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章 師生
“他跟來沒有?”
“沒有。”
秦畫晴聽錦玉這般說,這才停下匆忙的步伐,靠在墻壁上喘氣。
她抬袖擦了擦額角的汗,冷道:“這薛文斌是愈發不知好歹了,簡直令人不齒。”
錦玉也沒想到那薛文斌會如此作為,擰眉道:“虧他還是堂堂侯府世子,沒想到卻是這種下流人!怪不得當初小姐你不待見他,想必是早就洞察先機,看出了此人卑劣。”
秦畫晴沒有答話,她若是當真看出來了,也不會有上輩子的冤枉事了。
只是……
方才薛文斌說起他的夢境,卻讓她在三伏天,冷若嚴冬。
如果薛文斌也回憶起上輩子的事情該怎么辦?他會不會攪亂靖王魏正則他們的計劃?
“應該不會的……不會的……”
秦畫晴的鼻尖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如果世上人人都那般容易重生,擁有上輩子的記憶,這世上早就亂套了!
錦玉看她臉色發白,還以為她被方才的薛文斌嚇著了,忙問:“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們回府吧?”
秦畫晴看著錦玉的臉龐,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往秦府走,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卻一陣空落,那一直揣著的墨玉不見了!
“不好!玉不見了!”
秦畫晴大驚失色,臉色比方才遭受薛文斌騷擾還要難看百倍。
錦玉楞了一下,也恍然記起,驚訝的問:“是魏大人給小姐的墨玉嗎?”
“不錯!”秦畫晴差些腳軟,她一把拉著錦玉,語氣帶著哭腔,“快!快沿途找找!”
錦玉當然知道那對自家小姐意味著什么,方才被薛文斌那般騷擾都沒有哭,墨玉丟失,她卻仿佛失了魂魄。暗暗嘆息一聲,她連忙去旁邊的鋪子買了燈籠尋找。
秦畫晴當真要急哭了。
那是魏正則給她的墨玉,他貼身帶了好多年的東西,金殿傳臚的時候大儒張素親賜給他的東西,天下間只有那么一枚!
她怎能將那般重要的東西弄丟呢!
秦畫晴急的又是汗又是淚,幸虧天黑,這一段路又沒有人經過,竟是讓她再角落里撿了回來。
然而找到了玉佩,秦畫晴卻笑不出來,她看著手里被摔成兩半的墨玉,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錦玉,這可怎么辦……我把這玉弄碎了,我怎么對得起文霄……他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送給我,我怎么可以弄壞……”
“小姐。”錦玉忙給她擦了擦眼淚,細聲安慰:“不急不急,只要找到了就好。奴婢知道翡翠閣可以修繕玉佩,不如我們這會兒去問一問。”
秦畫晴聞言,這才恢復了一些心神,看了眼手里摔成兩半的墨玉,確定沒有其它的碎渣了,這才轉道前往翡翠閣。
翡翠閣是京城里專賣玉器瑪瑙的店兒,聽說掌柜后面的東家是皇親國戚。可圣軒帝子嗣單薄,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個,一時間翡翠閣生意越做越大,倒成了京中第一的珠寶鋪面。
秦畫晴遞上墨玉,那掌柜拿起水晶放大鏡仔細看了看,道:“這墨玉倒是少見的好東西啊,上面的椒圖輔首銜環,十分別致。摔的紋路完整,但修起來有些麻煩,估計要一個月的時間。這價格嘛……”
“價格不是問題!”秦畫晴忙說道。
掌柜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姑娘來立個字據,下個月便來取貨吧。”
秦畫晴還有些不確定,她問:“當真能修好?”
“放心,我翡翠閣從來不做砸招牌的生意。”
秦畫晴沒有辦法,她放不放心都只能試一試。
本來今天心情還不錯,經過那薛文斌一攪和,心情已然低落,如今又摔壞了玉佩……秦畫晴敲了敲額頭,真是糟糕的一天啊。
剛走下翡翠閣的臺階,就聽遠處有人喊:“秦姑娘!”
錦玉抬手一指:“小姐,是李敝言公子。”
秦畫晴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李敝言依舊是白日里的那身衣衫,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后跟著幾個隨從,看樣子是要出城。
秦畫晴強打起精神,打了個招呼:“李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李敝言笑了笑:“秦姑娘是忘了嗎,我今日才說過的,要去渭州。”
一聽渭州兩字兒,秦畫晴立刻清醒了一些。
她不好意思的笑:“這倒是我疏忽了……”
“我看秦姑娘從翡翠閣里出來,面色不太好,莫非買不到合心意的東西。”
秦畫晴順口便道:“沒,只是玉佩摔壞了,我拿來修繕一下。”
李敝言聞言一怔,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匆匆一眼見過的墨玉。
“是那塊做舊的墨玉么?”
