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邪陣
胡為民指著地面:
“這里是祭祀場,你腳下踩的,就是那兩萬中陰人的白骨。”
我低頭一看,地上果然是一層摞一層的白骨……不對,應該是黑骨,因為那些骨頭都是經年累月聚集起來的。最早的骨頭早就酥脆成粉,被后來腐爛的尸體混成骨泥沉淀下去。
后面的骨頭根據時間的長短,有發黑的,有發黃,就是沒有白的。
腳下的尸骨我能理解,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為什么胡為民能在下面?而我卻被那層薄膜隔在上面?
胡為民說:
“兩萬中陰人的尸骨上,除了玄清道長的黑血池和雷電陣,下面還有一層防止瘴氣升騰的法陣。只是時間太久,那個法陣已經沒什么用了。”
我說:
“那個法陣,是被玄清道長的師兄破壞掉的。”
我說的很肯定,因為這個是玄清道長親口給我說的。他師兄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故意破壞了之前的法陣。本來想自己逞能布新陣,沒想到能力不行,最后只能請玄清道長給他收拾爛攤子。
胡為民見我說的毫不猶疑,自己卻搖了搖頭:
“不是,那個被玄清道長的師兄破壞掉的法陣,是阻止中陰人去輪回的。這個法陣,只是不讓瘴氣升騰。”
我皺眉:
“照你這么說,這里竟然有三重法陣?”
胡為民說:
“可不是咋的?只是最早的那個時間太久已經不起作用了。現在真正困住兩萬中陰人的,還是玄清道長的黑血池和雷電陣。”
我說:
“那不能吧?如果最早的那個沒用了,這瘴氣早就升騰到行宮去了,怎么可能等到玄清道長來布陣?”
胡為民解釋的嘴角都起了白沫子:
“山橋,你是拿狗耳朵聽話呢?都說了這里有三重法陣。最早的那個沒了,還有中間一個。只是中間那個被玄清道長的師兄破壞了,后邊才有了玄清道長布的黑血池和雷電陣。”
我還想說點啥,繡月怕我倆爭起來,趕緊打圓場:
“二位哥哥管那些干什么?還是想想怎么救中陰人吧?”
我說:
“先別說救中陰人的事,先告訴我你們怎么下來的。還有,”
我指著頭頂的薄膜:
“這又是什么東西?”
胡為民說:
“玄清道長的黑血池和雷電陣布下來后,前面的兩個法陣算是徹底報廢了。只是玄清道長心善,他雖然布的是對付惡鬼的兇陣,但是陣法里卻留了一點渡鬼向善的靈力。只要有惡鬼愿意放棄惡念,就不會被兇陣滅于無形。”
我看著那層透亮的薄膜:
“你是說,這層薄膜就是兇陣里的那點靈力?”
胡為民笑了:
“那不叫薄膜,那叫靈力符。凡是心中無惡的人,都會被靈力符保護起來。”
我想起自己剛才雙手雙腳在下面,弓著身子在上面的窘迫樣,突然就氣不打一出來:
“那我為什么下不來?你們為什么能下來?難道我是個心中有惡的人?”
胡為民看我真的動怒,也不安慰我,而是用打量的眼神看著我:
“這就要問你了,是不是你剛才在心里想什么不好的事了,所以靈力符才沒有要你?”
我想了想,除了后悔來渡萊山救中陰人,我好像也沒想什么不好的事吧?
當然,我還懷疑胡為民是不是扔下我不管了。
但是這話我不敢說,不管靈力符是不是因為這些原因不保護我,我都不能讓胡為民知道我還懷疑過他,更不能讓大家知道,我后悔救中陰人了。
胡為民看我不吭聲,立馬追問我在想什么。
我顧左右而言他:
“那也不對,你說靈力符是給惡鬼留了一絲從善的機會,為什么雀陰還把它撞破了?”
胡為民沒說話,而是伸手摸 我的額頭:
“山橋,你小子是不是發燒了?怎么這么簡單的東西都想不明白?”
我一把推開胡為民的手:
“這事不合常理,我怎么能想明白?”
胡為民說:
“靈力符只保護心有善念的鬼不被滅形,但是不能渡他們去輪回。雀陰沖破靈力符,是為了帶他們去輪回啊。”
胡為民說的苦口婆心,我總算聽明白了。
我抬頭去看,靈力符已經被徹底撕裂,遍地的尸骨中冒出一縷縷人形的白色魂氣。
那些魂氣緩慢飄動,升向空中。
在魂氣的頭頂,雀陰正擺動著粗壯的龍身,帶著他們離開。
我又感覺不對勁。
“大哥,剛才在黑血池和雷電陣的上面,不是出來一群中陰人嗎?他們可都是人的樣子,怎么下面的卻是魂氣?”
