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圖書館，艾則直接就往1號宿舍樓走，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學(xué)神即將老去，就特別想見他。

        想多看幾眼如今風(fēng)華正茂的許誠一。

        1號宿舍樓下，遇到了一個從來沒打過招呼的熟人——顏文卿。

        顏文卿拎著幾樣水果，一箱牛奶，用冰冷高傲的目光將艾則從腳到頭掃了掃，然后輕哼了一聲：“長得倒是不錯，怎么一轉(zhuǎn)進(jìn)來就粘著主席？你往那一站，有的是女生追求，干什么還巴著主席不放？”

        艾則坦然接受那道審視的目光從腳底升起，直至掃到他的臉上，他并不吱聲，扭頭就朝樓梯上走。

        人類法則上有說：好男不和女斗。

        “站住！”顏文卿攔住了他。

        艾則不理，繞開她，卻又被攔住，這情形與當(dāng)時曾盼盼攔住他有點相似，他不禁皺眉，一中的女生都如此彪悍？

        “誰規(guī)定你可以隨意進(jìn)出1號宿舍打擾學(xué)霸們的？”顏文卿的聲音很冷。

        “他是去找我。”正說著，樓梯盡頭出現(xiàn)了那雙限量版運動鞋，許誠一下來了。

        “主席！”顏文卿的凌利氣勢瞬間轉(zhuǎn)場，臉上揚起了一股小女孩的嬌羞，她丟下艾則，沖著許誠一迎了上去，“正想去找你呢，那些水果拿到學(xué)生會辦公室早就分完了，我又給你買了點。”

        顏文卿抖抖手里拎的水果袋，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許誠一。

        艾則看了一眼學(xué)生會正副主席，識趣地轉(zhuǎn)身離開。

        只聽到身后許誠一嘆息了一聲道：“顏文卿，你不用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我告訴你，我喜歡……男生。”

        艾則的腳在地上粘住了，整個人也像潑了膠水一般動不了了。

        耳邊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和蘋果落地的輕脆彈響，顏文卿小聲哭泣起來：“許誠一，我喜歡了你快三年了，你就不能等到我表白了再拒絕我嗎？”

        “不用等到那一天，現(xiàn)在也來得及。好好學(xué)習(xí)去吧，上了大學(xué)，有的是更好的男生讓你挑選。”許誠一勸解了一句。

        “不！可我就是喜歡你！怎么樣！你喜歡男生？是他嗎？怎么可能，他才來幾天！”顏文卿伸手一指，雙眼如火般瞪著艾則。

        艾則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頂著顏文卿狠毒到極致的眼神，看向許誠一。

        “這和時間長短沒關(guān)系。顏文卿，世界很大，你不用悲觀。”許誠一說完，直接走到艾則面前，說道，“不是來喊我一起上課，還不走？”

        艾則轉(zhuǎn)身就走，許誠一與他并肩而行。

        “許誠一，你這算是出柜嘛？”身后的顏文卿壓低聲音嘶吼。

        “算。”許誠一輕飄飄地丟下一個字，直接走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步速很快，很快就走出了顏文卿的視野。

        艾則在記憶芯片里搜了“出柜”的概念，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頻率，問道：“真的么？”

        許誠一停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眼艾則，突然笑了一下，說：“騙她的，你當(dāng)真了？”伸手拍了拍艾則的肩，似是在安慰他。

        艾則低下了頭，慢慢地說道：“哦……”

        “快高考了，每天處理那些信件也很麻煩，找了這么個借口，麻煩會少一些。”許誠一繼續(xù)說道，只是揚起的唇邊兩個梨渦沒有再收攏過。

        想到自己也曾用許誠一當(dāng)成擋箭牌，而許誠一現(xiàn)在反過來把自己當(dāng)成假想“出柜”對象，艾則也認(rèn)了。

        雖然有點落漠，但他很快就開心起來。

        至少學(xué)神找的是他，不是別人。

        “那你呢？”許誠一邊走似是隨意地問道。

        “我什么？”艾則不解。

        “性取向？”正好走在凈湖邊上，許誠一的視線盯著湖面上稀疏的柳樹枝。

        “不知道。”艾則答道。

        “哦？”許誠一轉(zhuǎn)頭看他。

        “我需要時間搞清楚這些。”艾則誠實地說。

        他的認(rèn)知已經(jīng)超出了記憶芯片的內(nèi)容，他要等于博士回來再說。

        許誠一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了。

        微風(fēng)拂過湖面，撩起陣陣漣漪，兩人盯著那片漣漪出了神。

        一個下午的時間，在顏文卿有意無意的授意傳播下，學(xué)神喜歡男生的消息襲卷了高三年級。

        艾則下課去衛(wèi)生間經(jīng)過其他班級，聽到了很多議論聲。

        “哎，聽說了么，一中學(xué)神居然是個gay？今天居然對顏文卿出了柜！”

        “顏文卿追了學(xué)神兩年半，難道表白遭拒了？學(xué)神會不會因為她的糾纏故意說喜歡男生？”

        “不可能！不可能！誰會拿自己的終身幸福開玩笑？你知道嗎？學(xué)神每天都把厚厚一疊情書扔進(jìn)垃圾筒，看樣子，他是真的不喜歡女生！”

        “哇！學(xué)神的性取向和我一樣！是不是說……我有機會了？”

