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弄臟了酒店的床單、兩套睡衣和單人沙發，但酒店息事寧人地免了他們的賠償。

        封越很驕傲，缺德地沖凌以直樂。

        明明省了好大一筆錢，蔣燁卻很郁悶。

        他癱坐在保姆車上，這輩子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笨蛋情侶。

        隊伍里的其他隊員忍笑，紛紛背著自己的外設上車找座位。

        他們這次來的人多，領隊小妹準備了兩輛車子。

        二隊的幾個小孩乖乖地跟著賽訓組的教練去了另一輛車，而封越則是頂著蔣燁殺人的目光、將凌以哄到最后一排。他脫下自己的厚大衣，將凌以整個蓋住，然后輕輕地替凌以揉著腰，小聲地說著什么。

        凌以靠在他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聽見封越說了句什么，臉上臊起一片紅云，他惱火地瞪了封越一眼，他伸手掐了封越的腿一把。

        兩人這點曖昧的小互動落在蔣燁眼里，他哀嚎一聲，向領隊小妹要了只眼罩——眼不見為凈。

        春田市是個內陸城市，屬于泛五大湖區。城市內有條桑加蒙河，比賽用的場館就在濱河一帶。從芝加哥出發，穿過著名的“66號公路”向南，經過三到四個小時，行駛300多公里就能夠到達。

        蔣燁將mtc的臨時基地也定在了濱河一帶，是一間能夠容納三十多個人團隊的環形出租公寓樓。

        三棟三層的小樓錯落有致，前院還有一個可以喝燈光咖啡的小花園。屋內有大廚房和壁爐，后院還有一個漂亮的游泳池。

        二隊的小孩被這“金錢的力量”驚呆，凌以倒是見怪不怪地拎著包、率先挑了間合眼緣的房間。

        封越殷勤地幫他拎行李，這次凌以意外地換了一只28寸的大箱子。

        大家問，凌以也只說是冬天的衣服重。

        封越沒多想，因為那箱子提起來確實蠻輕的。

        “教練，你的行李我給你放這里行嗎？”

        凌以點點頭，坐到了床邊。

        封越看著他臉色憔悴，撓了撓頭：“教練我帶著按摩精油的，晚上來給你按摩好不好？”

        “行了臭小子，我只是困了，”凌以嗤地笑了，他撩起眼皮：“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別瞎折騰了�！�

        封越不認同：“哪里是瞎折騰啦！我們說好了，晚上等我！”

        狗子執拗地湊上來，在凌以的臉頰上落下一吻后歡快地跑走。

        看著他的背影，凌以抬手摸了摸臉上那點水漬，好笑地搖搖頭。等基地內熱熱鬧鬧分配房間的聲音安靜下來后，凌以才站起身來，自己將那只箱子拖過來打開。

        他出差旅行常用的東西和衣服只在箱子里占據了不大的位置，剩下大多數的空間，都被堆放了一些被仔細包裝的烘焙用品。小曲是個實誠人，包裝得仿佛是面對易碎品。

        凌以發愁地看著那一圈圈的薄膜紙，嘆了一口氣，盤坐在地上開始拆起來。秋日陽光順著窗戶照射進來，將坐在地上的凌以也整個鍍上了一圈金芒。

        聯盟世界賽分為小組賽和淘汰賽兩個階段，各組內進行一輪單循環后，就要在各組間開啟淘汰賽。十月的前四個星期，mtc每周都有一到兩場比賽。第五個星期的前兩天，還有最后一場比賽。

        只要mtc在小組賽階段穩穩拿到a組前兩名，淘汰賽就能掌握主動權、甚至去到11月3日總決賽。

        蔣燁對世界冠軍杯志在必得，凌以卻覺得戰隊的狀態并不飽滿、沒有把話說死。

        首戰對陣歐洲賽區的club7，凌以大膽地將二隊的幾名隊員輪換上去。tess雖然因為緊張在開團上失誤了幾次，但最終還是頂住了壓力、逆風翻盤，成功2:0拿下這一場。

        歐洲賽區的選手年齡都偏大，不同于華國搞“職業電競”這一套，他們更多是純“興趣”的熱愛。能夠進入世界賽好像就是這幾位“大叔”的終極目標，結束比賽后，輸了的隊伍看上去比mtc贏了的還要高興。

