羅神的賜福,在梵族人心中神圣無比。可是梵鶴也持握族長們才用的蠱術秘法,這樣一來,新族長羽翼尚未豐滿,卻憑靠浮動的人心和養了一手秘蠱和梵鶴勢均力敵。
該怎么除掉她,梵鶴想到了族長任位時的祭禮。
新族長將會在祭禮上躺進滿是蠱蟲的滕帳中,和一位容貌絕色的異性共度春宵。
聽起來有些荒謬,可是在梵族人的眼里,只要族長同攜的異性能平安度過一夜,且不被蠱蟲吞噬,就代表著族長是芙羅神神賜的祝福,會帶著他們走向另一個輝煌。
梵鶴本欲去淵族尋找位少年,卻不想正“撿”回了秦歡淺。
這么一來更加好辦了。
只要幾日后在祭禮上將秦歡淺和梵心塞進藤帳,由長老們鎮守帳外,他再將自己的秘蠱悄悄的送進去,恐怕還不到第二天秦歡淺已經掛了。
他可以悲憫的告訴族人。噢真可惜,祭品已被偉大的芙羅神帶走,想要平息芙羅神不滿的怒火,唯一的辦法就是燒死梵心,然后找另一個德高望重的人任位。
反正一個外來人,就算死了也惹不出多大的漏子。
現下只有一個橫插來的阻擋,那就是九韶嫣。必須想法子讓這姑娘不能來擾局,否則又會多生變數。
梵鶴想了想,探手在腰后的蠱籠中摸了摸,牽引出一只微小蠕動的蟲。
那就……讓她試試這個。
次日一早。
秦歡淺似乎還在休憩,梵鶴已經登門探訪。對樓的九韶嫣沒有動靜,似乎也還在休憩。
“客人今日感覺如何?”
“與昨日相比,猶之云端。鶴老大恩,他日定報。”秦歡淺含笑。他今日換了干凈的素衫,看上去真是氣韻風流,風神邪肆。最重要的是,郡王好似風寒初愈的面容微蒼白,無害又風雅。
梵鶴目光蹭亮,看的更加滿意。
“哪里哪里,舉手之勞,客人不必放在心上。老夫看客人氣度非凡,不知家中是哪里高門?”
“高門不敢稱,”秦歡淺慢條斯理的為兩人沏茶,“商賈之流罷了。”
梵鶴見他說的神色認真,心不由放下。神情越漸寬慰慈祥,“如此。以老夫之見,客人不妨在我寨中多停幾日,待風寒徹消之時再上路不遲。”
“這,”秦歡淺果然露出躊躇之色,“唯恐打擾貴寨太久。”
“客人太多慮啦。”他祥和微笑,“正巧我寨幾日后將舉行新族長的任位大禮,客人遠道而來,不如前來參禮,同享我寨盛會如何?”
“既然鶴老盛情至此,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奉茶隔桌相視微笑,心下卻將各自的算盤打的噼里啪啦作響。
梵鶴笑瞇瞇的負手離開。
秦歡淺也肆眉含笑,在他離開后覆手翻下剛才用過的茶杯。
這老頭,一直盯著他笑的猥瑣。
郡王覺得,他很不爽。
——*——*——*——
九韶嫣在房中擦拭著九螭刃。
八把刃長短不一的排開,寒澤一晃而過,冷冽的暴戾之感撲面而來。三把長刃刃鋒上有幾道細微裂紋,九韶嫣仔細的擦拭,有些心疼。
看來找到冰蠱解法后,她還要馬不停蹄的趕去淵族。阿野還在邯城北去的方向熱戰,她也不能在古族之地逗留太久,須盡快處理完這里,再趕回邯城。
從西玄到這里,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啊。
九韶嫣將短刃貼身置放回各處,這是她最大的殺招。整個西疆大都只知道少言是四刃并駕,誰知道姑娘其實是九刃術。
窗被人叩響。
秦歡淺素衫挑發,蹲在窗沿上望來。沒有了月袍和銀冠,瞧上去確實風雅閑散了不少。
“白日閉窗,你在做什么?”他肆眉,眼睛掃在她身上。
“賊眉鼠眼。”九韶嫣長鞘橫隔在他和她之間,“你才要做什么?”
“我是來招呼一聲,那個猥瑣老頭有動靜了。他要本王留下來參加繼任盛禮,卻絲毫沒提及你。”他伸頸湊近臉,沖她勾笑,“你、被、盯、上、了!”
九韶嫣瞇眸,“小意思,比起被郡王盯住,其他都是小意思。”
“是么,本王甚是榮幸。”
“那是,試問天下誰人能和郡王比一技。”
“何技?”