秦畫晴沒想到他竟還記得,頓時知道自己失言了,勾了勾嘴角,敷衍道:“不過是平日里把玩的羊脂玉,看著雕刻的精細,舍不得讓它作廢,這才拿來翡翠閣。”
李敝言看她神色無恙,便也沒有多想。
“原來如此。”
秦畫晴對他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擾李公子出城了,我先告辭。”
“告辭。”李敝言朝秦畫晴點了點頭。
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夜幕深處,李敝言這才戀戀不舍的調轉馬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在期待什么,明明今日秦畫晴已經挑明了給他說的夠清楚,可心中的執念反而越來越深,他不知道這世間竟然還有她口中那樣的男子,比他還要好過千百倍似得。
身后的隨從催促道:“少爺,我們快走吧。”
李敝言回過神,又看了眼夜色下的京城,這才絕塵而去。
他們走的水路,自灞河而下,不到四日便到了渭州城。
渭州的天氣比起京城還要炎熱,略帶西斜的太陽殘酷地停留在半空,灑下炙膚的熱力,每一片沙土,似乎都干涸的快要灼燒。
李敝言與幾名隨從等在刺史府衙外,正用衣袖扇風,就聽府衙的兵丁來報:“幾位,刺史大人有請。”
隨從被安排在偏廳喝茶休息,李敝言便隨著一名老奴來到府衙后堂,繞過照壁,便見堂屋內,許久不見的老師穿著身上穿著一件繡青竹的舊綢長衫,手里捧著一卷書,小幾上的棋盤還擺著沒下完的殘局,角落的香爐燃著玉蘭花香,將這炎熱的天氣也給壓下去了幾分。
“老師!”
許久未見,李敝言倒是真的歡喜,忙給魏正則彎腰一拜。
魏正則將他虛扶而起,淡笑道:“此番怎有空來渭州?翰林院沒有要做的事情嗎?”
李敝言擦了擦額角的汗,從袖子里掏出李贊事先寫好的信,雙手呈上:“老師一看就知。”
魏正則雖然人在渭州,可也聽到了圣軒帝病重的消息,他忙拆開信封火漆,李贊筆力遒勁的字跡躍然而上。魏正則每看一行,神色便沉下一分,信里說的很簡單,圣軒帝一年病危兩次,鄭海端那些人快坐不住了,聽李贊的意思是,萬一鄭海端等人輔佐楚王得勢,他在朝中可能會腹背受敵,言下之意,希望他能在靖王面前提點一下此事,避免李府遭難。只是靖王的謀劃如今沒有一年還不能成,唯一能求的,便是圣軒帝的龍體一定要再堅持才行。
“老師,你怎么看?”
李敝言輕聲問。
魏正則沉吟片刻,緩聲道:“我如今遠在渭州,許多事無法與李大人商議,但你回去告訴他,不必著急,若鄭海端等人捷足先登,便棄卒保車,無論如何要和項大人等人保住自身性命,才能行下一步事。”
李敝言點了點頭:“希直明白。”
“希直,這次你打算在渭州留多久?”魏正則看著他問。
李敝言蹙眉嘆氣:“趁著休沐過來的,明日便要馬不停蹄的往京城趕。”
魏正則也略帶遺憾的道:“既如此,那便以后有時間再來渭州看看吧。”
兩人許久未見,倒是有許多說不完的話,李敝言心中堆積不少問題,見到魏正則都一一詢問出來,魏正則也不藏私,有一樣說一樣,李敝言聞言后大喜:“還是老師你有曠世經緯,這些問題,是我總也想不明白。”
魏正則笑笑:“多日不見,你怎地也學了旁人溜須拍馬的功夫。為師就你一個學生,傾囊相授都來不及。”
說到這個,李敝言也來了話頭:“我倒是可以給老師再推薦二人,一人是宋太醫的兒子宋浮洋,一人是秦良甫大人的嫡子秦獲靈,兩人都在桃李書院念書,特別是秦獲靈,才學都不比學生差。”
秦獲靈……
魏正則忍不住笑了笑,他的小醋壇子不知多少次在他面前提過的寶貝弟弟。
“老師?你看如何?”
魏正則回過神,淡笑道:“秦獲靈本來是今次恩科的狀元,被冤枉而落榜,著實有些可惜。”
李敝言沒想到魏正則遠在渭州也知道此事,不禁扼腕:“正是,學生也為他不值。”
魏正則道:“等日后有時間,為師再親自去看看這二人。”
李敝言一聽這話就知道此事八九不離十了,想著回京后一定要給二人說說,定然能教他二人高興的跳上天。
不知不覺,兩人便聊到了飯點。
平時魏正則吃的普通,今日李敝言來了,魏正則便早早讓徐伯準備豐盛的席面。
酒足飯飽,便騰出一間房屋,讓李敝言暫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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