        他們的隊長和north交換了隊服外套，然后笑著帶著隊員離開。

        之后幾周的比賽，mtc七戰五勝。最終以一個凈勝分的優勢，成功排在了a組的第一。淘汰賽又連續挫敗了大洋洲賽區和巴西賽區的兩支種子隊伍，在接連碰杯三次后，第四次殺入了世界賽的總決賽。

        華國內部對此大肆報道，將mtc從草根走向傳奇的經歷渲染得超神。

        蔣燁興致勃勃地拿著報紙回臨時基地，卻看見領隊小妹和后勤的幾個人神秘兮兮地在客廳討論什么。

        “干什么呢？！”小蔣總氣勢如虹。

        幾人被嚇到，領隊小妹更是一彈跳得老高，她撫著胸口心有余悸，聲音拔高：“你干什么呢老板？！嚇死我們了！”

        “狗狗祟祟、偷偷摸摸，”蔣燁湊過去，“準備干什么壞事？”

        他沖眾人擠了擠眼睛：“帶我一個？”

        后勤：“……”

        領隊小妹：“……”

        指了指放在廚房島臺上的pad，那是領隊小妹專門做的日歷。

        上面除了標注了戰隊重要的行程意外，她還寫明了隊內每個人的生日：

        “hound的生日快到了，我們想給他慶祝一下�！�

        蔣燁一拍腦門，想起來好像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

        他還記得自己一年前簽約的時候，看著封越的身份證覺得他小。

        “啊呀，這小子這么快就要二十歲了�！�

        領隊小妹的意思是買個蛋糕，然后將這個臨時基地簡單布置一下。

        她已經摸清了春田市的chinatown在什么地方，準備買材料回來吃個家庭火鍋。蔣燁一聽有火鍋吃就亮了眼睛，他可受夠了三明治火腿、培根煎蛋和熱情炸雞。

        幾人正熱熱鬧鬧討論著呢，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后的蘇墨北卻忽然哼笑一聲：

        “蛋糕你們就別愁了，到時候肯定會有的�！�

        “什么？”

        蘇墨北神秘一笑，悄悄帶著他們繞道上樓。

        臨時基地有兩個廚房：一個在一樓大廳、連通了三棟小樓。另外一個在二層，是個典型的西廚。

        這會兒整個基地十分安靜，聽見廚房內整齊有力的搗蛋聲。午后斜陽將整個桑加蒙河照射得波光粼粼，反射的光斑細碎地倒映在屋內淺白色的墻紙里。

        凌以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將長發高高扎起，卷著袖子、系著圍裙調制配料，身后的桌面上還有一溜精致的器皿。

        蔣燁傻眼了，領隊小妹也驚訝地捂住嘴。

        蘇墨北則是笑瞇瞇地，眼睛幾乎彎成兩道縫兒。

        在西廚內忙碌的凌以脫下了他終年戴在手上的皮手套，受傷的右手裸露在一團團面粉中，鼻尖上也沾了一點白。凌以的手機架在臺面上，上面視頻連線著一個人。那人半晌沒說話，屏幕上也是落下了一些斑斑點點。

        “臥槽！”手機里忽然咋咋呼呼地發出聲音，嚇得凌以手一抖、險些打翻一整碗的雞蛋。他蹙眉，疑惑地看過去：“這……又弄錯了？”

        “不是不是，你后面！”

        凌以轉頭，七八個堵在門口的腦袋縮回去。像是在門口等待投喂小魚干的野貓，貓貓祟祟。

        凌以：“……”

        電話那頭的小曲嘿嘿直樂，但忍住了沒有笑得太過分。

        ——她還不知道凌以？

        沉默了片刻，凌以“當”地摔下手里的碗，他深吸一口氣，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寒聲道：“出來�！�

