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侄姑爺
又兩日后,月星河終于傷愈,帶著忘憂二人一同來到一處不那么陡峭的懸崖邊。
月星河笑問:“準備好、了嗎?”
忘憂點頭道:“嗯。”
于是月星河一手攬住忘憂腰肢,一手輕輕向外推開去,頃刻間便有萬鈞風力自足底升起,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已立足懸崖之上。再回首便只見得兩側樹木橫生出來的枝節和濕氣氤氳,從上方看去竟似一處不起眼的低洼一般,難怪當晚自己根本沒注意到這里竟是一處懸崖,也才會毫無防備的被月星河拽了下去做墊背的。
也不知是不是傷還沒完全好了的緣故,月星河落地時腳步微一趔趄,整個人便忽然向前撲去。
幸得忘憂眼疾手快,一個回手掏一把撈住了他原本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可也不知怎么的,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竟又換了個姿勢,忘憂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半躺著被月星河抱在了懷里。
月星河狀似驚愕地瞪著雙眼看著忘憂,道:“小心。”
忘憂生怕自己會摔倒,雙手攀上那人的兩條手臂,待確定自己不會有事之后,沖月星河笑笑,彎了眼角。
這個動作略顯親密曖昧,卻也不見她有不悅之色,月星河心下也覺歡喜,笑著將那人扶起站好。
“如你所言,你我萍水相逢,有此一場緣分也是不易,如今既然已經從崖底上來,也到了該分道揚鑣之時。”
忘憂剛想表示贊同然后道別,就聽月星河突然話鋒一轉又道:“我自然是要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去,但不知忘憂姑娘,打算去哪?”
小姑娘年輕氣盛,既是與家里人鬧了不愉快離家出走來的,想必暫時是不愿回去的。
月星河想當然道。
又見那人似有猶疑之色,便又開口道:“我要去的地方,山明水秀,鳥語花香,雖不比凡間熱鬧浮華,卻也別有一番韻味,不知忘憂姑娘,可愿與我一道去玩耍一番?”
“唔……”忘憂遲疑道。
月公子所說“玩耍”這件事,對自己來說誘惑力確實不小。
在幽冥界的三年自不必說,攏共就那么大點的地方,一天就能轉悠好幾圈,十座閻君殿的門檻都要被她踩爛了,早就沒什么好玩的了。
來了凡塵界之后的這些天,也都是跟著遙夜他們東奔西走,奇奇怪怪的事經歷了不少,新奇有趣的卻幾乎沒有。
所以當月星河說有一個地方“別有一番韻味”,問她想不想去“玩耍一番”時,竟莫名地勾起她心底一絲異樣的情緒,似乎還有點蠢蠢欲動的意思。
但她當日是負氣出走的,也不知憨憨有沒有擔心自己。
還有遙夜。
她覺得,有些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月公子說的那個地方,該是在那之后再決定要不要去。
如此想定,忘憂剛要開口婉拒,就聽身后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似乎還帶著些微怨氣。
“你要去哪?!”
這人不知是何時發現了他們的,但顯然是已經聽到了方才月星河問忘憂的話。可即便是到話音落地的現在,竟還是不見那人的蹤影。
忘憂愣神的功夫,月星河已經機警地循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出去幾里地,同時伸手欲將忘憂撥到身后,卻還是沒有快過那人的身形。忘憂只見垂在胸前的發絲輕輕動了動,再一回眸,就見一張俊美的側顏近在咫尺,刀刻斧鑿一般完美的下頜上覆著一層青黑色的胡茬。
“遙夜?”忘憂驚異道。
遙夜黑著臉沉默不語。旋身站定,扶她站好,又將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端詳一番,目光觸及她蒙在臉上的面紗時明顯一滯,但還是什么都沒說,確定她并無異樣之后,轉身將其護在了身后。
月星河在瞥見那人動作之初便欲出手阻攔,但在看清來人樣貌時略微一愣,便被那人得手。
又聽忘憂直呼其名,便知二人竟是相識,且關系匪淺,再看二人站在一起的畫面,突然覺得這一幕熟悉無比,心中瞬間掀起驚天巨浪。
幸得這么多年風雨,早已讓他練就了一顆九轉八十二道彎的玲瓏心腸,就見那人眨眼之間面上便又換了一副神色,笑意盈盈道:“侄姑爺,好、久不見。”
忘憂聞言眼睛陡然瞪了老大。
“侄姑爺?!”
即是說,遙夜是月星河的侄女的丈夫?
