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兩場秋雨，mtc用七連勝結束了秋季賽第一階段的比賽，主教練凌以給戰隊放了一天假，讓這幫小孩放松一下。

        難得假期的基地里安靜得很，終于可以安心睡個懶覺的選手們都在認真補眠。

        封越一個人悄悄下樓，卻在玄關處撞見正在換鞋的蘇墨北。

        “隊長早�！�

        他們隊長同聯盟的“解說一哥”李珩在一起，這個封越知道。

        每次放假蘇墨北都不會留在基地，而是回到他和李珩的“小家”里。

        “早啊hound，”蘇墨北心情不錯，“也要出去？”

        “嗯，”封越摸了摸鼻子，想了想，找了個合適的措辭：“想去看看家人�！�

        蘇墨北沒多想，沖他揚了揚手機：“在什么區，順路嗎？我叫了車，一起走？”

        “不用不用，”封越連連擺手，“隊長你先走，我吃了早飯再去�！�

        于是蘇墨北沖他揮了揮手，笑著背包出去。

        封越站在玄關刻意等了一會兒，才掏出手機、選擇目的地是醫院，下樓等網約車。

        秋后的申城清晨微涼，趕著上班的白領們神色匆匆，他們身上披著風衣，手里捧著s記大杯、中杯的咖啡。身上只穿一套運動服的封越，在街巷中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媽媽剛好掛上針水。

        熟悉封越的護士沖封越笑：“小封來啦？”

        “怎么穿那么少？”封媽媽坐起來一點兒，“入秋了知道嗎？”

        旁邊的護工阿姨連忙幫忙，一邊將病床搖起來、一邊給封媽媽身后墊上墊子。封越給護士打招呼又謝過了護工阿姨后，才拿著匆忙在樓下買的東西走過去。

        “又買這么多！”封媽媽皺眉，“都說了我什么都不缺，你這孩子又亂花錢！”

        “只是些水果，”封越將東西擺擺好，“住院也是需要補充維生素的�！�

        那護工阿姨也勸：“小封孝順，你就別說他了�！�

        “我去給你看看昨天檢查的單子出來沒，你們母子倆好好說說話�！�

        護工阿姨走了，封越才坐到床邊。

        尿毒癥的人臉色都不大好、下顎兩側鼓起很多疙瘩。

        封越認真地看了母親一會兒，忍不住輕輕握著母親的指尖：“媽，你又瘦了。”

        “瘦什么，我看你才是瘦了，”封媽媽心疼極了，“我聽人說，電競選手可辛苦了，覺也不能睡，每天就守著那個電腦，輻射多大��！”

        “我們隔壁樓的白領不也是天天對著電腦，”封越搖頭，“媽，沒事兒的�！�

        然后，他就給媽媽講他在mtc訓練的大小事情。

        說到他們七連勝的時候，封越的眼睛亮亮的。讓封媽媽也忍不住地也跟著笑：“好，咱們兒子出息了！”

        母子倆又絮絮說了一會兒話，等封越去倒水的時候。

        坐在床上的封母猶猶豫豫，還是忍不住說：“兒子，既然、既然你現在這工作不錯，要不我們……還是別出國了。”

        捧著保溫杯站在飲水機邊兒的封越一愣，回頭看著母親。

        “那、那個湯先生，媽瞅著不像好人�！�

        “他雖然幫了咱們家很多吧，但眼睛里總是透露出一股算計，讓媽媽很不放心�！�

        “何況媽媽年紀大了，英文什么的我也不會講�！�

        “你這冒然讓我出國，那邊人生地不熟、我話都不會講，這、這多難受啊�！�

        滾燙的開水溢出了水杯，封越縮了縮手，連忙關閉了熱水的開關。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那一點兒紅，眼中卻是化不開的寒。

        “……媽，”封越走過去、盡量放軟了自己的聲音，“國內缺乏供體，要做手術，還是要去美國�！�

        “那家醫院是湯先生投資的，他能幫我們說上話�！�

        封母撇了撇嘴：“那、那也用不上移民吧？”