胡為民拉著我靠邊,給那些飄升的魂氣讓地方:
“中陰人死的時間有早有晚,魂氣是太早前已經化成泥的那些人。我們剛才看到的,是最近幾年才死的人。”
胡為民解釋的有理有據,可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大哥,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胡為民用牙齒刮著嘴唇上的白沫子:
“山橋,好歹你大哥我也是驅鬼師。有些東西只要看到了,再動腦子想一想,猜也能猜個八 九不離十。”
我搖搖頭:
“不對,你剛才和我一樣被噴了滿身的黑血。可是你看看你現在,身上那么干凈,這又怎么解釋?”
胡為民牙疼一樣呲著嘴:
“先看看你自己的身上。”
我說: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這不是……”
我說著就低頭看自己,結果發現自己身上也一干二凈:
“咦,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身上也趕緊了?”
胡為民已經沒什么耐心了,但他還是給我解釋道:
“靈力符不僅可以給心有善念的鬼提供保護,還有凈化他們身體的能力。咱倆雖然不是鬼,但是靈力符可容不得那些臟東西,所以就把咱倆一起凈化了。”
周圍升騰起更多的魂氣,那一縷縷白的像輕煙一樣的魂氣在雀陰的保護下,形成了一大片云一樣的魂氣層,正慢慢飄到懸崖的上方。
胡為民抬頭看著魂氣層:
“只要他們出了懸崖,就可以去輪回了,我們也能離開這里了。”
我有點激動,雖然這次解救中陰人,我好像沒出什么力。但是能看到這么多中陰人去輪回,還是感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雀陰的周身都閃耀著紅色的光,像是清晨的朝陽在呼喚沉睡中的大地。
胡為民握著自己被雀陰纏過的那個手腕,有點不舍地說:
“也不知道雀陰還會不會回到我身上,這么好的東西,以后肯定還能用的上。”
曲如屏在旁邊撇嘴:
“除非還有一個祭祀場,還有兩萬中陰人,不然這東西再好也沒地方用。”
胡為民連忙搖頭:
“還是別了吧,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什么寧使架生沉,不要人……山橋,后面怎么說?”
我說:
“寧愿架上藥生塵,不愿人間多疾苦。”
胡為民一迭聲地“對對對”:
“就是這句話。還記得我剛出江湖捉鬼,我的第一個師父也是這么說的。”
胡為民說著就回憶起來:
“要說我第一個師父,那真是個大善人啊。他雖然有一身厲害的捉鬼本事,卻從不輕易驅殺鬼。哪怕面對最兇殘的惡鬼,他也是一心想善化它,給它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胡為民有很多師父,這個我們都知道。有些是他正兒八經拜師的,有些是他只偷了手藝,卻不承認對方是師父的。
繡月聽的好奇,問胡為民:
“大哥,你師父那么善良,為什么能教出你這么貪財的弟子?”
胡為民老臉一紅,爭辯道:
“我怎么貪財了?你沒證據不要亂說話啊。”
繡月“嘁”了一聲:
“你怎么不貪財?南大哥說,要不是他答應把皇宮里所有的賞賜都給你,你早就跑了。還有,你每次進宮,不管是去皇上那里,還是去蔣家兄妹那里,總是會順走一些小玩意兒,你這不是貪財是什么?”
胡為民臉紅脖子粗:
“我只是放幾個小鬼搬運了那些東西而已,我沒有親自動手,就不算是我順的。”
胡為民給自己不端的行為找借口。
他以為自己搞的那些小把戲沒人知道,其實我只是和玄清道長一樣,知道自己人不對,但是也不會戳穿他。
雀陰引著那一大片魂氣層還在上升,我們幾個眼看勝利在望,就閑閑地說了幾句題外話。
就在我和胡為民以為要大功告成的時候,那一大片魂氣層突然像是被什么重物壓到一樣,迅速地跌落下來。
白色的魂氣層里,傳來一陣陣不知所措的叫喊聲。隨著聲音越來越靠近我們,頭頂的雀陰也墜落下來。
胡為民一看情況不對,立馬大喊起來:
“不好,有人上面在布邪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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