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年
第三章/003
“爺爺其實我,我不是季景鑠。”
說完,感覺有些不對。
“啊,不是,我是季景鑠,但我不是之前那個季景鑠。”
老人吸了一嘴已經(jīng)沒了煙絲的煙斗,混濁的眼球里布滿了坦然與從容。
“我知道,我能感覺得到。”
季景鑠松了口氣,他還以為老人會接受不了。
“小鑠在我身邊待了八年,剛剛我一進門,我就感覺他已經(jīng)不在了。”
季景鑠也不知道該怎么去解釋這件事,畢竟別說是一個花甲老人,就連自己這個青壯年都覺得這事很離譜至極。
“但也許這對小鑠來說是件好事,他受太多的苦了。”
老人將眼袋重新系回了腰間,季景鑠看著老人那個已經(jīng)裂了幾道縫隙的煙斗,心底有些不忍。
像極了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但自己孩子想要什么他們就會盡全力幫孩子達到目的的每一位父母。
“爺爺,把你煙斗給我吧,我?guī)湍阈扌蕖!?
老人拿起煙斗,“這煙斗跟了我一輩子了,跟我一樣快要油盡燈枯了,修不修都一樣了。”
季景鑠靠近老人一些坐好,“爺爺,就是因為它跟了你那么多年,我才要幫你修好它,相信我,我可以的。”
作為一個文物修復(fù)師,季景鑠除了不能修車修電視機修洗衣機修冰箱,其他的大多數(shù)都能搗鼓上一二。
尤其是這煙斗如果放到后世,也確確實實是一件文物,這對他來說更是小菜一碟了。
于是季景鑠拿過了老人的煙斗,又找出了一把還算趁手的銼刀,把戰(zhàn)地轉(zhuǎn)移到了廚房,開始準(zhǔn)備修復(fù)煙斗的材料。
季景鑠專心致志地修復(fù)著煙斗,老人站在一旁看了良久,最后長嘆一聲,轉(zhuǎn)身開始料理兩人的晚飯。
他想,這對那個孩子來說也許是件好事,但對面前的這個孩子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等老人做好了飯菜,季景鑠也從自己繁雜的修復(fù)工作里抬起了頭。
拿過一旁的濕抹布擦了擦煙斗的周身,將那些粘附的瓷粉擦去之后,一只通體雪白的煙斗就出現(xiàn)在了二人眼前。
“爺爺,你這煙斗,以前是傳家寶吧?”
季景鑠將煙斗遞到老人面前,老人將煙斗接了過去,眼底亦是不可置信。
“這是我父親去世時留下來給我的,興許你說得沒錯,這確實是傳家寶,等我百年之后,就傳給你了。”
季景鑠摸摸鼻子,“哈哈,好呀。”
看著老人的笑臉,季景鑠突然覺得,自己的穿越之旅似乎也沒有那么讓人無法接受了。
最起碼的,面前有一個會真心實意對他好的人。
兩人吃過晚飯,季景鑠主動擔(dān)負(fù)起了洗碗收拾廚房的責(zé)任。
以前在家的時候,老媽總是以他的手是拿來為國家做貢獻的而不是拿來做這些雜事為由從未讓他做過一次飯洗過一次碗。
想著想著,季景鑠鼻子有點發(fā)酸,他開始想家里的人了。
也不知道他們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會不會很傷心很難過。
“小鑠,你之前的世界,是怎樣一個世界呢?”
老人提了一桶水,又燒著了一旁的灶臺,把水悉數(shù)倒進了鍋里,蓋上了鍋蓋,又隨手拿過一截柴坐了上去,解下腰間的煙袋正想抽,想起煙斗剛剛修復(fù)還在那擺著,只好悻悻然地收起了煙袋。
季景鑠搬過草墩子坐到老人身邊,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又給自己干凈的手擦了一片泥。
他給老人講述了自己車水馬龍無盡繁華的世界,老人靠著灶臺,眼底漫出無盡的向往。
“水熱了,去沐浴吧,你看你這身上,都是泥巴,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小叫花子呢。”
向往始終只是向往,老人分得清楚所謂想象與現(xiàn)實的區(qū)別,于他而言,過好現(xiàn)在的生活才是最為首要的。
季景鑠看了看自己身上沾得到處都是的泥巴,有些不好意思。
“這就去。”
這個小院不大,但在老人的規(guī)劃下,也是五臟俱全。
他們有一間不算太逼仄的凈室,還有一間廚房,一間堂屋,還有一間臥房,外加一間用來堆雜物的雜物間。
季景鑠拿過老人遞來的干凈衣裳,聞了聞衣服上散發(fā)著的皂角味,心底暖呼呼的。
等季景鑠回到臥房,老人已經(jīng)在榻上坐著了。
這是個通鋪,中間放了一張矮幾,算是個分界,小八正窩在矮幾下睡著,時不時傳出來幾聲呻·吟,季景鑠來到榻上坐好,伸手?jǐn)]了擼小八的后背。
老人方才喂了點面糊給小八,吃飽喝足的小八這時候并不想理會這個還在摸它背的人類。
但是在自己的好覺被打擾之后,饒是一只小奶狗,都開始有些生氣了。
“愚蠢的人類,不要再擼我了,我只想好好睡個覺,睡醒再擼行不?”
