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世
容嵐的話音頓住,一時心中感到五味陳雜。
容嵐擔心,兄長說這句話是因為心中執念,更擔心他過了兩年還是放不下。
上一世的場景恍若就在眼前,兄長因心病一病不起,容家尋遍名醫,卻無力回天。
而容嵐守在他床邊,看著他的臉色因病重蒼白如紙,雙眼慢慢磕上,眉眼還是溫潤的模樣,卻冷得像結了冰霜。
兄長臨死前,還在向容嵐和葉夫人賠罪:“我沒能科舉中第,父親年老辭官后,容家就再無人庇佑。父親朝中仇敵頗多,容家該怎么辦,娘和妹妹又該怎么辦。我愧對容家,死亦不得安心……”
他因自責而重病,也抱著這份自責死去。
容家長子,背負得太多了。
房間內燭火跳躍,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或長或短,一時間更顯寂靜。
容嵐雖然將心事掩藏得很好,走神的的時間只是一瞬,但是容璟實在是太了解容嵐了。
容嵐低眉一落下,容景就猜到了身前這人在想什么。
容璟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給景之留下了這樣的印象,笑道:“景之在想什么,兩年已過,我早就放下了。”
他略有感嘆:“你既然能站出來冒險為護住容家而努力,作為兄長的我,又怎么能一蹶不振。只是人總有不甘,卻也只是不甘罷了。”
他的話將容嵐心頭的疑慮瞬間打散,容嵐揚起眉頭,歇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是景之想多了。”
還好,這一世都有所不同了。
容嵐笑道:“兄長既然都這么說了,縣試那日兄長若是不來送,景之可就不去了!
容璟笑著點頭答應。
兩人再聊了會,院子里面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容嵐擔心兄長大病初愈,坐久了傷神,拍了拍袖子,“我還得回去多補一些雜文,若是考得偏答不上可是慘了,兄長且早些休息!
容璟看穿容嵐的的心思,笑道:“要走就走,可不用這些理由搪塞我!
擺手催人趕緊回去,怕春雨趁著夜深了落下來,將人淋到了。
容嵐起身笑言兩句,才提步離開。
走出院子,抬眼望去,容府的小道兩旁每隔一段距離就豎著一座小燈塔,還算明亮。
但是走到路上了,又覺得光線還是暗了些,瞧不太清楚腳下的路。
容嵐想折回去要個手提燈籠,正要轉身,就瞧見遠處走過來一個人,手提著一個燈籠。
樂寧是來大少爺的院子尋容嵐的,走兩步抬頭望一眼,生怕容嵐繞了別的路子走了。
容嵐抬手揮著,喚道:“樂寧,我在這!
樂寧平日跟她都是作男子打扮,但其實也是個半大的姑娘。
上一世兄長病逝后,父親以自己盡心輔佐太子登基為代價,換容嵐進宮成為太子妃,以此獲得太子對容家的長久庇護。
而樂寧便穿著嬌俏喜人的丫鬟衣裙,與自己一同進了東宮。
后來太子登基成為皇帝,容嵐也成為皇后,聽樂寧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娘娘最近越來越嗜睡了!
容嵐哪里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她進宮后,每日就在懷念現代和嫁人前的生活,想哥哥想娘親,念著念著居然就病重了,生病了身子虛,每日沒有力氣做其他的就只能睡了。
樂寧說完這句話后,就會端上一碗灰黑色的藥汁。
這藥很苦,所以容嵐想要拒絕,樂寧為了勸喝藥就跪在床前。
容嵐無奈一口一口喝下樂寧遞過來的每一勺藥汁。
可有一日,容嵐喝著喝著,吐了一大口血,樂寧當下就哭了起來:“樂寧知道娘娘是掛心家里人,樂寧這就求皇上恩旨,讓娘娘回府看看家人。”
她說完就要走,容嵐渾身無力,跌倒在床上,卻伸手握住樂寧的手腕。
“樂寧,你糊涂了,父親老了,前日就告老還鄉啦!
皇上本就看不起容嵐一家用這樣的手段來換取庇護,幾年來從未踏進過容嵐的寢殿。
既然兩人沒有半分情誼,有也是嫌棄,又怎么可能允許自己從后宮跑出去,回到老家,只是瞧一眼以解憂思呢?