遙夜的妻子只有一個,便是遙暮歸的生母,經常能從不同的人嘴里聽到的那個名字,無憂。
按月星河所說,他的侄女應該也只有一個,便是本應是他表妹的那個已經死了的天賦極佳的女孩。
這么說,遙夜的妻子和月星河的侄女竟是同一個人?這倆人竟是親戚?
遙夜將那個探頭探腦的人撥回身后,面色依舊陰沉著看向方才說話的人,道:“你怎會在此?”
月星河笑著“哦”了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
轉頭看向忘憂道:“不知可否,讓我先、同忘憂姑娘將方才的話說完?”
遙夜不置可否,但身形未有絲毫退卻。
忘憂看看面色如鐵的遙夜,又看看笑瞇瞇的月星河,輕輕扯了扯身前那人的衣角。
遙夜回過頭來,雙眼緊盯著她,眉頭蹙起,顯然是不愿讓她過去。
忘憂也看著他,不甘示弱地眨了眨眼。
那人瞬間敗下陣來,生硬地將目光移開,向旁側了側身。陰沉著臉目送她走到月星河身邊。
月星河隨即下了禁制,二人背過身去,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么。
“忘憂姑娘,我以為,與姑娘在崖、底所言之事,事關月某隱私,月某不希、望讓第三個人知道,姑娘可、否就當做這是與我之間的秘密,永不透露給旁人呢?”
雖說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他們即便現在知道了可能也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但這么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謹慎一點總沒錯。
況且,現實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自己只不過是一時松懈,竟就造成了如此大的隱患。
按照自己以往的行事風格,這樣的隱患必然是要盡早除去才好。
他若有似無地向忘憂的脖頸間瞟了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遙夜。
可是現在……顯然不是下手的好時機。
忘憂道:“這是自然。”
月星河略微放下心來。
幸好,忘憂心思純真,根本不疑有他,且又似乎對自己的出生遭遇十分同情,應當不會將這件事拿出去到處說。
忘憂頓了頓,伸手取下了臉上的白紗。
事到如今,似乎也沒有必要再刻意隱藏這張面容了。
無憂是月星河從小看著長大的,他自然再熟悉不過。只是不知,他看到自己這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時,會作何感想。
遙夜渾身一緊。但見月星河在見到這張臉時似乎并沒有那么意外,依舊笑盈盈的,便越發覺得此人心思深不可測。
忘憂對月星河道:“你是否也覺得,我和她長得很像?”
后者似乎早已看透她心中所想,形容不改,溫柔笑道:“是很像。但我知道,你不是她。”
忘憂頓覺身心舒暢,笑容滿面道:“那我現在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她朝遙夜方向悠悠望了一眼,道:“我有些話,想要當面與他說清楚,說清楚之后,若我決定離開,便會去找你。”
一同玩耍。
忘憂笑笑。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豈不是說那里有很多野味?
雖然自己吃什么都一樣沒有味道,但那種小鳥呀,小野雞呀,小兔子呀什么的看著就覺得很可愛——吃起來一定也不錯!
前幾天跑掉的那只兔子,一直讓她覺得耿耿于懷,要不是自己腿腳不夠快,也不會最后只得了個干巴巴的地瓜啃。
月星河面露喜色,道:“好!”
說著話不知道從哪摸索出一個海螺樣的東西,遞到忘憂手里繼續道:“這是東海的傳音螺,到時候你只要對著它說話,我便會立刻來接你。”
忘憂欣然接下。
“啪”一聲,有什么突然在身周碎裂。
遙夜抓起忘憂的手道:“我帶你回去。”
相比遙夜的急躁,月星河倒顯得十分沉得住氣,不緊不慢地將手背到身后,朝二人離去的方向朗聲道:“忘憂姑娘,我、等你哦!”
忘憂被遙夜拽著腳步不得停,頭也不回擺了擺手告別。
某人莫名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狠心拆散女兒姻緣的老父親,于是愈發臉黑的像塊碳。
天際白云飄渺,河山萬里盡收眼底,美不勝收。
遙夜覺得有一雙眼總時不時地往自己臉上瞄,略一思忖,便猛地發現了什么。
“遙夜,你這些天,是去挖煤了嗎?”忘憂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然后又穿著衣服去水塘里打了個滾,最后躺在泥地里睡了一覺?”
不然怎么會把自己弄得這么臟兮兮的?
臉上的胡茬也如雨后的麥苗,已經從剛出土時的淡青色嫩芽變成了將要抽穗的模樣。
遙夜被她盯得尷尬不已。極目搜尋一番,在不遠處的山腳下發現一處清雅僻靜的山澗,心下一寬,微微斜了斜身子,帶著忘憂向那處地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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