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卷._第六百五十四章:嬌弱的小羊羔 (一)
長安卷._第六百五十四章:嬌弱的小羊羔 (一)
第六百五十四章:嬌弱的小羊羔 (一)
兩個字從嘴皮的一張一合下吐出,坐在石頭臺階上扒拉著鹵煮羊雜的胡老翁微微一楞,然后猛地笑出聲來。他差一點沒有端穩手上的羊雜碎,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楊家大郎。
是啊,賣羊雜碎的去賣羊,這個邏輯的確合理。
但是,賣羊能賺那么多銀子?
要知道楊家大郎的婆娘,頭上多出來的鎏金簪子,足夠這一家子不吃不喝的賣上大半羊雜碎才行。一時間,胡老翁只覺得這小子不靠譜,還是心不誠,想要蒙他老頭子。擺了擺手,他對著楊家大郎開口說道。
………
“唉,大郎若是不想說,也不用忽悠我老頭子。
你家賣羊雜碎賣了兩代人,整日和羊啊打交道,這一年下來也就賺個溫飽有余。怎么的,你轉行去賣羊了,一下就翻身了,這羊能是御貢的不成。罷了罷了,大郎要是不說,老胡就不問了。
個人有個人的機遇,咱也只是愁心家里兩個娃娃,想著一輩子的交情了,賣個老臉。
大郎不愿,我就不問了。
放心,你這事兒我絕對不和外人說道。再怎么說,咱兩代人的情分在這里,你家好起來了,胡伯看著也高興。”
……….
默默搖了搖頭,胡老翁只覺得楊大郎在糊弄自己。
老楊頭賣了一輩子羊雜碎,也不見得發家致富。
這賣羊和羊雜碎,沒多大區別。
楊大郎賣羊雜碎是祖傳的手藝,換個行道還能給他玩出花兒不成。聽著胡老翁語氣里的哀怨,楊家大郎本就眉頭緊蹙的臉上,再度多了一絲難色。他回想起自己兩家的交情,默默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
“胡伯,真沒有騙你。
只不過我們買賣的這羊,和一般的羊不一樣。
更加的嬌嫩,昂貴,想要入這個行道需得有人擔保,你入了行,分了活,賣了羊才有銀子分給你。這挑羊也是有講究的,比如將西域和長安以外的品種,賣于長安城里的達官貴人,將長安里上好的羔羊,高價買賣入西域胡商和北方的商隊。
這種羊很難得,有時候一個月也出不了幾只。
但那些達官貴人都舍得花錢,只要是稀罕的物件,他們不在乎銀子。但是胡伯您也知道,像是這種少量的貨,最怕的就是有同行一起吃這碗飯,我入這個行道也是稀里糊涂,被一個大哥帶著上了路。
………
現在,手頭上沒有貨了。
做這個生意也需得消停一些,這些天怕是都沒有辦法出貨。您老…...您老真想入伙,我可以幫您引薦,只不過怕是要等上月余的時間,您知道的,這行道里我也只是個局外人,說話做不得數!
……….
有些猶豫,但是楊大郎還是將自己賺錢的秘密說給了胡老翁。
聽著楊家大郎的話,胡老翁的眼神微微一亮。
到底是在東市附近混跡了大半輩子的人,胡老翁的眼力勁還是有的。要知道東市里面不缺奇珍異寶,有時候一株草根都能賣上幾萬兩的雪花銀子,上頭那些貴人手指甲蓋里漏的,都夠他們底下人一年的富貴生活。
看樣子,楊家大郎是夠到人了。
………..
他那個行道賣的也絕對不是簡單的肉羊,那種羊只能用來做羊雜碎。怕是其中真的混雜著御貢的上好羔羊,將這種羊羔販給西域的胡商,他們樂的花高價,買回這種中原稀罕的品種。長安城里西域一些珍貴的羊肉,賣的更是昂貴。
東市里就有一家專門烤全羊的酒樓。一頭西域珍貴的香羊,特別是小羊羔子,一頭就得五十兩銀子。
能做這種生意,上面肯定有大人物罩著。
胡老翁可是知道的,那些達官貴人的府邸,一年光是吃食用度最低都要幾千兩銀子的流水?磥硎沁@小子運氣好啊,混到了這個行道里,靠著大人物指甲蓋里漏出來的那么一點點渣子,都夠一家老小的富貴。
………...
“哎呦,懂,懂得!
大郎你就放心吧,胡伯我啊,知道這行道里面的規矩門路,你們倒賣的怕啥了不得的珍惜品種。上頭那些大人物就好這種稀罕的山珍,口腹之欲若是填飽了他們,還能怕沒有銀子。
你小子是要發啊,運氣真好。
………
不急,不急。這種行道雖說賺錢,但也復雜的很。有賺錢的門路,你小子愿意替我搭個線,老頭子我就心里感激了。成了,事我知道了,不會對外頭透露,不就幾個月的事,老頭子身體硬朗,等得起。
那就….....麻煩大郎費心了。”
………
風卷殘云一般吞掉碗里的鹵煮羊雜,聽到楊家大郎愿意拉自己入伙,胡老翁的胃口頓時好了起來。
他明白,像是這樣賺大錢的行道,上面都得有人。
楊家大郎也就是一個邊緣人物,說話算不上數。但他這樣一個小人物,加入的時間不長,都有余錢給婆娘買簪子,怕是靠著這生意至少賺了百余兩銀子。其中的油水之厚,胡老翁自己心里門清。
人家愿意拉自己一把,那就沒有必要時時刻刻的催著。
時候到了,自然就到了。
站起身來,胡老翁用有些干瘦的手腕蹭掉胡須上的油花。他樂呵呵的把還沾著幾粒蔥花的空碗,放到楊家大郎的小攤上,準備離開,身后卻突然傳來楊大郎的呼喊聲。
……….
