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尸骨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魚藏現在就是后者這種狀態。
裴九郎兩眼瞪得渾圓,不可思議的看著魚藏舉止親昵又輕佻地勾著白慕魚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小聲地抽泣。
打小浪跡情場的他,第一次見到這般不守規矩的姑娘,簡直比流氓還無賴。
但也是在那一刻裴九郎終于悟了,自己不該在白慕魚面前招惹魚藏,想想之前和魚藏對罵的場景,只覺脖頸處涼颼颼的,陣陣后怕悄然浮上心頭。
其實他早該意識到魚藏身后有白慕魚撐腰,自個惹不得。
只是他之前因為青蘿的死,一直看魚藏不順眼,也實在想不明白,魚藏除了有張好皮囊之外,簡直一無是處,又不會武功,又不守規矩,還是個出了名的廢物,白慕魚為什么會聽她的話?
現在裴九郎可算是看明白了。
搖搖欲墜的高墻,轟然倒塌,震天動地的巨響打斷了裴九郎的思路。
幸好方才那扇被打開的門后面有一條狹窄的小道,眾人躲在里面,才幸免于難。
坍塌的高墻揚起白霧般的塵埃,嗆得人練練咳嗽,坍塌的碎石斷磚擋住了來時的路,眾人決定順著這條小道繼續前進,魚藏受了傷,一瘸一拐的跟著,生怕被落在后面,又艱辛又狼狽。
“小掌門……”白慕魚忽然停下了,蹲在她面前,問道:“我背你吧?”
魚藏下意識的連連點頭,卻又有些遲疑的問道:“我是不是又拖后腿了?”
“沒有。”白慕魚看出了魚藏的不開心,微微半蹲著,平視著魚藏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如果沒有小掌門,我恐怕就要被那堵墻砸在下面了。”
說完還用手輕輕地揉了揉魚藏腦袋上腫起來的大包。
魚藏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騙人,你武功這么高,這么會被砸?”
白慕魚沒想到自己的話,這么快就被識破了,有些手足無措地蹲下身,說道:“小掌門,快上來吧。”
說謊都不會……魚藏被他這副笨手笨腳的樣子逗笑了,爬在他背上,兩手不老實地摸來摸去,突然發現白慕魚的肩頭和胸口濕了一大片,應該是被自己哭濕的。
魚藏頓感臉紅,有些不好意思,忙伸出袖子擦了擦,狡辯道:“我……我平常不愛哭的……”
白慕魚嗯了一聲,問道:“還疼嗎?”
魚藏搖了搖頭,突然意識到白慕魚看不見,趕忙開口道:“沒事,不疼……”
她剛說完,臉頰擦傷的地方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叮了幾下,疼的她當場呲牙咧嘴、倒吸冷氣。
這條小道極狹,僅能通一人。四下昏黑,前路難辨,其下又坑坑洼洼,甚是難行。
但白慕魚背著魚藏,卻走得又快又穩。只是瞧著面色不太好,此時看見魚藏這么難受,神情更是陰沉,低著頭說道:“讓小掌門受苦了,對不住,我方才走神了……”
魚藏見他臉色這么暗淡,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太沉了,背著費勁。沒想到他心里還在想著自己受傷的事,便指著頭上的擦傷和腫包,自嘲道:“明明是我自己笨,石頭落到腦袋上也不知道躲,開個門還能摔在地上,怎么能怪你呢?”
魚藏說這些話,本想開解一下白慕魚,別什么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可等她說完話后,白慕魚便一直默默趕路,不再言語。
魚藏淺思了一會,覺得自己說的沒毛病,便又沒話找話道:“你說你走神了,剛剛那么危險,你想什么呢?該不會是想那家的姑娘了吧?”
白慕魚沒想到魚藏會這么問,不知該如何回答,微微一楞,有些遲疑。
魚藏本是隨口一問,見他不說話,也愣住了。
“不會吧……你不會真的在想別家的姑娘吧……”
“我不是。”白慕魚忙解釋道:“我……我在想……小掌門好像很了解那個裴九郎……”
“這……”魚藏有些懵,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強壓著上揚的嘴角追問道:“還有呢?”
白慕魚搖頭道:“沒了。”
魚藏撲哧一笑,將臉湊到白慕魚耳邊,一字一句的問道:“所以……你剛剛是吃醋了?”
“我沒有……小掌門別鬧了。”
“沒有,你慌什么?”魚藏爬在白慕魚肩頭,將臉貼在他耳邊解釋道:“我確實很了解裴九郎,但不是因為喜歡他。其實我也十分了解你,連你喜歡那家的姑娘,我都知道。”
“嗯?”白慕魚的語氣有些疑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歡那家的姑娘……
魚藏沒羞沒臊的指著自己說道:“你喜歡我啊!”
