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招
初九本就是暗衛出身,暗地里骯臟的手段見多了,心知此刻肩上人是中了招。
他思緒雜亂,眉頭緊鎖,仔細回憶著方才情景。
今日端午節,城中人傾巢而動前來觀龍舟賽,回程路上亦是人擠人,饒是他善于尋蹤,也有幾次錯過目標。
若說王妃衣著尋常,可是王府的首飾、衣衫自然會出彩些,為何會接連見到背影如此相識之人?
心中隱隱有些懷疑,卻是一時摸不到頭緒來,究竟是何人要暗中使絆子?
遂即不禁后怕,今日若換做旁的不善尋蹤之人,王妃恐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這毒下的是下三濫的玩意不假,可是究竟是哪一種,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但凡事往壞的想總沒錯。
到城中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初九不敢耽擱,尋路人買了匹馬,翻身上馬帶著王妃急速的往城中去。
……
樓蘭王府中,楚風蕭陰沉著臉望著跪伏在地小聲啜泣、前言不搭后語的如意。
“王爺,奴婢該死,王妃跑了!”
“王妃在路上,哦,不是,王妃在風雪園里聽了一些胡言亂語的話。”
“那些嘴碎的奴婢們說了些從前的事,說王妃和、和長得像。王妃、王妃聽后臉色大變,拋下奴婢們獨自走了!”
“王妃不讓奴婢們跟著,奴婢不敢跟著。”
“哦,她們還說些王府里旁的事情,孩子那些,還有王妃的身世。”
那孩子的事,她是知道的,本就是王府里的禁忌,這會兒說出口更是底氣全無,磕磕絆絆,身子越伏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直至緘默的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楚風蕭手中毛筆一抖,筆尖的墨落在上好的宣紙上,暈成一團。
想瞞的事情,終究是瞞不住了。血氣上涌,他沉住氣閉上眼。
稍一閉眼,仿佛就能看見她失魂落魄的行走于人群之中;稍一細想,便覺得陣陣寒意侵上心尖。
她一個孤身女子,想去哪兒?又能去哪兒?
他的目光變得凝重:“王妃現在如何?”
“初九侍衛當時便跟出去了,朱府的人也去尋了,這會兒……”
這會兒她什么也不知道,如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支吾出來個結果,干脆埋首在地嗚咽哭出聲來。
往前聽著朱玥在他懷中小聲啜泣,就覺得楚楚可人,萬般憐愛,可是如今,卻覺得一陣心煩,手中毛筆啪嗒一聲撂到桌上。
如意被嚇得又是一抖,眼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害怕極了,顫抖著雙肩,目光失了神,只覺得自己是個將死之人。
楚風蕭一顆心全記掛在那個一氣之下跑了的女人上,全然沒心思顧及眼前這嚇得沒魂的婢女,心急火燎領著言澤往大門外飛奔而去。
甫一出大門,就看見初九懷里抱著一個裹得嚴實的小人,心中立時松了口氣,旋即一股嫉妒的怒氣直沖胸口。
他竟然在此時此刻嫉妒起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暗衛來,嫉妒他從前以命護她,也嫉妒他于人潮涌動中尋她回來。
可是他不就是為著初九這顆忠心才又放他到朱玥身邊的么?
情緒上了頭,壓抑不住的嫉妒引著他劈手從初九懷里搶過裹得嚴實的小人,斗篷下的人嚶嚀一聲,楚風蕭愣在原地。
他猶豫地掀開遮擋著她大半張臉的斗篷后,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眉頭蹙的愈發緊。
“你就是這般護著她的?”
今日之事,是他辦事不利在先,他不敢辯解,是以初九垂首不發一言。
楚風蕭見他不說話,心里更是惱怒,好好的人,回來竟然成了這副模樣!
“言澤,帶他下去好好拷問!”
言澤心領神會,應了聲喏,領著初九便要離去。
此時楚風蕭冷冽的聲音從兩人背后傳來:“你現在是本王的暗衛,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最好想清楚了。那杯啞藥還給你留著!”
他本就郁結,這會兒口中的話更是一股腦無遮無攔全說了出來。
初九靜默片刻開口道:“奴才知道。”
……
夢中,兇惡的巨蟒纏繞著她的身體,繞的越來越緊,越來越透不過氣。
她奮力掙扎著想要脫身,奈何彼此間力量懸殊,她縱然廢掉九牛二虎之力,也是落了個精疲力竭、渾身酸軟,認命的被它纏著、繞著、嚇著。
夢里不踏實,夢外的她渾身蜷縮成一團,好像這樣才能疏解些心中一浪又一浪的難熬,上下牙齒不住的打顫,碰到舌尖,傳來一陣痛意。
半夢半醒間,朱玥倏地睜開眼睛,目光迷惘,一點點的聚焦到身旁坐著的人。
“還不舒服么?”