        “哼！你？你有新來的那個艾則帥？沒看到那個新生與學(xué)神粘得多緊嗎？”

        眾人每每看到艾則，議論聲都會停止，用各種眼神盯著他看，等艾則經(jīng)過他們后，竊竊私語聲又傳了出來，有說他就是學(xué)神緋聞男友的，有說他插足學(xué)神與顏文卿感情的，如此種種，令艾則佩服人類的想象力。

        原子彈級別的蘑菇云在高三級段升起，但風(fēng)暴中心的許誠一卻巋然不動，任由事情發(fā)酵，一切好像與他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正常上課、正常自習(xí)，就連坐在座位上的姿勢都未曾有角度的改變。

        艾則被傳成了學(xué)神“出柜”的始作俑者，晚自習(xí)的時候，朱興言坐不住了，將艾則秘密傳喚到辦公室。

        依舊是上次那種談話方式，但朱興言的態(tài)度不像上回那么淡定。

        “聽說，許誠一出柜說是要和你在一起？”三人成虎，傳到班主任耳朵里，居然是這個版本了。

        “朱老師，我就是監(jiān)督了一次許誠一吃飯。我剛轉(zhuǎn)學(xué)來，這……可能嗎？”艾則倒是想承認(rèn)，可是萬一許誠一不這樣想，那就會把許誠一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不是真的？”朱興言眼里升起了疑惑，他是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tài)度找艾則談話的。

        當(dāng)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他是不會找許誠一的。

        只要不影響成績，學(xué)霸談戀愛，他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嗯。”艾則點頭。

        說完，他與朱興言同時松了一口氣。

        “朱老師，您還有什么事嗎？沒事我就先回去了。”艾則禮貌地站起來，將椅子放回原處。

        “好。”朱興言擺擺手，盡管眼里將信將疑，但還是讓艾則先離開了。

        辦公室門外，艾則帶上了門，沒等他走遠(yuǎn)，就聽到里面的老師在他走后立刻圍繞著剛才的話題討論開來。

        “朱老師，我就說你危言聳聽，許誠一怎么會找一個男生談戀愛？肯定是1班的顏文卿給逼的。這姑娘死追了他兩年多了，眼見著要高考了，許誠一煩了吧？”

        “拒絕的理由千千萬，為什么要用出柜這個極端的理由？出過柜，以后到了大學(xué)，也很難再找女孩子談戀愛了。何必？我覺得這事倒像真的！昨天我還看到你們班那個新生背著許誠一去宿舍呢。”

        “但效果挺好，不是嗎？畢竟同性是小眾性向，學(xué)神這樣一來，可以擋住全部女生的攻擊，一勞永逸啊！”

        聽了一會兒，艾則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教室里，許誠一正在刷題，他做得很認(rèn)真，艾則從他身邊經(jīng)過帶起了一陣風(fēng)，他連頭都不抬一下。

        艾則盯了眼許誠一的側(cè)面，飛快地完成了今天的作業(yè)，將還剩下的一節(jié)半晚自習(xí)設(shè)置了關(guān)機。

        下課鈴聲響起，教室里的人又一哄而散。

        “艾則，來、來、來！”三位舍友很難得地聚在一起，在教室門口，朝他招手。

        艾則慢慢地整理書桌，瞧了一眼還剩下半道題的許誠一，朝教室外走去。

        侯飛翼一把扯過他，攬著他的肩走到走廊盡頭，低聲問他：“艾則，許誠一出柜的原因是不是你？你真的……喜歡男生？”另外兩個舍友則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侯飛翼與他互動。

        艾則看了他一眼，低頭沉思了片刻說道：“我……也不清楚。”

        可以喜歡男生的事，還是他從侯飛翼那里問的，他還沒搞清楚自己的情況，自然回答不上來。

        若說許誠一當(dāng)著顏文卿的面出柜，與他沒有半點關(guān)系，艾則不相信，但要說完全是他的關(guān)系，他就有點自做多情，畢竟，許誠一已經(jīng)當(dāng)面否認(rèn)了。

        “騙她的。”這是許誠一的原話。

        “啊？”艾則的回答讓侯飛翼吃了一驚，“你……你確定？”

        “不確定。所以我要花些時間確定一下。”艾則繞過侯飛翼，再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時，發(fā)現(xiàn)教室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許誠一的書桌上收拾得干凈，他從另一側(cè)下了樓梯。

        眼見著艾則眼里毫不掩飾的失望，再加上前些時候，他怪異的舉動，他的三位舍友互看了一眼，侯飛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很晚了，艾則，我們回去吧。”

        朱俊嘆了口氣：“完了、完了……咱們宿舍的好白菜要被豬拱了？”

        “哼，你怎么不說我們宿舍的豬要去拱白菜了，拱的還是一中最傳奇的白菜？”小眼鏡不甘示弱地反擊，他已經(jīng)成了艾則的忠誠粉絲，不允許別人詆毀他的偶像。

        “呸！誰是豬、誰是白菜！亂說！”侯飛翼怒吼一聲，兩人瞬間沒聲。

        四人并肩朝宿舍樓走去，艾則走在最外邊，沉默地走路。

        腦中在搜索“豬拱白菜”梗的由來。

        到了宿舍區(qū)門口，艾則不再走了，他朝舍友們說：“我去給許誠一帶碗蔥油面，你們先走。”說完，朝另一方向而去。

        三位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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