季景鑠連忙縮回了手。
小八也震驚了。
一人一狗睜眼互相就這么看著,誰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小八震驚于這人好像聽懂了自己的話,季景鑠震驚于小八居然會說話,按照自然規(guī)律,這個時候的小八不應(yīng)該還在只會嗷嗷叫的階段嗎?
小孩都要兩歲以后才能講幾句完整的話,這只奶狗看著怎么都才一個月出頭吧?
老人正在吸著煙斗,看著季景鑠跟小八的反應(yīng)樂了。
“你與小八這是做什么呢?互相大眼瞪小眼的,你倆難道前久就認(rèn)識了?”
季景鑠搖搖頭,“怎么會呢,就是覺得小八長得挺可愛的,很像我在那個世界里養(yǎng)的狗。”
小八一聽很不屑地轉(zhuǎn)過腦袋繼續(xù)睡自己的大覺。
熄了燭火,季景鑠蓋著一床有些稀薄的被褥,覺得寒氣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
這時已經(jīng)是深春時節(jié),但夜里還是有些涼,季景鑠學(xué)著以前自己一個人在家時的樣子,左右上下?lián)u擺之后,把自己裹成了一條蚯蚓。
這樣才能留住些溫度,不至于冷得鉆心。
季景鑠閉上眼睛,腦海里卻閃過了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那個男人的笑讓他打了個寒戰(zhàn)。
為什么會突然想起他來?
完了。
季景鑠心底第一個念頭就是。
自己不僅拿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還越獄了。
這人不會找上門來吧?
季景鑠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心底越來越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被抓回去秋后問斬。
季景鑠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他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夢見自己撐著一搜小船,在海面上傾覆了,一陣窒息感傳來,季景鑠猛地驚醒了過來。
這會老人已經(jīng)在廚房熬著糖漿了,而窒息感的罪魁禍?zhǔn)仔“艘呀?jīng)從季景鑠胸口掉落在了他的懷里。
“我說怎么喘不上來氣,原來是你這個小淘氣。”
季景鑠指尖點了點小八有些濕濡的鼻尖,語氣里滿是寵溺。
小八在季景鑠懷里十分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誰讓你胸口那么暖和呢,而且鄧爺爺已經(jīng)起來忙活了,而你還在睡大覺,你覺得合適嗎?”
季景鑠搖搖頭,“確實不合適,我應(yīng)該去幫爺爺做事,然后爭取發(fā)家致富,帶你們住上大宅院!”
肥啾和瘦啾不知道什么時候立在了窗櫞上,兩人一聽季景鑠要換大宅院便無比激動起來。
“小傻子,要換大宅院可別忘記我們兩個!”
“別忘了我們兩個!”
季景鑠佯裝沒聽見。
他利索地下了床,又穿好了有些難穿的鞋子,跑到廚房去幫鄧遠(yuǎn)熬糖漿。
既然穿越了,不搞基建不考科舉不發(fā)家致富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但是理想都是一步一步去實現(xiàn)的,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先攢一筆錢,有了起步資金,就什么都好著手了。
鄧遠(yuǎn)一天的活計就是熬糖漿畫糖人,建鄴城位于天子腳下,孩童們的生活自然是比別處的要優(yōu)渥上許多,這也是為何鄧遠(yuǎn)當(dāng)初為何會帶著年幼的季景鑠來到建鄴城的原因。
畫糖人的工具十分簡單,一勺一鏟,糖漿石板。
可這看似簡單的工具,卻十分考驗畫糖人的手藝。
季景鑠幫著鄧遠(yuǎn)將貨擔(dān)挑到了建鄴城最熱鬧的長暉街上,這時的日頭還算溫和,兩人挑了一處樹蔭,開始了一天的活計。
兩人坐定沒多久,就來了幾個衣著華貴的少年,鄧遠(yuǎn)告訴季景鑠,排頭的那個,是當(dāng)今戶部尚書之幼子,因為老來得子,便異常寵愛,但戶部尚書夫人教子有方,沒讓他變成紈绔的二世祖。
季景鑠點點頭,“我之前在書上你們應(yīng)該稱之為話本,有些達官貴人的孩子,尤其是老來得子,一般都會過度寵溺,導(dǎo)致這孩子性格乖戾目中無人,很多小孩的心性看外表就能看出一二,不過排頭這孩子,確實有些文人的風(fēng)范,將來也許能名垂青史。”
鄧遠(yuǎn)笑笑,“何時你也會這般看相了?”
季景鑠撓撓頭,“也不能說會看相吧,只是人的氣質(zhì)是外露的,多看幾眼就能知道個大概了。”
鄧遠(yuǎn)吧嗒吧嗒的吸著煙斗,沒有反駁季景鑠說的話。
在一老一少的注視下,那群少年來到了他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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