“胡伯,還沒給錢呢,這一碗二十枚銅子。”
………..
“嘿,摳摳搜搜的小子,你家羊雜碎一年漲三次價了,上個月還是十六文,今兒就二十了!
………..
得了楊大郎的應許,胡老翁再度恢復成那個精神抖擻的老頭子。他也就嘴上過過癮,手已經從布袋里掏出二枚大銅擺在楊大郎的攤子上。麻溜的收好銅子,楊大郎低聲說了句。
……….
“沒到二十,也就十八文,主要是您紅油蔥花加了別人足足三碗的分量。”
………..
小門小戶的生意,不會因為賺了大銀子就舍了小銅錢。
家底子不就是細水長流,一點一滴的壘起來的。
胡老翁的攤子今兒沒有搶到楊家大郎附近,他的胡餅攤在這條街的中后段,若是兩家靠的近一點,借著這碗羊雜碎的光,他也能多賣點胡餅。
看著胡老翁的身影逐漸離開,楊大郎的心思重新回到自家的小攤上。
東市剛剛開張,生意才是旺盛的時辰。今兒一大早,胡老翁這一單算不上開門紅。
有些小攤販子會在搶到位置后,生意陸續上門,再過來填飽肚子。有會過日子的,更是直接帶井水,嚼嚼干糧;剡^神,小攤上的鐵勺子不見了。
……….
有個心急的客人,已經鉆到了攤子前。
絲毫不避諱,自己握著鐵勺,十分大氣的往碗里舀著羊雜碎。
湯汁多是漏掉,只撈里面的羊寶,羊血,羊鞭之類?粗鴾伱媲暗娜擞埃瑮罴掖罄梢矝]有說話,他本該神采奕奕的臉上,粗粗的眉頭變得更加緊湊。
苦著臉,這個男人坐在之前胡老翁坐著的石頭臺階上,用力揉了揉腦袋。
……….
“嘿呦,要我說你這鹵煮有股子腥味,要是搞點西域的花椒,辣子,研磨成粉撒進去,那味道才正嘞!
……….
端著大碗,碗里湯少肉多。
笑瞇瞇的是一個留著小胡子,有些油膩的老男人。
這個人天庭飽滿,鼻子也飽滿,唯獨發量有些不爭氣,后腦勺稀稀拉拉的步著幾塊禿斑。身材稍稍有些浮腫,腳步走起路來更是發虛。
一邊含著嘴里的羊雜,他一邊對著楊大郎翹起下巴,示意著胡老翁走掉的方向。
聽著此人的話,楊家大郎皺了皺眉頭。
……….
“西域的料子太貴了,這里吃飯的人不會在乎一點腥味,就是臭掉了,他們也吃得下去。趙大哥,你說我們要是收手了,是不是就沒事了。這些日子官府的人查的太緊了,為了避風口,咱們在勾欄巷子里躲了四天才敢冒頭。
上頭讓我們盯著外頭的動靜,鬧的這么大,聽說刑部和大理寺都接手了。”
………..
深凹的眼窩子,和淡淡的黑眼圈證明了楊家大郎這些日子的心神不寧。
吹掉羊雜上的油花,姓趙的男人冷哼一聲。
……….
“楊老弟,你我都是邊緣的小角色。
要不然上頭能讓咱出來做這些苦活累活,我趙德柱在這行有些年頭了,你要聽我老趙的,那就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入了咱們這行,手臟了真以為洗洗就干凈了,你敢退,下一個就是你家。
放寬心一點,你之前跟著咱們走了一單子。
………
那小羊羔的甜頭,你不是嘗到了嘛。嘗到那么金貴的羊羔肉,你真舍得回來繼續賣你這祖傳的羊雜碎?呵呵,要我說這鬧的風風雨雨的,算不得什么,老趙我這在行什么風浪沒有見過嗎,都是一時的,不要害怕。
要知道…....咱們上頭有人!
……….
先是恐嚇了楊大郎一翻,緊接著就是寬慰利誘。在玩弄人心這一手上,趙德柱的確浸潤多年。而且他相信,嘗過那種賺大錢的滋味后,楊大郎不會舍得放棄,回來繼續賣自己的羊雜。
聽著趙德柱的話,楊大郎回想起一些事情,眉頭微蹙。
是啊,自己做了第一單子就已經抽不出身了。
拍了拍楊大郎的肩膀,趙德柱呵呵一笑。
………
“放心好了,你小子就是剛剛入行,心態端的不穩。不過我老趙看得出來你是個人才,你不是還盤算著拉剛才那老頭一起入伙嗎,呵呵,嘗到了其中的滋味,其實你心里早就做好了決定。
當初要不是看你小子救了老趙我一命,我才舍不得把這賺大錢的營生告訴你。
這段時間,你,我,都得夾緊尾巴。
上頭說了,這段時間不能再鬧出事來。
不過我們的確缺一些老骨子,剛才那老家伙賣相還行,等到風頭過去了,老趙我讓你賣個人情,帶著他一起發財。
………
成了,再給我撈點羊寶啥的補補。這段時間躲在勾欄巷子里,啥都好,就是苦了我這腰板。
嘿嘿,你小子跟著咱老趙是享福,換做別人,像老狗那一隊的人。這陣子據說在旱廁那地方掏大糞來躲著,那可是勞碌命,又臟又臭的活計,哪比得上咱這些日子。我記得你那房里的小娘子年歲不大,嘿嘿,比你屋里頭那干瘦的婆娘要耐受得多了吧。要我說,找婆娘就得找這種有點肉,又挺又翹的。等這陣子風波過去,跟著老趙我再走幾單子,我包你在城外買下一座小院子,里面再給你養個大屁股的小娘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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