        “這兩年，你看新聞上都講了，美國人看咱們可不順眼了！”

        封越抿了抿嘴，這事兒上他也心里沒底。

        但其實，這是他主動和湯鴻騫談的條件——

        從小顛沛流離、食不果腹，惶惶不安地躲債。

        他想離開這片讓他總是在擔心錢的地方，他想要帶著母親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哪怕他和他媽一樣，英語不會講幾句、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懂。

        他只是下意識覺得，他想要一間只屬于他們家的大房子。

        想要治好母親的病，想要后半生衣食無憂、再也不用考慮溫飽和還債。

        他答應幫湯鴻騫去算計凌以，但他要求這商人給他們家在美國置地買房，他要移民。

        忍了忍，封越勸母親：“也不都是那樣的，媽，我們過去是為了治病。”

        “再說了，我不是還陪著你嗎，別怕。”

        封母卻還是狐疑地看著封越：“兒子，那湯先生真的沒有讓你做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兒嗎？”

        她文化水平雖然不高，但也見慣了世態炎涼，一個成功的美國華裔商人，沒道理大發善心地幫他們這樣的小家庭。

        “……真沒有，媽，你先喝口水吧。”

        不想細談這個問題，封越端起了旁邊的保溫杯。

        剛才接水的時候他在走神，端起杯子來他試了試，本是怕燙著他媽。

        結果卻意外發現了他媽的這個保溫杯、竟已經壞了。

        杯中的水溫吞吞的，一點兒不燙。

        “媽，你這杯子該換了，總喝涼水可不行�！�

        “換什么換，”封母急急搶過去，“這不正好嗎？你別弄新的過來哈，保溫效果太好了喝水可燙！”

        這么一打岔，封母也就沒有再提“湯先生”三個字。

        而封越心里那些洶涌的情緒，也漸漸在同母親的拉家常里、慢慢淡了去。

        陪著母親吃完午飯，封越離開醫院。

        他選擇去附近的shoppingmall，準備給母親換個新保溫杯。

        工作日的商場內沒什么人，封越直奔位于三層的膳魔師專賣店。

        導購小姐熱情地給他介紹了四五種新款，有雪花主題也有小動物主題。

        最后，封越買下了深藍色的十二星座款。

        而且鬼使神差地選擇了“射手座”。

        ——不是他生日的摩羯座、也不是他母親的白羊座。

        拎著購物袋出來，封越還沒想好是回醫院直接給母親，還是等下次來的時候再說。

        手機就自己響起來，竟然是來自mtc領隊小妹的電話。

        “hound你在哪兒？”領隊小妹有些著急，“現在快點打車回基地。”

        “啊，還有！網上看到什么東西你都別回應，回來我們先商量一下�！�

        她那邊的聲音很嘈雜，還伴隨著蔣燁惱火的怒罵。

        封越皺眉，一邊下單打車，一邊點開了他很少使用的微博。

        結果還沒有登陸上去，就看見了跳出來的好幾條推送——

        《mtc新晉射手曾是會所男公關？誘騙有夫之婦豪華生日宴》

        《重磅揭秘！夜入2500萬最火男公關“退休”后竟成職業電競選手！》

        封越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而后憤怒地踹了街旁的垃圾桶一腳。

        mtc的基地內，蔣燁正皺眉在大聲講電話：

        “對，他媽的給我弄死他，姓徐的算什么東西，也不看看他搞的是誰的人！”

        “是，老爺子怪罪就讓他來找我，你們就按我說的做！”

        掛了這個電話后，蔣燁不解氣地哼哼兩聲，又撥通另一個電話。

        同那邊的人稱兄道弟互相鼓吹了一番后，他才陰惻惻地說：

        “找倆人弄那孫子一頓，什么憨批玩意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就是，也不問問是在什么人的碼頭混，當真以為自己的混江龍了！”