        蔣燁一個哆嗦，狠心將領隊小妹推了出去。

        凌以瞇起眼睛，不耐煩地抱起了雙手：“都、出、來�！�

        蔣燁“撲通”一聲虛虛跪下，而蘇墨北幾個也訕笑著走出來。

        戲癮發作的蔣燁嗷嗷慘叫：“完了完了，我發現了大佬的秘密，我要被滅口了媽媽！”

        凌以瞬間面容扭曲。

        最后還是蘇墨北走上前去，沖凌以笑：“教練，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剛才在商量給封越過生日的事兒�！�

        他狡黠得很，明明臉上全是揶揄，態度卻十二萬分的恭敬：“教練你要不一起？”

        凌以被他氣笑了，忍不住抬手抹了蘇墨北一鼻頭面粉：“……你就裝吧你。”

        蘇墨北哈哈大笑，蔣燁幾個也繃不住笑出聲來。

        剩下凌以扁扁嘴，放棄地轉過身、他的臉已經有些發燙了。

        “以神以神，你別躲啊！”蔣燁湊過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竟然會做蛋糕呢！”

        凌以踹他，感覺身上也跟著發熱。

        最后是領隊小妹止住眾人胡鬧，認真問了凌以的意思后，大家站在西廚里商量出一套方案——

        蛋糕讓教練繼續負責，領隊小妹則是帶人將基地布置起來。

        封越小時候的經歷讓人心疼，去年錯過了，小妹也想給hound好好過個生日。

        蘇墨北的手藝不錯，分配到了掌勺的任務。

        licross這個本地人被抓過來當苦力，讓fabulous跟著他去買“節慶用具”。

        而二隊的幾個小孩，也被領隊小妹安排了掃地收拾、布置彩帶、吹氣球這樣一些工作。

        tess表面上和hound經常吵架，但布置房間的時候卻格外認真。

        而趁他不注意，lynn小聲地揭他老底：“tess知道越哥小時候的經歷還偷偷哭了呢�！�

        “去你媽的！誰他媽哭了！lynn你是不是想死！”

        tess張牙舞爪、臉卻瞬間紅透了。

        而lynn好笑地躲到了蘇墨北身后，沖tess扮鬼臉。

        剩下蔣燁一個人被領隊小妹安排了最艱巨的任務：

        “老板，你得幫我們把hound帶出去，隨便去哪兒都好。”

        “我們布置啊、烤蛋糕啊弄菜品啊什么的，大概要弄到下午吃飯時間。”

        撓了撓頭，蔣燁苦著臉：“……我盡量。”

        領隊小妹卻沖他握了握拳：“組織信任你啊，老板你可得保證完成任務！”

        凌以站在西廚懸空的窗口，遙遙看著因為封越生日而忙碌起來的整個mtc。

        眼波流轉、臉上難免露出了一點稱得上是溫軟的笑容。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11月1日一早，封越就急匆匆地給蔣燁請假。

        問及理由，封越支支吾吾了半天。

        才說是他想要給他媽媽帶一件限量的衣服。

        蔣燁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提起一口氣：“啊，這樣啊，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封越想了想“t”發來的微信，低頭咬牙道：“應該……今天之內就能回來吧，大概要……晚一些。”

        “晚到幾點？”蔣燁心里暗暗叫好：“五點以后？還是七八點？”

        11月2日是封越的生日，他們的計劃是在今天晚上零點給他送上驚喜。

        封越猶豫了片刻，硬著頭皮說：“可能會晚到七八點。”

        好耶。

        蔣燁內心的小人跳起來，面上他卻故意皺了皺眉：“那么晚啊……”

        封越沒說話，耷拉著腦袋縮成一團。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哈。”

        蔣燁揮了揮手，心想他也不用費神想拖住封越的事兒了。

        封越如蒙大赦，深深地看了蔣燁一眼后，轉身離開了基地、在門外招呼了一輛出租車。車上，封越打開手機。給司機看了湯鴻騫發過來的地址。

        司機將他送到地點后，noel沖他揮了揮手。

        開著拉風的跑車上路、帶著封越往chicago的醫院趕：

        t：你媽媽安排了今天手術。

        t：我讓noel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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