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導火索
密室內,水泥的高度已經淹沒膝蓋,行走在其中變得相當艱難,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平衡。
被困在其中的兩人消耗了大量體力,依舊沒找到出口。
“真的有出口么?”這樣的想法開始在腦海內頻繁出現。
更何況,就算原本存在出口,隨著大量水泥堵塞了密室內的每一寸空間,能夠從中逃生的希望也在漸漸泯滅。
劉大山弓起背部,一寸寸摸索著頭頂的天花板。
空氣陰冷潮濕,浮動著綿密的水汽。
“滴答。”冰涼的水滴從上方落下,砸在他的眼皮上。
身體神經質地一顫。
劉大山內心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他用力錘了一下身邊半凝固的水泥:“什么鬼游戲?”
“誰答應和她做游戲了?強買強賣吧!”
祝珣被他吼得耳膜疼,不過他并沒有斥責劉大山。
一個大活人漸漸被水泥淹沒是什么感覺?
就像被封在琥珀里的小蟲子,明知前方是死路,卻無從躲避,連拖延一下都無能為力。
只能睜大雙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走向死亡。
時間在黑暗中千百倍延長,恐懼的折磨如影隨形,神經變成了一束弓弦,能聽見刺耳的拉扯聲。隨便一滴水珠落在上面都能把它壓到崩潰。
直到最后一秒。
這種感覺,真是……
“糟透了。”
祝珣平靜地問劉大山:“發泄夠了么?”
“發泄夠了就站起來,繼續找。”
“可……”劉大山沒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暗淡的光線中,他看著祝珣機器人一樣冷靜的表情,心中的恐慌被陡然生出的畏懼壓了下去。
“是、好……”
祝珣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多說了一句:“我不相信游戲會給人一條死路,就算是死,在走到絕路之前也不能放棄。”
“這是別人告訴我的。”
“那萬一我們已經走錯了呢?”劉大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萬一出口已經被水泥淹沒,或者,在最后我們也沒能找到出口,又或者,根本沒有出口……”
“最壞不過是死。”祝珣打斷他的話:“原地不動也是死。”
“萬一真死了,你是鬼,許欣也是鬼,難道我們兩個還怕她不成?”
這句話給了劉大山莫大的勇氣。
他喃喃道:“也是,我在陽間都還沒有房。”
“萬一我們真的死了,就搶了她的房做精神損失費,你主臥,我次臥,把她關在這里天天玩游戲。”
房主:“……”
她剛和阿紅談判完,就聽見這兩個“租戶”在分自己的房產。
那一刻,感覺比被阿紅砍頭還難受。
“怎么,你反悔了?”阿紅看見許欣額頭的水泥綻開裂痕。
她的手已經摸上刀柄,卻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是對的。”許欣冷冷道。
這種釘子戶,白送都嫌燙手!
“阿嚏!”密室內,劉大山道:“誰在罵我?”
水泥已經淹沒膝蓋,冰冷刺骨,身體像被黏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為了保持清醒,兩人開始聊天。
“對了祝哥,你剛剛那句話說得真好,就是,‘走到絕路也不能放棄希望’那句,是誰告訴你的?”
“……”
“讓我猜猜,又是媽媽?”
“……”明明應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祝珣卻怎么也記不起他的樣子,于是他道:“對,是我媽。”
劉大山真心稱贊:“你媽真是個好媽。”
“……”不想再繼續這種沒營養的對話,祝珣眨眨干澀的眼睛,向四周看。
突然,余光捕捉到一線光。
雖然微弱,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心跳快了一瞬,祝珣順著光源,仔細尋找。
“下面?”
光線是從水泥下方傳來的。
“嘩啦”一聲,有人掀開什么東西,大片光亮照了進來。不用祝珣說,就連劉大山都捂住眼睛,從手指縫看過去。
走進來的是個胡子拉碴的男人,他像沒看見祝珣二人,貓著腰鉆進這間密室,困獸一樣在里面走來走去。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不是五六十萬,也不是一兩百萬,是六百萬!整整六百萬!”
“我的人生全被它毀了!”
“這不怪我!這不怪我!根本不是我的錯!想讓家人過得更好有錯么?”
光線環繞在男人四周,滿屋的水泥沒有對他造成任何阻礙,他所在的地方像是自成另一片空間。
“胡嘉?”祝珣看過照片,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劉大山試探著走過去,卻直接穿過男人的身體,自然也無法通過他剛剛鉆進來的那個入口。
“他是個什么東西?”他震驚道。
祝珣看著胡嘉,凝神,想通了很多問題。
“原來如此。”
“許欣的房間在2樓,按照這棟樓的構造,她的房間內根本不可能存在這樣一間密室。”
“所以?”