        領隊小妹見怪不怪地配合著其他公關團隊的人工作：

        該刪帖的刪帖、該解釋的解釋。

        只是，封越曾經當過男公關這一點。

        對方在會所里面拍攝了他的工作證，基本算是石錘。

        mtc的官博下面已經有一些質疑的聲音出現，領隊小妹時刻關注、就等著封越回來好商量著解釋。

        基地的大門推開，封越走進來。

        身后是他在樓下電梯口遇著的蘇墨北和解說李珩。

        剛好蔣燁掛斷了電話，轉過頭來瞅著封越。

        而封越看到的、是聚集在mtc客廳中為他忙碌的整個團隊。

        嘴唇囁嚅，封越低下頭：“老板，我……”

        結果那邊蔣燁還沒開口，身后的大門處又傳來了fabulous匆匆忙忙的聲音：“操，聽說有人黑我們小hound，需要我幫……？”

        蔣燁嗤地一聲笑了，無奈地揮揮手：“都進來吧，嗐，我還真是欠了你們了。”

        進到客廳里，封越才看見坐在沙發一角面無表情的凌以。

        他好像是剛睡醒，長發尚未扎束、眼前還架著一副銀邊的全框眼睛。

        凌以的手中捏著一沓文件，密密麻麻的字當中還夾雜著一兩張照片。封越視力好，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他的照片。本就忐忑的心在這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封越垂首，狠狠地捏緊了自己的拳。

        蔣燁叉著腰站在客廳之中，長嘆一口氣捏了捏眉心，然后將事情的起因經過都給講了一道——

        封越在聯盟的表現太亮眼，引起了之前那個光頭的注意。

        吃了啞巴虧的小混混就想借此機會做個文章，便和那個管不住老婆的窩囊男人沆瀣一氣。

        他們準備給封越添堵，希望最好能一舉毀了他的職業生涯。

        “哼，他也不看看mtc的投資人是誰？”蔣燁啐了一口，“敢惹我蔣家？”

        他手邊沒有雪茄，只好將就用一根巧克力棒。

        蔣燁像模像樣地嘬了一口那跟巧克力棒，然后深沉地壓低嗓音：

        “天涼了，該讓徐氏破產了。”

        “……噗，”領隊小妹忍不�。骸袄习迥憔蛣e裝霸總了，不像的。”

        蔣燁哼哼兩聲，這才正色面對封越：“hound，事出緊急，我也是沒有辦法�！�

        他說著，將一沓和凌以手中很相似的紙遞給封越：“我得為戰隊的未來和我們的選手考慮，所以我找人調查了你�！�

        替蔣家工作的人效率很高，在這么短的時間里。

        就已經極快地收集到了封越從小到大的幾乎所有經歷。

        包括他的父親被高利貸逼得跳樓自|殺，包括他母親的尿毒癥。

        茫然地看著手中厚厚的材料，封越只覺自己像是被拎上解剖臺待宰的青蛙。他嘴里發苦，眼神木木地看向蔣燁。

        其實蔣燁在拿到材料之前，并沒有想過hound、他的選手從前過得那么慘。

        十五歲……

        十五歲的蔣燁在挖空心思逃課，在忙著找蘇墨北抄作業、打游戲。

        他沒想到在這個世上還有人十五歲的時候就要養家：讓網吧老板冒著被抓的風險，一夜夜坐在電腦屏幕前熬紅了眼。

        “……那什么，”蔣燁撓撓頭，“hound，我們的想法是，公開一部分你的經歷�！�

        這些話有些不好說出口，他搓了搓手：“為生活所累嘛，再說，那些東西，也有不實的信息。”

        “至少，那什么天價禮物就和你沒關系。”

        “張成那孫子我也聯系了，他會讓會所幫忙出面解釋的。”

        封越沒有說話，臉色有些難看。

        “hound你……沒事兒吧？”licross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

        “我去給你——熱杯牛奶？”

        張了張口，封越看著licross湛藍的眼睛。

        最后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捂住了臉。

        這時，坐在沙發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凌以站起身來。

        他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鏡、順手和手中的文件一齊丟到一邊。

        “封越，你跟我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封越只能耷拉著腦袋、跟著凌以走進會議室。


　　(https://www.dzxsw.cc/book/40253073/3302599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