雖然不愿意,可容嵐畢竟是皇后了,哪有皇后輕易出宮的道理。
可當晚,容嵐蜷縮著身子睡在床上,皇上身邊的太監來了。
太監的聲音尖而銳:“娘娘還請節哀,容家回鄉途中為奸人所害,無一…生還啊。”
容嵐披著紅錦斗篷,再次咳出了血。
之后容嵐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尋皇上,求查明殺害父母的兇手給予嚴懲,可每次都被攬在門外,只得太監一句話:后宮不得干政。
容嵐被囚于后宮之中,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替皇上管理后宮。
容嵐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恰逢太后讓她替皇帝廣納后宮,容嵐大筆一揮,給皇帝挑了幾十個佳人送進后宮。
容嵐想著,皇上怪我占了他的皇后之位,那我就還他佳人成群好了,總能讓他良心發現,替輔助他上位的容家討個公道吧。
奈何百妃覲見的前一日晚上,她就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不過恍然間,兩人已經走到一塊。
樂寧提著燈籠,走在稍微靠后的地方,燈籠卻往前放,盡量將容嵐腳下的路照得清楚些。
容嵐笑道:“如此貼心,還來尋我了。”
樂寧垂頭盡心盡力地看著路,“更深露重的,怕二少爺看不見路,踩水摔了。”
容嵐搖頭打趣:“少爺我自己借個燈籠也能回去!
容嵐伸手奪過樂寧的燈籠,自己握在手里,輕松地照著路。
容嵐側頭道:“手伸得這么遠,脖子還得梗著,不難受嗎?跟在我后頭。”
樂寧噤了聲,旁人家的丫頭,哪有能讓主子自己掌燈的。
寂靜了一路,快到院子了,樂寧道:“總覺得少爺自兩年前就不一樣了!
容嵐道:“什么不一樣?”
樂寧想了許久,直到兩人走進院子,房門開著,燈光傾瀉而來,也沒想出頭緒。
容嵐將燈籠吹滅,徑直走進屋內,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捏在手心里。
正在喝茶,樂寧走到身邊,鼓起勇氣道:“變得更迷人了!
容嵐險些將口里的茶噴出去。
啊這。
凌晨,春日間朦朧的雨霧還未完全散去,窗外的枝頭卻停下兩只鳥,開始叫喚起來。
容嵐正巧起床準備溫書,凝神一聽。
欸,是喜鵲,好兆頭啊。
這心里剛感嘆完,就有小廝來傳:“老爺讓二少爺去書房一趟!
父親這么早就回府了,看來皇帝又罷朝了,這會肯定生著氣,喚自己過去,沒準也要挨幾句批評。
容嵐看向窗外,這莫不是烏鴉吧。
剛走到書房,就見門口被小廝引出來一個人。
那人長得儀表堂堂,神情也十分正派,但見到容嵐,就挑了一下眉,眨巴著眼睛。
熟稱擠眉弄眼。
容嵐與那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打算走進書房,就被小廝勸下:“老爺正在書房議事呢,讓二少爺來招待這位王家少爺。”
容嵐作輯:“那王家少爺跟我來吧!
待兩人走遠了,容嵐帶著他到一處涼亭坐下:“王兄怎么來我這了!
王元白道:“我跟父親一起來的!
王元白的父親是國子監祭酒,借著這層身份,為王家私塾尋了不少精于傳道授業的先生。
容嵐正欲問他,兩位大人議事,他又是如何進得去書房的。
王元白已然激動地站了起來,半分沒有從書房出來時那股子書生的儒雅氣。
“我可算是見到容相了。容相果然儀表堂堂,氣勢如虹!
王元白平時還是比較正經的,文辭造就也是私塾前幾,奈何今日見了仰慕已久的榜樣,已然癲狂。
容城當年二十有五就中狀元,是大晉朝最年輕的狀元,也因此成為了不少舉子的榜樣,每次覺得苦海難熬就想想容城,又覺得人生可期。
容嵐提點他:“右方走來兩位容府小廝。”
王元白揮袖坐下,坐得還十分端正,畢竟他平日課間嘲諷上課搗蛋的學子時,都是在乎形象,正襟危坐的。
祭酒自小告誡他注重禮儀,刻在骨子里,時刻注意自己品行,可是到了熟人面前,又是另一副樣子。
容嵐早就見怪不怪,卻覺得好笑,“你如何能進我父親書房的。”
王元白道:“說起來,還得是靠你。我讓父親帶我一同過來,與容相說,我有些道理還未理解,想來尋你指點我一二。”
容嵐打趣道:“今日見了一眼,是否覺得縣試穩了?”
平日萬般敬仰也不敢親自來看,縣試一天前來,還能是為了什么。
王元白見容嵐深得其道,連連點頭,“楊修那幾個,拜佛祖去了。要我說,哪有見容相來得有用!
容嵐直呼夸張。
兩人見面了也沒閑著,深入討論了《孟子》后幾篇。
討論得差不多了,王祭酒也派人來尋王元白一同回去了。
王元白要走時,問了一句:“容弟,縣試那日誰送你去?”
容嵐道:“我兄長送我去!
王元白點頭,“當真?你兄長在我兒時,那可是才名遠揚的,你昔日也提過好幾次,明日終于可以一見了,你可得引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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