男人的聲音低柔,是她熟悉的,可是卻也是她現下不想見的。
她重又合上眼,眼前又是方才那一幕光怪陸離的畫面。
身心的煎熬折磨著她重又蜷縮起身子,心下涌起難以啟齒的欲|望沖刷著她所剩無幾的理智。
楚風蕭手中握著侵過冰水的帕子為她擦著潮熱的面頰,“阿念,還難受是么?我去喊孫太醫進來。”
面上傳來的涼意誘著她,覆上他拿帕子的手,順著他的勢攀上他的肩膀,唇壓住他的,吻的生疏又沒章法,漸漸的就被反客為主。
直到兩人鼻尖相抵、呼吸纏繞時,朱玥才恍然驚醒,如被針扎似的猛然推開面前的人,慌亂地攏起敞開的衣衫,帶著哭腔道:“你別碰我!”
她垂著頭,斂去眸中動人的光景。
楚風蕭不敢上前,啞著嗓子低聲安撫道:“阿念,沒事了,到家了。”
轉頭便吩咐門外守著的如意,喊孫太醫進來。
下午風雪園中聽得那句“男人不都是這樣,朝三暮四。”驀地躍進腦海中,朱玥心中突然涌起對眼前人的失望,原來他只要稍一勾引便會趁虛而入。
朱玥抱膝蜷縮在床尾,冷哼一聲,握緊了手,手心傳來陣陣痛感,克制著她心頭的悸動。
“輕點,你的手剛包扎過。”楚風蕭心疼的湊上前。
朱玥不聞不問,繼續壓著那處傷口,傷口傳來的痛感疼得她皺起眉頭,她卻笑了,挑釁般看著面前的人。
楚風蕭恨她如此不愛惜身體,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冷聲道:“你若想要,我會給你,你何必要傷害自己!”
手腕吃痛,朱玥狠狠的瞪著他,想到他先前的那些侍妾,心里泛起陣陣惡心,跟著譏笑道:“你愿意,我還嫌臟呢!”
尾音里帶著微不可聞的嬌媚,眸子里泛著水光,是說不出的嫵媚。
仿若是一盆涼水從頭兜下,她口中的話像是一把刀扎進他心里,楚風蕭想辯駁卻被身后的聲音打斷。
“王爺,容卑職給王妃再施針。”
是孫太醫來了。
楚風蕭氣極卻只能無奈放開眼前人的手腕,斂了神色朝孫太醫吩咐道:“把王妃手上的傷再包扎一遍。”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朱玥眼中蓄著的淚隨著人離去,也跟著落了下來。狠話說的輕而易舉,可是心里卻是怎么也恨不了。
楚風蕭行至門口,吩咐一旁戰戰兢兢守著的如意,“準備冰水,越多越好。”
朱玥身上的毒,他知道,方才更是有了九成把握,施診泡冰水熬過十二個時辰,才算解了。
要說他為何能一眼認出這毒,還得拜他那個好弟弟所賜。
上一世,楚宜北為了討好他,特意送來這東西,說是能讓朱玥聽話。
當時兩人已經是撕破臉,朱玥更是不再偽裝,整日里冷著一張臉,哪里還有半點溫柔可言。
也是他鬼迷心竅,竟然真動了心思,妄圖用那些邪門歪道讓她順從,結果也可想而知,床笫之間的短暫歡愉也沒擋住她那顆一心盼著他死的決然之心。
是以,他知道這藥,更是對下藥之人有了幾分猜測。
他不信楚宜北的手能從西邊伸到京都,卻是相信遠在茂陵的撫平長公主可以辦成此事,但動機卻是似是而非,莫非為著她那個面首泄私憤?
楚風蕭抱著手臂靜坐在回廊上,腦中一團亂麻,仰頭望著天邊漸漸爬起的月亮,兀自沉思著。
或許當前最該想的便是朱玥醒來后,他該如何向她解釋。
關于他的那些事,解釋起來倒也是簡單,可事關朱玥身世一事,卻是有些遲疑。
若是讓她知道親身父母是化名胡安的胡承安和她最喜歡的小姨李淑嫻,她與家人離散于去年九月間的事情便瞞不住了,那他當日撒的謊又要如何圓?
他當然大可以說出這一世,兩人僅有的那次交集,也大可以直言,他于她是一見鐘情,以身相許報恩也不無不可。
可是謊話一個又一個,到最后難免生出諸多破綻,到那時,該如何?
若是有一天,她恢復記憶,他又該如何圓從前的謊?莫非要直言,他重生而來么?
不,重生之事,太過詭譎,他是絕跡不能說。
難道要寄希望于,她同他一樣,亦是重生而來的么?
不,若是她也重生,恐怕是更不愿見他。
楚風蕭想不出一個完美對策,泄氣般倚靠著背后的柱子,抬起手背遮住酸脹的眼睛,長長出了口氣。
難道一開始就是他的錯,他不該強行留住她,不該趁人之危!不該再打擾她。
可是要他如何割舍得下她呢?
“王爺,王妃施過針,已經睡下了。”
身后傳來孫太醫的聲音,楚風蕭應了聲,語氣中透著濃重的疲倦,“孫太醫,你留下滋補的方子便可以回去了。”
孫太醫正準備同王爺說一下這毒來勢兇猛,卻被他三言兩語打發了。
醫者仁心,孫太醫猶豫著再開口,“王爺,王妃這。”
“孤心里有數。”說著擺擺手,已經是一副不愿再說的樣子。
見樓蘭王執意如此,孫太醫其余的話只好咽下,兀自盤算著一會兒的方子得開雙人份的,還得是以滋陰補陽驅寒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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