“厚顏無恥天下第一此技無敵。”
“……”
倆個人最終決定分開行動。秦歡淺穩住梵鶴,要做個安靜的病美男直到盛禮開典。九韶嫣決定去和那位根基不穩的美人族長做個交易,這期間她會因“水土不服”和“氣血浮躁”而“閉門不出”,讓梵鶴放下心來好好打算秦郡王這張俊臉。
這可會是梵族自始到如今最昂貴的祭品,恐怕縱觀大成也找不出比這個更為尊貴的了。想他秦歡淺出身中都祈靈王次子,少封郡王,等他兄長做祈靈王時他又是天下第一宗大宗小尊上,用作祭品來受人一夜恩寵……唔,九韶嫣覺得這個美人族長若真成了,那就是占大便宜了。
所以當她出現在美人樓窗時,立即彎出自己最真摯的微笑。
“嘿,美人,”她蹲在呆滯美人的藤窗欄上,沖窗下正對空斂眸誠拜的美人揮揮手,“夜好。”
茶白裙袂,清純圣靈宛如梵族圣花芙羅花的美人水眸大張,驚愕的仰頭看著她。
“我受芙羅女神的囑咐,來向梵族最圣潔的花揮灑祝福。小美人,來和我做個交易如何?”
“芙羅女神……”美人喃喃,“你是……”
“來做交易的。”九韶嫣嫣然,跳下窗。蹲在她面前,“芙羅神知道自己寵兒的憂愁,所以,我來了。”
“你是象征偉大而博愛的芙羅女神而來?”
“呃……姑且是吧。”
“那神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做一個讓你再無后顧之憂的交易。”
她喃喃著,緩緩站起身,一個踉蹌。九韶嫣扶住她的身形,這朵清純的花雙眸迷蒙的仰望她,目光崇拜又誠懇。
然后九韶嫣長刃微挑滑出鞘,露出森殺的氣息,抵在了她的腰側。
“呦。”九韶嫣扶穩她,淡淡,“現下我覺得,恐怕得讓你關緊蠱籠我們才能好好談話。”
微瞇的月眸和純潔的水眸相撞,不分上下。
“你到底是誰,我可愛的,來自遠方的客人?”清純的花微微一笑,美得圣潔空靈。
“傳達芙羅神祝福的閑人。”九韶嫣抬起下頷,“小美人,你不會想這么快就再回到孤立無援的境地吧?”
“我的助力不缺一個閑人。”
“但缺一個恰到好處的閑人。”
兩眸再次相視微笑,平靜下的波濤洶涌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平瀾下去。九韶嫣松開手,刃進鞘。她也退后一步,合上了腰間那個白玉玲瓏的小蠱籠。
“請坐。”她側身引向窗外藤臺上的小藤案。
兩個人隔案對坐。
清空下相對跪坐的兩人,一茶白,一素色。一圣潔,一清靈。一微笑,一莞爾。
倒成了幅極韻味的畫。
“邯城少言。”
“梵族梵心。”
“方才唐突了。”九韶嫣舉杯,就這么跪坐著俯身,再抬起,揚頸飲下。
這是尊敬平禮。
棋逢對手,那對方就算是處位平等值得尊敬的人。一個人不論是鴻鵠之志,還是凌云野心,遇到能稱之為對手的人,就得學會尊重對方。拿的出大方氣度,才容的下百江匯涌。這一點九韶嫣奉為處事警言,所以她固然有那么些云岐身上的桀驁,卻從未成為跋扈。
這個梵心不簡單,值得她做平禮。
對面的梵心一怔,立即回禮。“不敢,少姑娘大度。”
“既然都無敵意,那我便開門見山了。”九韶嫣月眸不彎起時清幽不見底,很難讓人從中揣測出什么。“我來的確是和族長做交易的,這個交易不大不小,若是我的籌碼給足了,卻需要勞煩你同我走一趟。”
梵心心下愈漸驚訝。
她自負氣質不凡,也見過些外邊的權貴公卿,卻無一人能有這個女子的氣度和尊然。九韶嫣就坐在對面,神色溫和,眼眸清幽,梵心打量去,竟生出種望不見底的莫測。還有她行禮和說話的神情和動作,無不展現出這個女子的超然和非凡。
此女絕非一般公卿千金能比較的。
“少姑娘請說。若是你的籌碼真足夠,那就是陪姑娘走一趟也無妨。”
“我知道族長是新任族長之位,上閣長老又多分派系,恐怕你短日之內也難以收服妥帖。可若是時間久了,又給了梵鶴足夠的膨脹時機。我猜,族長更想快刀斬亂麻,盡早收拾干凈梵鶴等人。可惜梵鶴為長老時日已久,不可輕易枉動,這又是讓你猶豫的緣由。今日我來,就是給族長一個能夠動手的理由。”
梵心蹙眉,“若是暗殺一行,少姑娘大可不必說了。”
“誒。”九韶嫣輕輕敲擊腰側的長鞘,“凡我出手,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她這句話不假。就算是過程難以見光,最初也一定是光明正大的理由。這也是九韶嫣行事特點,她更愿意在不留輿論反駁的矚目中,一擊必殺。這樣就難以給在暗處的對手留下可以作為日后利用或攻擊的由頭,秦歡淺稱她狡猾如狐不是沒有道理的。
梵心困惑,“光明正大?”
九韶嫣笑了,“給他一個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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