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夢境
月色敞亮,筱思園里悉悉索索的蟬鳴聲漸次響起。
回廊下零星站著幾個仆從們,因著下午的事情俱是膽戰(zhàn)心驚,眼觀鼻鼻觀心的守著,生怕一個不小心驚動屋中熟睡的王妃,和現(xiàn)下坐在回廊下閉目養(yǎng)神的樓蘭王。
如意寸步不離的守在門口,心中瑟瑟發(fā)抖,盤算著自己的未來。
孫太醫(yī)雖未明說,但是依著她方才瞧見的,王妃所中的毒恐怕并非尋常玩意,指不定是某些見不得光的藥。
這樓蘭王府這么大,從前老樓蘭王在時便有許多侍妾,更不消說后來的王爺。她雖未通人事,但也是多少聽過背地里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還好初九平安帶回了王妃,若是沒有……
如意心里打著鼓,陣陣后怕涌上心頭,前胸后背已經(jīng)滲出冷汗來,風(fēng)一吹,身子止不住的抖。
余光怯懦地瞥向冷著臉的樓蘭王,腳下步子站的筆直,更是不敢挪動分毫。
明月高懸,院中蟬鳴愈發(fā)響亮。
突然,屋中傳來瓷器落地碎裂的聲響,嚇得如意腿肚子打顫跌倒在地,聲音打著顫,話也說不利索。
“王、王爺,王妃醒了。”
樓蘭王比她傳報的聲音還要快一步的站起身,幾步便邁進(jìn)屋,入目就看見朱玥正欲拿著碎瓷片往手腕上劃。
只要再往下一點就要見血,楚風(fēng)蕭又急又惱,厲聲呵斥道:“住手!你做什么!”
似是大夢初醒,朱玥目光渙散,循著聲音望去,眸中蘊(yùn)著星星點點水光。
眼前人同夢中人交疊在一處。
她方才做了一個香艷的夢,夢中的她嬌媚婉轉(zhuǎn)的攀著身上男子的肩,在他身下情不自禁地低聲呢喃著。
情到濃處,她眸色一黯,從枕下抽出藏著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入身上男子的后背。
刀沒入他的體內(nèi),她整個魂被狠狠撞出了那女子的身體。
朱玥漂浮在半空中望著床上相擁著的兩人,遠(yuǎn)看竟也是情誼綿綿的難舍難分樣,除卻男子背脊上滲出來的血色。
“你還真藏著匕首?”男人自嘲般笑了,“不過,今日若能死在你身上,也不失為一樁樂事。”
語氣是那樣熟捻,她心中驚駭,快走幾步上前,方才那同她纏綿悱惻的男人赫然就是年長些的楚風(fēng)蕭,而他懷下?lián)е呐油菝矌缀跻荒R粯印?
那分明就是年長些的她!
她心中駭然,驚呼出聲,可是床上兩人似乎對憑空多出來的她無知無識。
只聽那女子冷笑著譏諷道:“想不到堂堂樓蘭王竟然也喜歡用強(qiáng),數(shù)次三番用這種不上臺面的東西。”
楚風(fēng)蕭悶笑出聲,拉扯到傷口,嘶一聲,遂即勾了勾唇角,反諷道:“你不也樂在其中?”
說著似是挑釁般,手下動作不停。
女子臉漲得通紅,是氣惱極了,怒道:“你實在是無恥至極!”
說著,手中的匕首又向下壓去幾分。
血幾乎滲透他的白色中衣,朱玥于心不忍,心里疼的不住抽搐,快走幾步上前想替他捂住傷口,卻是撲了個空,陡然驚醒。
旋即,心口那股欲|火卷土重來,她伸手便砸了床頭小幾上放著的茶盞。
茶盞碎裂一地引來了眼前的人。
朱玥神色恍惚的回味著方才的夢境,渾然沒意識到手已經(jīng)被他握在手心,手里的瓷器也被他小心取下。
他的手透著初夏夜晚的涼意,舒服極了。朱玥毫不猶豫的反握住,輕輕把人往下帶,尋著他的唇就要吻上。
眼前的人,面色緋紅,發(fā)髻松散,秀發(fā)鋪在胸前,鬢角的發(fā)零散的落在面頰,中衣的帶子松松垮垮的系著,動作間露出她白皙的肌膚。
楚風(fēng)蕭深吸一口氣,只要稍一垂眸,便能看見她衣衫下的絕美風(fēng)景。
只要他愿意,眼前人幾乎是任取任求。
楚風(fēng)蕭眸色微斂,溫言道:“阿念,再忍一會兒,忍一會兒就好了。”
轉(zhuǎn)頭便沖門外冷聲道:“去準(zhǔn)備沐浴用的冰水,快點!”