“所以,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不是真實的,是不存在的、非物質的、虛幻的,隨便你怎么理解都可以。”
“我們現在,在許欣的記憶里。”
祝珣道:“這是她臨死前的回憶。”
【回答正確,恭喜游戲者。】
【獲得獎勵:進入屋主的深層記憶,找出導致她死亡的真兇。】
游戲系統的聲音落下,祝珣發現束縛住他的力量消失不見,他能夠自由活動了。
試探著向外走了一步,他走入了光下。
眼看祝珣可以跟著男人離開,劉大山急了,他伸展四肢,像一只在淺水游泳的大王八一樣,拼命向外撲騰。
“等等我!不!為什么我不行?!”
他的身體依舊深陷在水泥里,而且水泥還在不斷上升。
胡嘉在記憶里重復著“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劉大山也在“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聽在屋主腦中,猶如雙重奏。
【¥…&】
咔嚓嚓。
游戲系統如實傳達了屋主的話:【閉嘴。】
【密室逃生。你密室,他逃生。】
“憑什么?”劉大山頓了一秒后道:“憑他長得好看么?”
試探著邁出了一只腳后,祝珣又向外邁了一步,這下,他的整個身體暴露在光明下。
光源來自于放在墻角的充電臺燈,臺燈周圍和許欣的記憶一樣堆放著數十袋水泥,不同的是還散落了許多箱方便面和礦泉水,有開封的,也有未開封的。
胡嘉神經質地抱怨了一陣,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在身上胡亂摸索。
“那張……呢?我記得在這兒,不,不在……也不在這兒,去哪了?”
他的神情明顯焦慮起來,隨意地在四周翻找。
“沒有。”
“都沒有。”
“該不會是……”他想起什么,臉上浮現一絲驚懼,猛地轉身。
“你是誰?!”
跟在胡嘉身后的祝珣驚訝——他能看到自己?
容不得他深思,胡嘉已經赤紅了眼,像一只被激怒的公牛,舉起拳頭向他沖過來。
“你是他們派來的對么?”
“我的……我的那張東西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你要把它給誰?給許欣?你是不是要害她?”
“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討債鬼,你們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他在說什么?祝珣眨了眨眼。
他有預感那份被胡嘉強調的“東西”很重要,邊后退邊道:“誤會,我不認識你,你要找什么,我幫你找。”
然而胡嘉此時已然是聽不進人話的狀態,祝珣伸手擋了一下,發現能接觸到他,于是從腰間取出“板磚”。
他在劇組練過武,胡嘉這種肩不能扛的讀書人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砰”一聲,正中腦門。
胡嘉二話不說就倒了下去。
祝珣回憶【板磚】有一定幾率使人失憶的技能簡介,衷心希望能一次奏效。
【不然呢?】游戲替屋主傳話。
“那就得費點勁,多敲幾次,希望別把人敲傻了。”
屋主:“……”
可能是覺得看打地鼠沒意思,又或者真怕把人敲傻了,總之胡嘉再次醒來后,眼神有些迷茫。
他摸了摸額頭:“怎么回事,我剛才想要做什么來著?”
“對了,那份‘東西’。”
他匆忙走到密室角落,下了兩三個臺階,把耳朵貼在一處木質隔板上聽了一會兒。
“人不在。”胡嘉松了口氣。
接著,祝珣看到他用力將木質隔板往旁邊一推,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密閉空間。
非常眼熟,甚至他昨天還在里面抵擋過屋主的襲擊。
祝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道:“果然是這樣。”
“衣柜后面,藏著密室的入口。”
其實很好理解。許欣住的這一片老房子是6、70年代單位統一修建的職工宿舍,那個年代的筒子樓一般都會在頂樓預留一座閣樓用來防水。不過40多年前l市及其附近省份遭遇過一次大型鼠災,當時為了防鼠,許多單位都派人把職工宿舍的閣樓給封上了,年輕一些的居民可能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許欣的父母如果是在那之后分到的房子,也不一定清楚閣樓的事情。
至于胡嘉,他或許是在裝修的時候不慎打通了當時被封上的通道,而后將閣樓整理出來。最開始或許只是想要保留一份屬于自己的空間,但不論嘴唇他因為什么原因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妻子,至少在后來……
祝珣吐出胸口的氣,不愿多想。
但他還沒有完成任務,也就是沒有找出那個“導致許欣死亡的真兇”。
“不是男人么?”祝珣自言自語:“不,男人只是殺人工具,還缺一個導火索,一個幫他突破道德約束的導火索。”
“有些人自我標榜的道德,看似固若金湯,其實還不如一張薄薄的紙,給他一個借口,便能把禮、義、廉、恥都拋到一邊去,讓心頭那只野獸跑出來,為非作歹,自己則躲在那畜生的背后,掩耳盜鈴,假裝那些都不是自己的本意。”
“這樣的人,比畜生還畜生,以后見到了,記得直接踩死,不要聽他的詭辯……算了,還是永遠都別碰到的好。”
祝珣將手放在頭上,回憶那種溫暖的觸感。
“這又是‘別人’告訴我的么?”
他搖搖頭,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祝珣走到胡嘉離開的“出口”前,學著他的舉動解開一處隱蔽的暗扣,輕輕將衣柜的后柜板推開一條縫。
男女的爭執聲幾乎立刻就從縫隙里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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