“小掌門我……”
恰在此時,走在最前面的洛晚和裴九郎同時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打斷了白慕魚的話,既然他沒否認,魚藏便自然而然的以為他認同了自己的話。
“怎么了?”魚藏將目光投向前方,在瞥見幾根類似于骨頭的東西后,目光突然被一雙大手嚴嚴實實的擋住了。
白慕魚用左手小心地護著背上的魚藏,又伸出右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是尸骸……”
魚藏兩眼被擋的死死的,什么也看不見,問道:“很嚇人嗎?”
“嗯。”
“那我不要看!”魚藏自覺地緊閉雙眼,白慕魚這才將擋在她眼前的手放下。
堆積在墻角的尸骸已經辨認不出形狀,旁邊散落著三兩片腐爛褪色的布條,勉勉強強能看出是穿在人身上的衣物,足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蟻成群結隊的搬運著碎骨殘渣,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
尸骸的表面一點血肉都沒有,但并不光滑,皆被腐蟲啃食的坑坑洼洼,不過手指粗細的骨節都被咬食的千瘡百孔。
大孔連接著小孔,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無論孔有多大,也無論孔有多小,里面都塞滿了黑點般的飛蟲,嗡嗡的竄動著,不時有幾只小飛蟲從里面擠出來,靈活的煽動翅膀,在尸骸堆里繞來繞去的覓食。
而此時一些體型稍大的蟲子匍匐在潮濕陰暗的地下,尋找著別的獵物,運氣好的話,它們可能會捕食到活著的獵物,美美的享用新鮮的血水和骨肉。運氣不好的話,就只能繼續啃食著早已腐爛的尸骸,磨磨牙齒,填填肚子。
它們顯然把這些尸骨當成了種族生存繁衍的容身之所。
扒其衣、食其肉、吸其骨……
只需一只手就能捏死一大把的小飛蟲,一只腳就能踩死一大片的腐蟲,在這堆尸骸之上,建立了只屬于它們自己的樂園。
這種場景與其說可怕,倒不如說是令人作嘔,或者毛骨悚然更恰當一點。
一旁的洛晚仍驚魂未定,雙手捶胸喃喃自語道:“原來神道大人不是在嚇唬我們,這下面竟然真的有人……”
老頭朝著那堆令人頭皮發麻的尸骸,打了一記掌風,被啃食的如馬蜂窩一般的骨頭,被掌心的內力沖擊地七零八落。窩在骨頭孔縫里的小飛蟲受了驚嚇,嗡的一下全都竄了出來。黑壓壓的飛蟲沒頭沒腦的盤旋在半空。
藏匿于其下的蠅蟲蛇鼠乍然暴露于眾人面前,也十分驚慌的扭曲著身子四下亂竄。
魚藏的傷口被到處亂撞的飛蟲,盯得又癢又疼,她揮舞著雙手驅趕,卻不小心睜開了眼睛,余光掠過尸骸堆的一角,從頭頂到腳心當即便泛起一身的雞皮疙瘩,胃里翻江倒海,酸水不斷地往上涌,只顧著惡心連眼睛都忘了閉上,幸好白慕魚有所覺察,又伸手擋住了她的眼睛。
幾只碩大的老鼠抱頭鉆向底下的洞口,細長而光滑的尾巴掃過青玉翡翠手環的碎片,被埋在泥土里的珍寶發出幾聲清脆的碰撞聲,在骯臟的泥濘里閃爍著微弱的光輝。
老頭忍著惡心撿起地上的一個碎片,擦去覆在其上的泥土,像當鋪里的老板一般,將其放在眼前瞧了瞧成色,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看著洛晚問道:“你可知這里面關的是何人?”
洛晚一邊驅趕著嗡嗡亂飛的小黑蟲,一邊回道:“我不清楚,但神道大人說過,誰要是不聽話或者背叛了神道,就把誰關在地下的密室里,讓他永不見天日……”
“他好大的膽子!”老頭厲聲打斷洛晚,將手中的翡翠碎片舉在眾人面前,“這是宮里的東西……”
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將眼睛閉的只剩下一條細縫的魚藏很快便明白了老頭的意思,既然是宮里的東西,那么死的很有可能就是皇宮里的人,也就是說書中寫的沒錯,當年嘉榮娘娘一行人真的逃到了這間密室底下。
可……
可是……這些尸骸早已千瘡百孔,辨認不出形狀,更無法推斷出死者生前的身份。
那……萬一……里面有嘉榮娘娘的……
魚藏不敢再往下想,拼命地搖了搖頭。
相比于魚藏,老頭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蹲下身子用手中的火把,將尸骸堆一把火燒了。火舌喝醉了一般忽明忽暗的跳動著,藏匿于其下的蟲子也未能幸免于難,皆被卷入火海之中發出噼里啪啦的古怪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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