門口跪著的如意本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這會兒聽著樓蘭王的冷呵聲,手腳并用的爬起身,依著先前的準(zhǔn)備招呼人往屋中的湯桶里送冰水。
院中起伏的蟬鳴聲,紛亂響起的腳步聲,水入湯桶的嘩啦聲。每一聲都仿若是貓爪子一樣撓著朱玥薄弱的意志。
她無助地趴伏在床上,咬著手臂,聲聲嗚咽著,嬌媚又渴望的目光時不時就飄到身旁人的身上。
楚風(fēng)蕭沉著臉坐在凳子上,聽著一桶又一桶的水嘩啦啦落入湯桶中,心里尋不到答案的問題漸漸有了頭緒,變得清晰可見。
他賭她舍不下他,他賭她這輩子都同他生死不相離。
若是賭輸了,他認(rèn)賭服輸。
這輩子還長,他還可以從頭再來,不過就是再苦些罷了。
見冰水放好了,如意忙怯生生上前道:“王爺,冰水放好了。”
當(dāng)著朱玥的面,楚風(fēng)蕭不便狠罰她的貼身侍女,是以只是睨了她一眼道:“你去拿孫太醫(yī)的方子煎藥去。等王妃好了,你自去找秦管家領(lǐng)罰去。”
如意聞言只是領(lǐng)罰,如蒙大赦,知這是王爺看在王妃的面上高抬貴手了,忙忍著淚跪地謝恩,領(lǐng)著一干人快速的退了出去。
楚風(fēng)蕭見人都退出去,才兀自除去自己身上的外衫,走幾步上前就要把人打橫抱起。
這副身子軟綿綿的想捶他都使不上勁兒,反而還要往他身上貼。
心里討厭極了他,可是身體確誠實的令她難堪。朱玥又羞又惱,淚眼朦朧的瞪他,既委屈又屈辱。
“什么也不會做。”楚風(fēng)蕭探了身子,抵著她的額頭,哄道:“我們?nèi)ヅ輦冷水澡就好。”
說著一個用力,人就已經(jīng)被打橫抱起,徑自往雕花屏風(fēng)后去。
楚風(fēng)蕭惦記她右手的傷,是以入水時候細(xì)心的托舉著她的右手。
兩人剛一沒入水中,楚風(fēng)蕭先蹙起眉頭來,這水冰的,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寒冷刺骨,更何況懷里嬌弱的女子呢?
他心疼地垂眸,懷中人頭抵著他的胸膛,身上的中衣已經(jīng)被水浸濕,緊緊貼著她的肌膚,勾勒出她美好誘人的曲線。
單薄嬌小的身軀在他掌心下如篩糠般抖動著,身子尋著本能止不住的往他懷中鉆。
楚風(fēng)蕭心里發(fā)疼,手下毫不猶豫的把人繼續(xù)往懷中按,恨不能立刻把人揉入身體里才罷休。
直到聽到懷中人發(fā)出不舒服的嚶嚀聲,方才清醒,忙卸了力道,手虛虛的搭在她柔軟的腰肢上。
朱玥的臉就貼在他的胸膛,因為冷而顫抖的唇仿若羽毛般輕拂過他的胸膛,帶來陣陣酥麻。
她抵著他,像是抵著這個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依仗、唯一的暖。
透骨的寒意密密纏繞著她,順著四肢百骸侵入,一點一點的逼退身體里壓抑著的欲|火。
許久,楚風(fēng)蕭才順著她的脊背,問道:“好點了嗎?”
腦子清明多了,身子仍是不能自已的打著顫,但朱玥還是點點頭。
“天亮了,就好了。”楚風(fēng)蕭繼續(xù)寬慰著。
朱玥縮在他懷里,聽著他繾綣低語,心里霎時涌上許多委屈不甘,她有好多話想問他的。
他繼續(xù)輕拍著低聲哄道:“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她心里壓著事,怎么能睡著呢?
燭火搖曳,彼此間的面孔都看不真切,呼吸纏繞,啪嗒一聲,一滴淚落入水中,泛起漣漪后消失無蹤。
楚風(fēng)蕭嘆了口氣:“阿念,我要拿你怎么辦?”
“你答應(yīng)過我,不騙我的。”聲音沙啞透著淡淡的嬌軟,委屈極了。
“阿念,前世今生,哪怕是下輩子,我都只有你一個人。”
本想堅硬起來的心因為這句話重又變得柔軟,她抬眼望他,淚眼汪汪,竟然又是輕易的相信了他的話。
從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是信他的。
可是很久之前,是什么時候?
朱玥抽噎著歪歪頭,眉頭緊鎖不解的望著眼前人。
禁不住又想起方才那個香艷的夢,夢中人與眼前的人重疊到一處,她不禁懷疑,那夢中人分明就是楚風(fēng)蕭。
難道人真的有前世么?那他們前世便認(rèn)得嗎?前世是否當(dāng)真如他從前調(diào)侃的那般,她要殺他?
朱玥打了個哆嗦,她現(xiàn)在恨死他了,卻是從未想過要他死呀!
“我們從前認(rèn)識么?”話幾乎是脫口而出,旋即她搖搖頭自嘲道:“是我糊涂了,人怎么會真的有上輩子呢?”
楚風(fēng)蕭聞言一動,驚詫的垂眸看她,細(xì)細(xì)打量后才知她這話是無心之舉,心思一沉,轉(zhuǎn)而繼續(xù)柔聲哄著:“阿念,不哭了,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繼續(xù)一下又一下溫柔地?fù)徇^她的背,安撫道:“阿念,有什么話,都等你醒了,我們再說,好嗎?”
困意隨著他一下又一下的安撫漸漸上了頭。
這一日實在是太過波折。先是風(fēng)雪園中歡聚一堂多飲了些青梅酒,又是上春江閣興致勃勃的觀龍舟為初九和朱萸的事捏了一把汗。
再是后來發(fā)生的那些始料未及之事,樁樁件件折磨得她身心俱疲,這會兒身上的苦消了,人也倦了,哭累了,便直直的縮在楚風(fēng)蕭懷里睡過去。
楚風(fēng)蕭見懷中人身子不住的往下滑,只得又握著她的腰把人往上抬,往懷里提。
溫和的眸子漸漸染上怒意,陰沉冷峻,一瞬不瞬死死的盯著噼啪作響地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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